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颂微微垂眸，视线落在顾明娇帖子下那条新发的评论上，睫毛抖了抖，发评人是谁不言而喻，她唇角弯了弯，心情没来由地一阵愉悦。
“看什么呢，这么出神？”一道清亮带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几乎是同时，佟颂的肩膀微微一沉，温热的鼻息喷薄在耳廓和颈侧，带起绵柔的痒意，来者身上的香水味浓烈但不刺鼻，靠得近了能闻见爆珠烟草的味道，几乎瞬间充斥了佟颂整个鼻腔。
佟颂侧过脸，抬头望去。
顾明娇正俯着身，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几绺深栗色的鬈发垂落在颊边，搔过鼻尖一点痣，衬得那张脸愈发明艳。
她看起来心情极佳，在学校也不忘画着精致的妆容，眼线把本就微挑的眼尾勾得更上翘，末端铺着亮晶晶的闪粉，不知道的以为是哪里来的小明星，张扬又漂亮到极点。
无论何时佟颂见到顾明娇，后者总是弯唇笑着的，好像唇角天生就上翘，她此刻一边朝佟颂俏皮地眨眼，一边拿着支唇釉往嘴上补妆，唇瓣抿两下，晕开水淋淋的光亮。
“颂颂，我今天这个妆怎么样？”她的语调上扬，“好看吗？”
佟颂看了一眼，学着赵庭几个平日里恭维的口吻，认真地道，“娇娇姐怎么样都好看。”
顾明娇噗嗤一下笑了，花枝乱颤地倚着佟颂的肩，少女很轻的重量压下来，顾明娇又凑近了佟颂一点，几乎咬着她的耳朵，道：“你跟谁学的呢？”
佟颂无奈：“实话实说。”
顾明娇听到满意的回答，她笑着起开身，佟颂这才看见她身后还跟着赵庭几个人，手里都端着餐盘。
“佟颂，”祝圆笑嘻嘻地探头，“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多没劲啊，一起吃饭吧！”
几个人轻车熟路地拉开椅子，围着佟颂旁边的小桌坐了下来，周围瞬间热闹起来。
顾明娇主动坐到佟颂旁边的位置，目光落在她还亮着的手机屏幕上，看清内容后，她轻轻哼笑出声，“哈，你原来在看这个？”
顾明娇笑的时候眼尾上扬的弧度更轻挑，眼里的嚣张几乎满溢出来，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我从别人那里知道周元旭找你麻烦的事情了。”
“别担心，”她俯身凑近佟颂，那股香水味更浓了，“娇娇姐罩着你呢，他周元旭算个什么东西？”
娇娇姐三个字被顾明娇念得又软又横，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保护意味，好像一下就把佟颂圈到自己人的范畴里。
佟颂睫毛低垂，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她笑得很温软，“谢谢娇娇姐。”
“谢什么谢，自己人！”祝圆在旁边接话，“你放心，我回去就让我们班的人把票都投给你！”
“对对对，”赵庭撞了撞旁边程瑞的手肘，“瑞子他对象可是广播社的社团长，到时候让她帮忙在午间广播的时候给你拉拉票，你说是不？”
程瑞立刻点点头，“对啊对啊。”
顾明娇咯咯轻笑起来，她从自己碗里夹了一块没动过的肉放到佟颂碗里，“什么纪律部部长？只要我们颂颂想要，学生会长也是手到擒来。”
～
顾明娇和左钧野对竞选一事的态度无疑在本就紧张的节骨眼上又添油加醋了一把，有关纪律部部长的竞选在几个小时里变成五中每个学生课后的谈资。
单单一个下午，佟颂就能很明显地感受到身边多出许多若有若无的目光，但她并不特别在意，始终只专注手里的习题册。
小雨淅淅沥沥落了将近整天，放学后的空气依旧湿冷，蕖州城的雨天尤为漂亮，城市被淋成湿漉的水色，街道两侧的绿意浓烈得化不开，烟雨笼罩下像迷濛的江南。
临近巡演，佟颂与Mika相约在忘聲见面，她推开门，果然看见左钧野站在前台。
他侧对着佟颂，手里拿着调酒用的杯子，睫毛垂下来，上面打着室内的氛围灯，亮晶晶的，像两片沾着磷粉的蝶翼。
左钧野一米八几的身高，腰线窄细，腿也长，身形在光照下过分瘦削，他的眉眼在不设防的时候十足的温顺，只是抿着唇，好像总有烦恼淤积在唇角，所以就不爱笑。
冷酷和温驯，熟稔和生涩，佟颂打量着左钧野，觉得从来没见过像他这样矛盾的人，非要比喻的话，大概就是一颗被刻意催熟的果实，在太早的年纪被磋磨，看起来成熟，其实咬下去是尖锐的酸涩，所以让尝者的舌尖发麻，觉得既可怜又可欺。
佟颂能懂左钧野，因为他们在某种层面上是一样的人，总是擅长拙劣的伪装。
她找了个座位，一边等着Mika的到来一边看左钧野打工。
“嗯？你那个小同学也在啊，”不久后，一个带着笑意的慵懒女声响起，Mika从身后绕过来，她今天穿着身酒红的长裙，外面套着件皮夹克，笑着坐到佟颂面前，“放学还得来老宋这打工，也不怕把自己累垮了？”
