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就是小姐的朋友的契约魅魔？”
佐拉好奇地打量着，好像看到了什么新鲜的东西，索菲娅则招呼他们落座。
莉娜知道卡莱尔害怕人群，因为人群代表着太多不可预料的触碰，所以她们挑了一个清静的地方。
“他是卡莱尔。”莉娜拉住卡莱尔的手指，悄悄往他身前挡了挡。
即使好几次征得卡莱尔的同意，她还是担心见到别的人和别的恶魔会让卡莱尔感到紧绷，即使她肯定索菲娅和佐拉是很好的人和很好的恶魔。
卡莱尔真的并不介意，他从莉娜口中听说过很多次索菲娅和佐拉的名字，也听得出莉娜对她们的喜爱和感激。
如果是以前，他会担心自己的额角和尾尖，提醒自己做好准备忍耐嘲弄、欺辱和蹂躏，但是他知道莉娜不会让这些发生。
并且现在，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被莉娜牵着的指尖上。
因为就在这个时候，恶魔的本能让他体会到某些变化的发生。
他没想到会这么快。
莉娜总是会担心地询问他，拉着他的手问过好几次。
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暖，他回复莉娜，自己应该不会再被责罚了。
其实他并不是完全肯定的，因为即使莉娜给了他从未有过的充沛魔力，曾经的空缺也需要时间来填补。
但是现在，有什么一直禁锢他的枷锁解开了，他体内的最后一丝阴冷的魔力消失了。
周身只剩下莉娜给他的温暖，他不需要再为曾经欠下的魔力受折磨了。
体内的魔力在自由地流动，卡莱尔觉得呼吸发颤，望着莉娜却说不出话来。
莉娜总是这样，永远会把他从深渊里拉出来，永远会给他最温暖的安慰，永远会看到他的全部真实。
就连刚刚的话语也好像在说，他是卡莱尔，不是敏感的身体，不是有缺陷的额角和尾尖，不是契约的履行者，甚至不是魅魔，他就只是卡莱尔而已。
“……怎么了，卡莱尔？”
是莉娜的轻声询问和一贯温柔的目光。
卡莱尔曾认为他永远都不会有机会说出这番话的。
但现在，体内魔力的激荡让他甚至无法忍耐任何拖延。
他面对莉娜缓缓单膝跪地，张口说出了恶魔的语言。
“我愿认定您为唯一的主人，我愿为您忍受痛苦，请您命令我。”
莉娜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卡莱尔突然的话语和虔诚的姿态让她不知所措。
“小姐的朋友，这是恶魔的宣誓。”一旁的佐拉倒是兴奋极了，眼睛亮晶晶地为她解释，“当恶魔想认定唯一的主人时才会这么做，恶魔会请求主人的命令，好让他撑过难熬的痛苦解除和管理者的契约，成为只与主人契约的恶魔。”
宣誓、命令、痛苦。
每个词都都敲打在心上，只有不安和恐惧在慢慢增长。
莉娜脸色发白，“对不起，卡莱尔……我……”
她说不出接受的话，也说不出拒绝的。
“让我……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好吗……对不起……”
她落荒而逃，而卡莱尔想伸手拉住她。
“佐拉，拦住他。”开口的是一直皱着眉看着这一切的索菲娅。
“是，小姐。”
佐拉一瞬间转移到卡莱尔身后，扯过他的手臂将他压在地上，见他还在挣扎，反手就捉住他的尾尖。
“呃！”卡莱尔痛得浑身一软，狠狠砸在地上。
佐拉连忙放开手，“抱歉，我不知道你这么敏感……”
莉娜已经走远了，她甚至不需要压着卡莱尔了。
卡莱尔喘息着，尾尖的疼让他好想见莉娜，可是莉娜是因为他的话才走开的。
莉娜要离开他了吗？他又要被抛弃到黑暗中去了吗？他咬牙忍着慌乱和想哭的冲动，不知道该怎么办。
偏偏体内来自莉娜的魔力还是和往常一样温暖。
“你叫卡莱尔？先坐会儿吧。”索菲娅平静地劝他坐下，让佐拉帮他端了杯饮料。
桌上的咖啡被她搅动，苦味弥漫在空气中。
“你为什么想向莉娜宣誓？因为她足够温柔、足够强大，能够包容你的全部？”
她没有等待卡莱尔的回答，自顾自地说起来，“莉娜可以说是从镇上逃到小屋去的。”
她之前是镇上医院里的药剂师，有技术，又有爱心，很受到院长奶奶的疼爱。
医院里的伤痛太多了，身体上的和心灵上的，她总能察觉到，也总会去安慰，即使那不是她的职责。
但有心安慰，却无力缓解。
被安慰的人信任她、依赖她，但痛苦的时候又来责备和质问她。
“你知道莉娜的，她过于能够理解和包容别人的痛苦了，即使承受了别人的苛责也不会去攻击别人。”
“但是她也是人，也会感到痛苦。”
最后，当一个失去孩子的妈妈拽着莉娜的衣领痛哭和质问的时候……
她甚至不是莉娜的病人，但莉娜一直以来的安慰让她在最痛苦的时候把她当作救命稻草，把所有承受不住的悲伤都转向她。
莉娜……莉娜她逃走了。
害怕别人的期待，也害怕别人的失望，她的去处连院长奶奶都没告诉。
“卡莱尔，你想让她命令你，但她又怎么舍得让你疼。别让她再承担这种责任和痛苦了。”
卡莱尔快要无法呼吸了。
莉娜的每一个笑容在他眼前浮现，只是这次，他也想起了莉娜的胆怯、逃避和泪水，那些曾经被他忽略的莉娜的全部真实。
他觉得是自己应该努力走到莉娜身边去。
“请问您……我能……我能为她做点什么吗？”
索菲娅看到卡莱尔放在膝上的双手在微微颤抖，无奈地笑，她知道莉娜和卡莱尔都在乎彼此。
“虽然这种问题通常询问本人会更合适，不过有些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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