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生日礼物提前一周送到家里时,桐岛郁弥就觉得很不对劲了。
一拆开包装盒,最上方以不太好看的字迹写着一句“现在就能收到礼物你有没有觉得很惊喜”,他觉得更加不对劲了。
没有半点犹豫,一通电话打给风音。
“你现在才收到吗?比我设想得晚了几个小时。”
郁弥沉闷地“嗯”了一声,腾出右手继续拆箱:“怪我今天到家得稍微晚了一点。”
“你看到礼物了吗,应该不会不喜欢吧?”
“还在拆……啊,看到了。”他用手捻起黑色丝绒盒子里装着的小东西,“这是,领带夹?”
“没错。”
完全是意料之外的礼物。
说真的,就算装在盒子里的是海星标本或者干脆是一只死虫子,郁弥都不会觉得意外——毕竟风音还真是能够做出这种事情的人,他甚至都不会对此感到沮丧或是生气。
但是,领带夹?似乎有点正经得过了头,难免让他有点意外。
“我就知道你会觉得很纳闷的。”
电话那头的风音在笑,显然自己的反应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如此看来,领带夹的地位和海星标本还有死虫子一样,是足以激发他的困惑的礼物。
“嗯,我是觉得挺奇怪的。”
郁弥说着,把手机换到另一只手上,目光始终黏在镶嵌着水晶的这枚银色小饰品上,心想如此闪亮亮的东西,应该是她最喜欢的那种类型才对。
他说:“我平常不穿西装。”并且他也觉得未来也不太能有穿上那种挺括服饰的时候。
“我知道,但你总会有需要穿的场合嘛,比如——我想想——参加某些正式的场合或是别人的婚礼或是你自己的婚礼?到时候就可以用上了嘛。”
可能因为“婚礼”这个词是从她的口中说出来的,而不是广告里敷衍的词汇,在落入郁弥耳中的那一刻,给他带来了比意料之中更加奇妙的触动感。还好他们此刻是隔着电波在说话,否则一定会被她发现烧烫的耳朵吧。
对于他的这点小小情况一无所知的风音絮絮叨叨地继续说着,像个唠叨的婆婆:“然后呢,每当你别上这枚小夹子的时候,一定都会冒出‘这是风音送给我的二十岁礼物’,是不是很棒?”
郁弥想笑:“确实不赖,可我怎么觉得这像是你给自己的礼物——让我永远惦记着你的好?”
她得意地轻笑两声,嘴上却说:“我对此不做评价。”
完全是默认了。
好吧,抛开她邪恶的私心,这确实是很漂亮的、也很“风音”的礼物,郁弥会愿意心满意得地收下的,尽管现在距离他的生日还有两百多个小时。
对于礼物为什么会提前了这么早来到寿星本人的手上,风音有话要说。
“其实是这样的。”先以拖沓的话语当做开场白,“今天教练才告诉我们,本周安排了和其他学校的合宿,差不多这星期剩下的每一天我都要在篮球场上度过了,所以礼物没办法在生日当天亲手给你了。要是过了生日这天再给你好像也不太合适,所以决定先让你高兴一下,再告诉你没办法为你庆祝生日的这个噩耗。”
“好吧。”
沮丧嘛,肯定是有一点的,不过也还好。她又不是故意不来。
“你没有生气对吧?”风音还在确认。
郁弥倒是要被她的这种直白问法问得生气了:“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容易不高兴的人吗?”
“是啊。”天啊,她居然不否认,还笑嘻嘻地说,“你一直都很感性的嘛。”
“好了,我现在生气了。”
“需要我哄哄你吗?”
“才不要。”
嘴上是这么说的没错,但要是她能够在他说出拒绝之后再固执地哄他一下,那肯定是再好不过了。
显然风音没有意识到他固执表象下藏着的这份别扭,或者是发现了,只是不打算在今天顺着他的心意做事而已,自顾自地开始说自己多么不想参加这周的合宿。
“倒不是讨厌合宿这件事啦,能够别的队伍画上几天的时间磨合和学习我挺高兴的,但你知道合宿的对象是谁吗?”
明明是自己抛出的疑问句,不等郁弥给出推测,她就迫不及待地立刻给出答案了。
“是东帆啊,东帆!”
郁弥对这个学校有点印象:“冬季杯的黑马学校?”
“没错,就是第一轮淘汰赛就把我们淘汰了的东帆。教练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组织了这么一场合宿……”
“你到时候可不要凶巴巴地面对东帆的对手。”
“才不会,我本来就不是凶巴巴的人。对我有点信心嘛。”
“好。”
他一向是很信任她地——除非当她开始露出无赖的秉性时。生日当天见不到她,显然也已成为定局,有点小小失望,不过也不至于到空落落的程度,至少在这通电话结束之前他就能够调理好了。
“对了。”他忍不住说,“等你的合宿结束之后,再和我一起单独地庆祝生日,可以吗?”
他可是鼓起了超级庞大的勇气才能说出这么厚脸皮的请求的,也难怪电话那头的风音会拖长话音“嗯——”了一声。
“没问题的。”她已经彻底明白郁弥的心思了,“想让我请你吃饭对吧?完全OK的!”
