她们在洞中摸索了许久,终于找到了一条直道。通道的尽头隐约透出些光亮,二人心中具是一喜,加快速度朝着那处前进。
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她们正站在一处缓坡上,坡下就是山谷,令人惊讶的是,当中竟然有一处村落。此时正值黄昏,夕阳给整个村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谷地平整,阡陌纵横,小片小片绿油油的田地中种着些像是黍的作物。茅屋错落有致,中间几户的屋顶上已经升起了袅袅炊烟。田埂上,几个农人正扛着锄头往大道上走,而村口的大树下,几个孩童在追逐嬉戏,不远处传来阵阵狗吠声。
“这是……”姜晌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感到自己活了过来。
她们站在山坡上,看着这一派祥和的田园风光,一时间有些恍惚。
玉璃第一时间尝试着使用法术,但很遗憾,还是没能成功。不过在她催动神印的时候,神印有所感应,这让她稍微安心了些。
二人走下山坡,很快就有村人注意到了她们。
“喂!你们是哪来的?”
一个扛着柴火的年轻人好奇地走上前来,他穿着粗布短衣,面色红润,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农家汉子。
很快,更多的村民围了过来,个个眼神好奇,不过脸上都带着善意的笑容。
“我们是周游的旅人,误打误撞来到此处。”玉璃谨慎地回答。
“迷路能走到我们这儿,也是缘分!”一个白发老者抚着胡须笑道,“正好今晚村里祭祖摆宴,二位若是不嫌弃,一并来吃个饭吧?”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一位大娘上来就挽住了姜晌的手臂,说她面相亲切,之后一定来她家坐坐,弄得姜晌颇为局促。
玉璃与她对视一眼,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
村子古怪。
村民们热情地簇拥着她们往村里走。村中央的空地上已经摆开了十多张木桌。旁边几户的屋顶上仍在冒烟,菜品还没上完。除却厨房做菜外,外头还架着几口大锅,香气四溢。有人忙着搬桌椅酒坛、摆放碗筷,而方才在树下嬉闹的孩子们转移了阵地,在桌子边追逐打闹,很快就被大人们呵斥,挨个逮了走。
玉璃和姜晌被安排在靠中间的一桌坐下,很快就有个身材矮小的男人端上来了瓜果和热茶。
就在宴席即将开始时,一位佝偻着背的老妪在众人的簇拥下走来。她穿着深色布衣,制式与其他人略有不同。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虽然已是满面皱纹,眼神却格外地亮。
老妪被人搀扶着,在她们这桌坐下,“老身是这里的村长。”
她温和地笑道,“我们这儿,好久没有过外客了。二位姑娘,怎么找到这里的?”
老妪坐下时,周围的村民都下意识地端正了坐姿,显然对她十分尊敬。
“我们是从山那边的水潭下来的。”姜晌试探道。
村长点了点头,“那个水洞啊,确实是能通到外面的吧。不过从老身记事起,没生人从那儿下来。姑娘们也别怪他们太好奇了,实在是没见过……”
玉璃看似不经意道,“老人家,那你们这儿有人出去过吗?”
话音刚落,周围的气氛凝滞了一瞬。
村长的眼中划过一丝暗光。
她慢慢放下手中的粗陶碗,“哎,那倒是有。”
“豆娃啊,几年前,他和他娘闹了矛盾,自己跑出去,现在都没回来过,也不知道……
唉,大伙儿都担心着呢。”
“嗨,不提这个,二位尝尝咱们村里的菜,看看合不合口味!”
大碗盛着佳肴次第上桌,炖土鸡泛着油光,金灿灿的黍糕蒸得蓬松软糯,盘里躺着淋汁的整条蒸鱼,还有青玉般的菜羹……
一片的热气氤氲,待到老妪一声“开宴”,大家这才纷纷动筷。姜晌见着其他人已经将菜送入口中,这才夹起一块黍糕,放入碗中。
她思索片刻,开口道,“村长,我们进来时经过的那个山洞,里面似乎有些奇特,不知有什么说法没有?”
“呜唔、是葵神的庇护!”
这次不待村长说,一个年轻的少女便抢先答道。她口中含糊不清,唇边泛着油光,又嚼吧了好几下,将口中食物咽下去,这才道。
“葵神庇护着村子,我们才能……”
“三姐儿,”老妪嗔怪地瞥了她一眼,里头却没多少责怪,“就你话多!客人面前,注意着些。”
三姐儿嘿嘿一笑,又扒了块肉到碗里。
老妪喝了口菜汤,开口道,“咱们祖宗迁居到这里,瑶神就一直守护着我们。外人进不来,村子才能如此安宁。”
应该就是这个所谓的“葵神”,让她的法术失灵的。玉璃眯了眯眼。
“二位巧合,误入村子,想来也是瑶神牵引的缘分,不如多留几日,让咱们好好招待招待?”
