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东京。
以往纸醉金迷的高档会所中,今夜却显得格外严肃安静。
以往那些放浪形骸的男女不见踪影,来来往往的却是一众西装革履、面目凶恶的光头壮汉,他们守在各处,警惕地四处张望,好像在为某个大人物守卫安全。
会所顶楼的会议室里,颜色浓郁的日式屏风前端坐着一位正在闭目养神的老人,老人面容严肃,嘴角下撇,再加上他那只有一层薄薄发茬的光头,即使闭着眼睛他整个人也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势。
“组长,人到了。周围的兄弟发来消息——确定只有两个人来赴约。”一片安静中,老人的亲信推门而入,快步走近,在老人的耳边轻声道。
田冈一郎缓缓抬起眼皮,露出他浑浊但泛着精光的眼,“黑衣组织越来越不把田冈组放在眼里了,以往还派朗姆过来,这次甚至只来了两个小毛孩。呵,真不怕他们有来无回吗。”
老人看似平静的语气里藏着深深的痛恨和恶意,他的亲信岸田脊背一凉,低声询问:“您要接见他们吗?”
田冈一郎从榻榻米上起身,背着手走到一旁会见客人的沙发上坐下,“见。我也想看看最近那个锋芒毕露的小年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叫什么来着?”
“哦。”田冈一郎思索几秒后想起来了。
“琴酒。”
*
“两位请留步,请将身上武器交由我们保管。”会议室门口的几个保镖尽职尽责地拦下两位“贵客”,还试图用探测器扫描两人的身体。
走在前面一看就处于主导地位的高大黑衣男子恍若未闻,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径直穿过保镖们,推门走进会议室,动作一气呵成,简直像是回自己家一样自然。
下意识避让的保镖们很快反应过来,伸手去拦,“等等!你怎么能——”
“给。”一声轻响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保镖们回头,发现存放武器的黄铜托盘上多了一把漆黑的勃朗宁M1935,但它并不是那位嚣张又无礼的“贵客”放上去的,手/枪的主人是那个一直跟在高大男子身后的同伴。
有些懵的保镖们看向这个半夜还戴着硕大乌黑墨镜的奇怪男子。
“哦,差点忘了,还有这个。”墨镜男摸了一下后背,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把袖珍的银色手/枪,然后老老实实地把它放到勃朗宁的旁边。
如此守规矩的行为和某个男子形成了鲜明对比,令一众保镖心情复杂。
保镖里的小头领倒是想冲进会议室把那个混蛋拖出来搜身,但到底是没有那个胆子。
毕竟是贵客,是能和组长坐在一起谈合作的人,哪里是他这样的小人物能招惹的?
唉,就是过后肯定要被上级责骂了……
“……好的。您请进。”保镖头领侧过身子,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在墨镜男礼貌点头而后路过他的时候,他不知为何脱口而出一句询问:“那个,请问您的名字是?”
墨镜男暂停脚步,抬手扶了一下镜腿,“叫我伏特加吧。”
*
会议室内,琴酒和田冈一郎相对而坐。
看着琴酒嚣张点烟的姿态,田冈一郎面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但心里可是气坏了。
他当然听见了方才门口的闹剧,他没想到琴酒竟然是这么一个不守规矩的人!
就是朗姆和他见面,也必须卸下所有武器,这是黑/道上的规矩,代表着双方组织对彼此的尊重!
“……呵呵,年轻人狂妄自大。不守规矩,可是要吃大亏的。”田冈一郎端起热茶抿了一口,嘴里教训着琴酒,眼睛又看向刚走进来的伏特加。
这位年过六十的老人的光头上缓缓升起两个问号——
是他年纪大了所以思想过时了吗?为什么黑衣组织里的风头正盛的杀手会有这样的打扮?
就不说琴酒那身剪裁得体的黑风衣以及复古礼帽了,关键是他为什么留着长发?还是显眼的银色??
他难道不担心在作案现场掉落头发吗?
再说这个伏特加,真是……
田冈一郎只觉得一言难尽,这个伏特加也戴着帽子,现在是深夜竟然还戴着一副乌黑的墨镜,墨镜又宽又大,直接把他的上半张脸完完全全地遮挡住。
下半张脸也看不见,因为他戴了一个面罩式围脖。
西装革履,规规矩矩地穿着衬衫,打了领带,光看下半身那就是一个普通社畜。
但看到他那,是下半身两倍宽的上半身,就会令人打心灵深处产生疑问,疑惑面前这家伙难道是癖好奇特的健身爱好者吗,光练上半身不练下半身的那种?
不知为何,看着伏特加鼓鼓囊囊的胸膛以及宽阔的肩膀,田冈一郎脑海中闪过了实木双开衣柜、双开门大冰箱等奇妙意象。
恍惚过后,田冈一郎看向伏特加的目光渐渐警惕和凝重起来。
遮挡面容和身体、上半身臃肿——这是自杀式炸弹犯的经典打扮啊!