把自己累垮吗？
佟颂冷不丁地想起研学的时候左钧野烧得缩成一团的模样。
可怜兮兮的。
她收回落在左钧野身上的目光，没接Mika的这个话茬，“Mika姐，演出马上开始了，一些设备的租赁还得找你确认一下，以防万一嘛。”
Mika笑了一下，手指敲了敲桌面，“还是你想到周到……对了，因为你目前的作品不多，演出时常可能凑不够原定的三小时，老宋那边估计会带一两个他想要提携的新人，提前和你说声。”
“没问题。”佟颂不是吹毛求疵的人，况且Mika和宋老板帮了她太多，光是免费将演出场地借给她就帮大忙了，她不会计较这些。
另一边。
前台的位置，左钧野刚调好一杯酒推给客人，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佟颂低垂的侧脸，其实在她刚进门的时候左钧野就看见了，只是他总在乎那点可怜可悲的自尊，尤其面对佟颂时，让她看见自己打工总是很难堪，所以刻意无视。
左钧野想尽量让对方忽视自己的存在，可佟颂偏偏故意要他颜面尽失一样，赤-裸-裸的目光黏在他身上，那么蛮横又残忍，左钧野有时甚至能感知到她正在看哪里，大概是脖颈、锁骨，又或者是腰和腿。
他莫名地无措，恍惚觉得被注视的地方都滚烫起来，左钧野错觉自己是只用以献祭的羔羊，而佟颂才是捕猎者，慢条斯理地将他丈量，随时准备咬碎猎物柔软的喉骨。
然后拆吃入腹。
左钧野莫名有些发颤，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佟颂却没有他想的这么多，毕竟是Songnopain这个名字对外的第一次露面，佟颂对这次演出相当重视，她拉着Mika确认了很多巡演相关的细节，不知不觉就聊了两个多小时。
直到Mika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她和那一头交谈了几句，满脸歉意地朝佟颂道：“颂颂，真不好意思，我那边突然有事，可能得先走一步了……我给你打个车吧？”
佟颂看向前台的位置，左钧野正微微弓着背清洗调酒的器具，“不用了，Mika姐。”
她朝Mika笑了笑：“你先去忙吧，我还不太想回家，在这里再坐一会，等雨小一点自己走就好。”
“那好吧，”Mika有些犹豫地看了佟颂一眼，还是抓起桌上的包，“那你自己注意安全，有事打我电话。”
“嗯嗯。”
Mika走后，佟颂向这里的其他服务员讨了杯度数很低的果酒，她只是小口地抿着，其实尝不出什么味道，目光偶尔抬起来看看还在忙碌的左钧野。
佟颂不想回那个名义上的家，她对佟商其实没什么特别诟病的地方，以前或许会怨怼他对自己的不在意，但时间久了就也习惯了，更多的是对那个容身地方的排斥。
至少现在，让她在这里多待一会。
杯里的液体空了又满，时间在无聊中消磨，不知道过了多久，佟颂看见左钧野脱下工作服，随手搭在椅背上，他朝佟颂这边看了眼，脚步顿了顿，还是走到她的身边。
左钧野低头看着还坐在那里的佟颂，光线落在她脸上，睫毛的阴影覆下来，遮住半边眼，她看上去有些困，眼底氤氲着水汽，鼻尖泛着点微醺的薄红，佟颂正懒洋洋地撑着下巴玩手机，屏幕里是个很幼稚的小人跑酷游戏。
“佟颂，”左钧野开口，声音有点干涩，他停顿了一下，“你还不走？”
佟颂没理他，左钧野的目光落在她面前空了大半的杯子，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雨还没有停，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他问得有些生硬，那句“送你回家”在舌尖打了个颤才终于吐出来，有些别扭。
左钧野的话音刚落，佟颂操纵的小人就一下撞在游戏里的障碍物上，手机屏幕上弹出一个大大的“GAME OVER”，她轻啧了一声，终于抬起脸。
顶灯的光落在佟颂脸上，却照不亮她眼底的情绪，她微微偏头，唇角向上扬起一个好像早有预料的弧度。
“好呀。”
佟颂的说唱名是SONGNOPAIN。
song颂 nopain疼痛终止，也可以译成无痛之歌^^
之后可能会有新配角出现，大家希望是男生还是女生呢～[让我康康]
求评论求营养液呀[亲亲][红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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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送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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