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做梦。不止要扫地，”我说，“你还要负责买新的碗。”
“我工资都上交给你了！”张忱踹了一脚碎片，溅得它飞出去，“我他妈的现在哪儿来的钱买！”
“你可以跟朋友借钱买，”我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阅读自己错过的聊天记录，并不为他的生气恐慌，甚至不知道第几遍给他出那种很神奇的馊主意，“然后再找我报销。”
“哦。”他不知道第几遍被我的馊主意说服，忽然就平静下来，又继续扫地。
“明天和我去买新衣服。”我把手机放在一旁，“情侣装，我们一人一套。”
“干什么？”张忱看着我，忽然皱了皱眉，“我又没收到邀……”
“带男朋友去参加同学聚会难道不是约定俗成的事情吗？”我伸了个懒腰，拿着手机离开沙发，“还有，不收拾好你今晚就不要进卧室了。”
“操！”张忱说，“明明是那破玻璃自己质量不好。”
“那下次买个防弹的？”我问。
张忱看着我，然后他笑了，就和当初把自己叼着布料，偏头看着我小心地把道具往里推的时候一样：“下次不会这样了。”
他经常说这种话，但会做到，比如第一次说这话的时候是差点儿砸烂了桌子，没什么大问题，但碎片在我手上留下了一道印子，从那以后他从来不在我面前砸东西，发脾气之前会和我说‘你先出去’，然后我过一会儿再进来，会看见被他砸凹进去的枕头。
我陪张忱去看过医生，医生说他有躁郁症，我说那有什么办法吗？医生说这个得按时吃药。出去后我告诉了张忱，他说猜到了，因为他爸之前也这样，然后打了他妈，他在体型比老爸高大后就把只知道家暴的老爸给揍到不敢再回家了。
然后张忱对我说：“我会好好吃药，但是你不要把我看成病人好不好？”
我说好。
8.
张忱是个很特殊的人，但他讨厌被看成特殊的那一类。
所以在其他人觉得他是单亲家庭很可怜的时候，他会说我妈和我现在活得好好的，不要我爸也挺好。所以在其他人觉得他总跟人打架很可怕的时候，他也只会擦擦脸上的伤，然后干脆地把灰色挎包扔桌上。
而我上学那会儿除了学习对什么都不太热衷。
上学的时候有个事儿，叫结对子，有的老师对这个词儿的理解是让好同学辅导成绩不好的同学，帮助对方进步。而有的人老师对这个的理解是让脾气好的学生和脾气不好的待一块儿，美其名曰辅导，实则是让好脾气的同学去安抚坏脾气同学的烂脾气。
我不知道我的老师算是前者还是后者，总而言之他把我安排给了张忱，让张忱和我坐一块儿，让我辅导他的学习。
张忱高大的身形和校霸的名号对我来说没什么威慑力，所以我在和他坐一块儿后会在他上课睡觉的时候把他喊醒，会在他把试卷揉成团再丢进抽屉的时候说我可以给你讲题。张忱原本对此很不屑，那段时间他挂嘴上的就是‘少管我’，但时间长了，有一周了，他就没再那么干了。
他在我把他喊醒的时候一边儿说有什么好听的一边儿抬起头，打个哈欠听老师讲课，也会把自己揉皱的试卷拿出来展开，然后说自己不会。
当时一度有人觉得他会为我‘改邪归正’，但实际上他在第三周的时候又因为打架被记了过。
我到现在都记得张忱在我旁边坐下，短短的十分钟课间他在前五分钟看了我三次，然后终于问：“你不生气？”
“生什么气？”我问他。
“我打架。”他说。
我其实对他打架这事儿真没什么想法，至于同学传得所谓的‘张忱会为我改邪归正’，我更觉得莫名其妙。我们两个充其量只能说是同学和同桌关系，先不提张忱打架的理由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张忱要因为一个同桌改变？
张忱看上去像是被气笑了，然后他说：“那边儿骂我没人教，我才打的架。”
“哦。”我说。
然后我看着他，我问他：“毕业了你还会打架吗？”
他‘嗯？’了一声：“什么意思？”
“在学校里是被处分，但在外面打架就不一样了。”我说，“会坐牢。”
张忱嗤了声，说行，知道了。
9.
我本意是想向同学证明他现在不爱打架的那类型，结果同学聚会只去了不到十分钟。为了同学聚会我特地准备好了没吃晚饭的肚子，谁知我到了后就只吃了两块蛋糕，还有一点儿进他肚子里了。
张忱在我身边走着，两手插兜，像个初中都还没毕业的傻逼混混。
他看上去心情比我好得多，但是凭什么？
我都还没吃饱，这会儿怨气很大，忍不住踹了他一脚：“可不可以好好走路？”
张忱心情很好，没计较我这一下。他把手从兜里伸出来，还刻意放慢了步子，配合着我的步调。
我拉住了他的手。
“男生都在讨论关于女生的事，还时不时喝酒，没劲透了。”张忱说。
我没说话，听他继续说下去。
我已经过了他一说没劲就打起十二分精神哄他的时期，反正这人现在这么说多半后半句还没说完。
“我又想喝你调的代基里了。”果然。
“家里早就没有橙子了，”我说，“明天我才能给你买，因为我现在不想出门。”
当初调这个酒只是因为看了《麦田的守望者》一时兴起，谁知道张忱居然会对那种味道一见钟情。
而且我还没吃饱呢，凭什么他现在说什么是什么。
我也是有脾气的！
10.
“三次。”张忱冲我比了个手势。
“加一次无SJGC？”我说，“再加你自己去买新的绳子。”
张忱啧了一声。
“…如果你想的话，也不是不行。”最后他说。
“行了，别皱巴着脸了。”张忱说，“去小吃街，我请你。”
“你工资在我这儿。”我提醒他。
“那就我请，你给钱。”张忱说。
男女主的情况仅作特殊情况，男主有在女主的陪伴下去看医生并接受治疗，只是没有详细写明。
请不要幻想自己能够靠爱治愈得病的人，陪伴这类病人实际上是很耗心力的事情，中途放弃意味着对彼此的不尊重，所以如有类似情况请直接带对方接受治疗。
躁郁症的表现形式会因人的情况而有所不同，有多种情感表现形式。
特殊提示：躁狂抑郁症简称为躁郁症，也有人称为情感性精神病。症状主要为情感的不正常，常伴有行为及思维的障碍。其情感改变的特点为过度的情感高涨或过度的低落，其思维和行为随之相应地改变，并与周围环境相协调，易被人们所理解；因此常常易感染别人。该病发病期间表现情感高涨时称为躁狂，表现为情感低落时称为抑郁。这类患者在一生中可以反复多次发作，两次发作间期为间歇期。此时患者的精神状态完全恢复正常。病后其精神状态却很少变为衰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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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代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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