说不定这个伏特加的前胸和腰间正围着一圈烈性炸药,就等着找准时机扑过来,而后把他炸上天!
但田冈一郎眉头一皱,又觉得不至于此。
虽然他与黑衣组织是有点摩擦,但田冈组怎么说也是日本数一数二的大型社团,黑衣组织应该不会就这么撕破脸。
而且如此近距离的爆炸,琴酒肯定躲不过去,黑衣组织舍得让这个费尽心血培养出来的顶级杀手白白送死吗?
思考片刻,田冈一郎的神情略微放松了一些。
长腿交叠,坐在对面姿态随意的琴酒冷眼看着这个老头子不断变换的表情,心里很清楚他在想什么。
视线扫过会议室里的十几个保镖,又想起这栋大楼内外的如临大敌的田冈组成员们,琴酒哼笑一声,吐出几个满是嘲讽的字眼:
“色厉内荏。”
田冈一郎回过神,竟然没有生气,而是淡淡道:“比不上那位前辈,鸟过无痕,只闻其声不见其影。”
到了他这个年纪和地位,怕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琴酒还有脸嘲讽他,也不看看他们组织那只老乌鸦是个什么做派。
田冈一郎不想再废话了,他年纪大了,熬夜是一件辛苦的事。
“在今天的交谈开始前,为表示诚意,我和所有手下均不配带危险性武器。”田冈一郎站起身,让他的亲信岸田拿着一个探测器从头扫描到脚,以表示他本人的无害。
琴酒心中不屑,这老狐狸,惯会做面上功夫,每次和组织谈判一定会选择他自己的底盘,身上没有武器又如何?茶几下、沙发缝隙、墙壁里、地板暗格……哪里藏不下一把枪?
更何况外面还有那么多人在守着。
说起来这臭毛病也是朗姆惯的,朗姆就是那种只要利益足够大,就可以牺牲一部分组织脸面和利益来满足他个人私欲的家伙,完全不管遗留问题会不会给其他同事带来麻烦。
琴酒可没有交出武器的习惯。
应该说,没有人能让他交出武器。
“伏特加的枪已经在你部下手里。”琴酒掸掉烟灰,瞥了田冈一郎一眼,那意思是已经很给你脸面了,不要得寸进尺。
“至于我的枪。”琴酒左手慢慢伸进风衣衣襟里。
岸田和其他保镖顿时紧张起来,快速挡在田冈一郎面前,田冈一郎挥了挥手让他们闪开。
琴酒和伏特加两个人来赴约,他要是过于胆小会被小辈看不起。
琴酒将一把黝黑发亮的伯/莱塔拍到面前的茶几上,漫不经心道:“只要你敢过来拿。”
会议室里的气氛有些凝重,没人敢上前拿枪,就好像那不是枪而是炸弹一样。
片刻后,田冈一郎突然发出一阵浑厚响亮的大笑,“哈哈哈,好!英雄出少年!怪不得黑衣组织那么看重你,有血性!小子,我欣赏你!”
“岸田!”
“啊!是!”岸田会意,快步走出会议室,没一会儿功夫就用绸缎捧着一把枪回来。
田冈一郎接过,也将枪拍到面前的茶几上,和□□遥遥相对,“你的坚持倒也有些道理,小弟们无所谓,但身为大哥,手里怎么能没有枪呢,当大哥的就是要为兄弟们遮风挡雨!既然你展现出了诚意,那我这个长辈也不能欺负人,让他们出去。岸田,你留下。”
田冈一郎已经放下了戒心,虽然琴酒傲慢无礼,但看来只是性情使然,如果想对他不利,不应该是这种态度和表现。
那么接下来就该用合作者的方式来交流了。
岸田恭敬称是,一挥手,其余保镖有序地退出了会议室,他自己则和伏特加一样,沉默如雕塑一般站在自己的大哥身后。
琴酒代表黑衣组织,田冈一郎代表田冈组,双方就京都的一块地皮展开了激烈讨论。
——主要是田冈一郎语气比较激烈,因为他们田冈组刚被黑衣组织坑了一把。
时代不同了,□□也要与时俱进,田冈组不能总吃赌博和风俗业的那些老本。田冈一郎和之前的几个组长不同,他目光更长远,也有一些做生意的头脑,便考虑进军房地产和海运行业。
田冈组和黑衣组织的关系还不错,近三十年里双方有着大大小小许多合作,所以在看上了京都的一块地皮后,田冈一郎便找了黑衣组织的关系把地拿了下来。
其实田冈组在政商界也有许多人脉,那块地自己出点力也能拿下来,但田冈一郎知道黑衣组织财力雄厚,两家合作做大蛋糕,最后他分得的利益也会更多。
田冈一郎想得挺好,但他没想到黑衣组织的胃口竟然那么大,既想要蛋糕,又想要地皮!
这是要玩儿死他田冈一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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