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退烧吗？”
望着孩童乖巧的睡颜，黄飞虎的心如同针扎一般，疼得要紧。
婢女摇了摇头：“公子的身体并不是很好，老爷对公子的功课管得很紧，公子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黄飞虎叹了口气：“天化还小，身体怎能受得住如此劳累？”
黄飞虎为天化盖好被子，天化却慌乱地抓住了他的手。
“别走……”
睡梦中的孩子呓语两声，黄飞虎的手僵了一下，再也舍不得收回。
“你去吧，本王陪陪天化。”
“婢子告退。”
天化似乎安心了不少，往黄飞虎怀中蹭了蹭。
黄飞虎拨开他额前的发，总觉得这孩子的容颜，让他熟悉得紧。
天化又咳嗽起来，黄飞虎想为他取药，却被天化拉住了衣袖。
“天化乖，姨丈去帮你拿点药，马上就回来。”
天化睁开眼睛，湿漉漉的大眼睛让黄飞虎的心不由软了下来。
“骗子。”
“爹爹就是这样骗我的，我才不信。”
天化生气地撇过头去，不再理黄飞虎。
黄飞虎刚想哄哄他，见他如此排斥，只好收回了手。
见黄飞虎真的离开，天化委屈地哭出声来。
他将桌上的木偶扔在地上，打开了门。
铺面而来的冷风让他打了个寒战，他坐在石阶上，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天化！”
黄飞虎去而复返，见天化衣着单薄，连忙将身上的斗篷解下，搭在天化身上。
“你这孩子，病都没好，穿这么少出来做什么？”
“您怎么回来了？”
天化委屈模样让黄飞虎的心疼不已，连忙把孩子抱进屋里，温热的大掌轻轻暖着天化的脚丫。
黄飞虎捡起地上的木偶，天化应激般躲了一下，发现黄飞虎并不是要打他，才睁开眼睛。
“天化不喜欢这个木偶吗？”
天化咬着唇，几乎哭出声来，黄飞虎摸了摸他的头，笑道：“天化不喜欢，我们就不要了，等姨丈给天化再买个新的。”
“还有，你身子不比哪吒，可不许学他不穿鞋子。”
黄飞虎将药喂到天化嘴边，天化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掉在碗里。
“天化是不是嫌苦？姨丈给你准备了蜜饵，很甜的，天化乖。”
黄飞虎安抚了许久，天化才乖乖把药喝了下去。
黄飞虎摸了摸他的头，道：“医师说你忧思过重，告诉姨丈，你这小脑袋瓜天天在想什么？”
天化窝在黄飞虎的怀里，不说话，只是哭。
“不哭了，不哭了啊，姨丈不问了，天化不哭。身子还没好呢，若是哭坏了，你爹爹和娘亲指不定多心疼呢。”
“爹爹才不会心疼。”
天化眼中闪过一丝失落，黄飞虎轻声哄着他入睡，待小家伙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这才将他抱进被窝。
‖ 次日
“殿……”
“嘘。”
天蒙蒙亮，婢女前来为天化洗漱，黄飞虎忙打了个噤声的动作。
“殿下……陪了公子一夜？”
婢子睁大眼睛，要知道，就连老爷和夫人，都不曾这般陪过公子！
“嗯，天化睡不踏实，怕他又发烧，便多陪了一会。”
“殿下何必如此辛苦？唤婢子一声便好。”
“天化情绪太不稳定，本王不放心。你家老爷呢？天化病了这些日子，怎么也不见他来看看？”
婢子垂首道：“老爷说男孩子不能娇养，不让夫人来看公子，不吃药饿几顿就好了……”
黄飞虎只觉一道怒火直冲天灵，他堪堪压下胸中怒气，气得笑出了声：“你是说，天化以往不肯喝药，他这个当父亲的，不仅不好好照顾，还不让他吃饭？”
婢女立刻跪了下去：“婢子失言，殿下恕罪。”
“小点声。”
黄飞虎不满地瞪了她一眼，垫了垫天化的枕头，便走出门去。
“姨丈怎么在天化房中，我来看看他，他醒了吗？”