完全猜错了……
她奇妙的但又很合理的推测让郁弥迟钝了两秒,很想解释一下,却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来才比较合适,最后也只是悻悻地闭上了嘴。
由自己提出的约定,当然要由自己贯彻。生日结束的两天后恰好是合宿结束,他们约在傍晚见面。
“想好吃什么了吗?”风音随手把额前的碎发捋到脑后,可还是又几缕不听话的发丝会落在视线范围内,她干脆不搭理了,飞快地戴上耳钉,“不夸张地说,我现在饿得要晕过去了。今天一直在比赛根本没停过……”
嘴上说着抱怨的话语,可她看起来却精神抖擞,心情似乎也相当不错。郁弥还以为这场合宿会把她的好心情全部磨光,毕竟合宿的另一方是给过她痛苦失败的对手嘛。
“一开始确实是觉得很别扭啦。”风音坦白说,“但东帆的战术和比赛方式确实很厉害,球队的大家人也很好,现在已经彻底和她们变成朋友了。所以我们到底要去吃什么?别让我做决定。”
她把话题又扯回来了。
于是郁弥必须坦白,其实他今天不只是想要解决晚饭问题而已。
“我还想测试一下自己的酒量底线在哪里。毕竟我现在已经到了合法的摄入酒精的年龄,总该知道自己的能力在哪里比较合适。”他的话不知不觉地多了起来,像是在给自己找补,“要是一个人猛猛喝酒,看起来会很可怜吧?而且不安全。我觉得我认识的人里最值得相信且最靠谱的人就是你了,所以叫上你一起……嗯,就是这样。”
解释到这个地步,她应该不会觉得奇怪或是突然或是别扭了……吧?
郁弥惴惴不安地望了风音一眼,不成想,看到的却是一张好高兴好自豪的脸——都怪他刚才说她是“最值得相信且最靠谱的人”,害她那条看不见的尾巴都在直指月亮了。
“放心放心,有我在肯定没问题的!”她拍着胸膛,信誓旦旦地保证,“要不要叫上夏也一起?”
“在喝酒这件事上叫来我哥,事情一定会变得很麻烦的。”郁弥只想叹气,“喝醉的他就已经很能折磨我了,要是让他碰上喝醉的我,不知道会变成怎么的灾难。”
风音偷笑,“被你说得好像他很不靠谱似的。”
“他确实没有多靠谱。”
好吧。可能是他的弟弟滤镜(负面版)在作祟,毕竟风音真的觉得夏也是很值得依赖的同龄人。
既然达成了共识,那就出发吧。
去酒吧喝酒未免太像是专业醉鬼,能否填饱肚子也成问题,选择居酒屋又好像有点像是参加下班聚餐的社畜,不过肯定比酒吧好一点。
海鲜锅咕噜咕噜不停沸腾,喝空了的两盅清酒摆在一旁。郁弥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喝醉。
当然了,绝不是说他一丁点醉意都没有。他确实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已经在上浮了,与昏沉感一起飘在大脑的最表层,并未彻底蒸发或是悠悠然飞走。脸颊也没有被酒精熏得通红,更没有从清酒中汲取到那种轻飘飘的愉快感。
所以,哥哥到底是怎么会喜欢上喝酒的?真搞不懂。他一点也没觉得喝酒是什么轻松的事情,尤其风音还会时不时打量他的面孔,确保他不会扑通一下醉倒。
“要是你喝醉了或是觉得很难受,一定要快点告诉我。”她很认真地说,“绝对不能逞强。”
其实还很清醒,如果想喝的话一定还能继续,可鬼使神差的,他说:“我已经醉了。”
“我想也是。”
要是把夏也的酒量标准放在郁弥身上,风音甚至觉得他能醉上两次,好在他既没有醉倒也不会发酒疯,这还是很让人安心的。
她飞快地吃掉盘子里剩下的最后一块炸鸡,付钱买单一气呵成,在此期间还不忘用余光打量一下郁弥的情况,以免他一不小心昏厥过去——这种事曾经发生在某位不愿透露姓名但名字里有季节元素的醉鬼的身上。
要不要我拦辆车载你回家?风音这么说的时候,郁弥摇头拒绝了。他说,想要和她一起散散步。
“说不定被风吹一下,我就能清醒过来了。”
很清醒的他很清醒地说。
“好。”
于是,走在了初春的街头。
路上人不多,甚至有点过分寂静,只有刺骨的春风闹人地钻进衣领里。郁弥在想自己是不是该走得再歪歪扭扭一点,或是悄悄地向风音的身旁靠过去,尽力地模仿着夏也会有的样子,这样才像是喝醉的人。
演着演着,他觉得自己说不定真的要变成醉汉了,可是大脑还很清晰,理智也固执地存在着。他知道,自己尚未变成酒精的囚徒。
所以,无论是他做的还是他说的,全部都是生硬的刻意为之。
正如他突然说:“风音,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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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虚假的酒精冲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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