“是呀是呀!我可想听听外面的事情了,你们就留下来吧!”三姐儿的眸子乌黑,晶亮晶亮的,看着人的时候显得格外可怜。
“这……”姜晌有些犹豫。
留下来倒是可以好好地探查一下村庄,但她们的各种手段都无法使用,在这里停留或许没什么意义。
“可以啊,就是不知是否打扰了?”
玉璃展颜一笑,眼神示意姜晌。
姜晌眉头微挑。这石头有后招?
“不打扰,不打扰,”村长笑着摆手,“我们这儿难得有客来。村东头有间空着的屋子,虽然简陋,但收拾得干净。你们就安心住下,等歇好了,再走不迟。”
同桌的村人也附和着,二人答应下来。
三姐儿欢呼一声,然后又神经兮兮地凑到姜晌这边来,“姐,你叫啥名啊?”
“我?姜离离。”姜晌面不改色道。
玉璃唇角微抽。三姐儿又凑到玉璃这边来了。
玉璃轻咳了一声,“嗯,我叫玉子尚。”
“好!姜姐姐,玉姐姐。那外头……现在还打仗不?”
姜晌给她夹了块蓬软的黍米糕,随口答道,“早不打仗了。几百年以前便是商王的天下,建了九重城墙,鼎铸得比人还高。”
她在心中腹诽,现在还要造百丈台了。
满座唏嘘。
“苦黎部,原来早没了吗……”村长喃喃。
看来这个“苦黎部”,要么就是他们祖先的亲族,要么就是对头啊。玉璃不动声色地抿了口酒。
“既然外面太平了,”她轻声问,“大家要不要出去看看?”
“罢了罢了,现在就挺好的。”村长摇摇头。
三姐儿也吸溜了一口菜羹,“是呀是呀,姐姐们出去之后也不可以和别人说哦?要为我们保密~”
***
夜深。
月华如水,从木屋半开着的窗户流了进来,将简陋的桌椅都镀上了一层银边。
姜晌翻了个身,床架就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响声。
“真要留下?可有什么打算?”
她还有点儿恍惚。看来这病假还得请下去……谁曾想自己前日还在王宫夜宴上饮酒,如今就睡到了大山里的破木床上呢。
倒也不是很破,就是旧了点儿,老了点儿。
玉璃倚在窗边,“明日再说。”
“那就是还没想好。”姜晌轻哼一声,把被子往身上一裹。
就在这时,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夜空,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喊声。
玉璃将窗户推得更大了些。月光下,一个身影踉踉跄跄地在道上跑着,衣衫不整,发丝散乱,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着,跑了没一会儿,就跌在了地上。
就倒在距离她们的屋子不到一丈的位置。
玉璃看清,那是个面色惨白的年轻人,神情惊慌,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快抓住他!”
几个举着火把的村民紧追而来,带头的正是傍晚同桌吃饭的一个魁梧妇人。
玉璃推开房门,正好与追来的村民迎面相遇。
“二位快回屋!”妇人急忙拦住她们,额上沁着细密的汗珠,“是村里犯病的人,惊扰二位了。”
几个村民匆匆用麻绳将病人捆上。
“这是什么病?”姜晌站在门边,困困打了个哈欠。
妇人擦了把汗,“祖上传下来的疯病,时好时坏。发作起来……唉,我们得把人照看好,免得他伤着自己。”
她的语气中尽是无奈,“咱们也没办法,得照顾他们呐。万一自己哪天也发了病,没人管可怎么好哦。”
“那我们就不添乱了。”玉璃顺从地点头,轻轻合上房门。
门刚关上,两人便不约而同地凑到窗前。道路上那几个村民正搀扶着发病的年轻人,轻声细语地安抚着,缓缓朝着远处走去。
“那个方向,不是出村了吗?”姜晌疑惑道。
玉璃也觉得不对劲,“那跟过去看看?”
姜晌立马一头栽倒,“不行了,我真的要死了,你放过我吧。你去你去。”
连续几日的奔波耗尽了她所有的体力,她能撑着起来看一眼已经是极限了。要她再做些什么,不可能的。
不可能的!
反观玉璃这边,她倒是还有些力气的。但是如今她也不放心把姜晌一人留在此处。她只能看着几人离去,默默记住那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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