金吒熬了碗粥送了过来，黄飞虎脸色这才缓和一些，婢女松了口气，连忙退了下去。
“天化没醒，让他多睡会。”
金吒笑道：“天化怕也是累着了，休息一下也好。”
“天化常生病吗？”
金吒摇头：“小侄常年在外，在家中时间甚少，只是前些日子回来探望父母，天化大病一场。小侄检查了他的身体，发现这孩子身体很不好，甚至……有早夭之相。因此，想寻些药材为天化养养身子。”
“早夭之相？此话当真？”
“小侄医术浅薄，不敢保证。但天化的身体不能再耗下去了，小侄打算请明父亲，带天化到山上住些日子，五龙山还是蛮有趣的，想必能让天化开心一些。”
“对了，天化还需要一味碧芝，听闻早些年被大王赐给了姨丈，不知姨丈能否割爱……”
“在府上，本王这就让人去取。”
“倒也不必如此着……急……”
金吒话不曾说完，黄飞虎便匆匆而去。
“天化，看哥哥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天化睁开眼睛，便对上了兄长笑意盈盈的眼睛。
金吒将天化扶起来，抱在怀里，笑道：“天化身子好些没有？这厨娘也真是的，竟用牛乳来炖牛肉羹，不知道你尝不得牛乳吗？”
“爹爹都不知道，她怎么会知道。”
天化恹恹不乐，金吒喂他喝了一口甜粥，道：“等哥哥叮嘱下去，以后府上不许见牛乳了。哥哥亲手煮的粥，好吃吗？再多喝一些。”
“咳咳。”
天化又咳嗽起来，金吒摸了摸天化的额头，皱眉道：“烧怎么还没退？医师没来看吗？”
“哥哥，不怪医师。”
天化拉住金吒的手，金吒感受到一丝慌乱，忙道：“天化不怕，哥哥带你到五龙山，哥哥的师父很厉害，肯定能把天化的病治好。”
“爹爹不会答应的。”
孩童的眼中没有一分亮光，让金吒的心不禁痛了一下。
“天化是不是不开心啊？哥哥已经长大了，可以保护天化了。就算爹爹不同意，哥哥也能照顾好天化。”
天化的眼泪不禁落了下来，金吒将他抱在怀里，想多给他些温暖。
‖ 李靖书房
黄飞虎闯进李靖房中，二话不说给了李靖一拳。
“有你这么教孩子的吗？”
李靖捂住鼻子，道：“武成王这是什么意思？”
黄飞虎道：“天化不能碰牛乳你不知道，天化生病了你也不管不顾，那么小的孩子你让他在大冷天里跪一夜，你想要他的命吗？”
“而且，你教了他什么？他为何心事重重？”
李靖整了整衣襟，道：“末将不过是教他一些为人处事的道理，武成王连这也要管？况且，末将公务繁忙，哪里有空日日陪着他？”
忙？
老子不比你忙！
黄飞虎气得火冒三丈，想到那孩子的眼睛，他就觉得心痛得厉害。
为什么会这样？
黄飞虎拎住李靖的衣襟，将他逼到墙角：“天化还不到六岁，你把你官场上那些龌龊事情告诉他，你知道会给孩子造成多大的影响吗？”
“他早晚要知道。”
黄飞虎恨不得一把掐死面前这人，李靖却道：“这孩子被惯坏了，他自己怕苦不肯服药，自然要给他些教训。断两次药饿他几顿，烧得狠了他自然就学乖了。武成王，怎么教育孩子是末将的家事，武成王怕是，越界了吧？”
黄飞虎一愣，收回了拳头。
他从来不是冲动的人，可为什么……那孩子的眼睛，这么痛……
那双清澈的眼睛，本不该容下一丝污浊。
李靖想要他成长，将世间最阴暗之处摆在了他的面前。
他才六岁！
不知为何，黄飞虎满脑子都是金吒那句早夭之相，根本无法静下心来。
“将军，您没事吧？”
见黄飞虎捂着额头，殷素问上前为他按摩。
“天化的身体怎么样了？妾最近不知怎的，总觉得心慌得厉害。”
听到妻子的询问，黄飞虎更加心乱如麻，随手拿了件披风，往天化院中而去。
“本王去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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