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好

坂口安吾觉得自己的黑眼圈似乎又深重了几分,连续加班几天,今早刚赶去上班就又被委派任务。

他坐在公务车的后座,手指疲惫地按压着眉心,车载终端上正显示着来自多个辖区的报警记录汇总。所有的箭头,都指向了同一个名字——星野。

“扰乱公共秩序”、“疑似危险行为”、“反复骚扰市民”、“影响交通正常运行”……罪名列了一长串。

但总结起来核心问题就是:那个昨日横空出世在横滨海岸边的神秘少年,今天早上像一颗出膛的炮弹,以极高的效率和令人瞠目的方式,“问候”了小半个横滨的早起市民,仍在继续向外扩张。

坂口安吾回想着今早有过一面之缘,“问侯”他的少年:白发灰瞳,穿着一身骷髅上衣,怪异的与人打招呼。

当初只以为是什么非主流少年的行为艺术,或是疯人院里跑出的神经病人,甚觉怪异,但并未在意,就急匆匆的赶去上班了。

哪曾想到,刚到异能特务科,就又在调查报告委任上再次看到那熟悉的面孔。

“异能特务科……现在连这种案子都要管了吗?”开车的年轻下属小声嘀咕,语气里带着丝荒谬感。

正常情况,异能特务科应对的是涉及高危异能的犯罪事件,或者监控可能引发社会动荡的特殊能力者。

而现在,他们竟被委派协助警察抓捕一位到处跟人说“你好”的怪人。

安吾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复杂。他想起夏目漱石老师的报告,关于那个少年昨天空降横滨海岸,疑似拥有能植入认知或制定规则的精神类异能。起初以为只是有待观察的高风险目标,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以如此……清奇的方式在横滨四处奔走。

目前来看,虽未展显危险因素造成大规模伤害,但这样持续扰乱公共秩序,公安部门这边必须要制止了,而异能特务科也被委派跟随调查。

“不要掉以轻心。”安吾的声音带着一贯的冷静,“目标异能未知,行为模式无法预测。而且,他能让夏目先生都感到棘手……”

车辆驶近目标区域,远远地,安吾就看到了那个引人注目的白发的少年。

星野正站在一个十字路口的人行道上,他的动作精准刻板,一个箭步上前,拦在一位正要去买菜的主妇面前,字正腔圆地大声道:“こんにちは!我是星野,住在海边那个农场。请多指教!”

主妇被吓得后退半步,手里的菜篮子差点掉地上,愣了几秒才结结巴巴地回了个“你、你好……”。

而星野看也没看她的反应,立刻转向下一个目标——一个站在街边零食店前,戴着侦探帽、身形略显孩子气的青年。

那青年正眯着眼睛,手里举着芝士蛋糕,一脸满足地准备咬下。

星野仍旧,小跑上前,在青年面前刹住:“こんにちは!我是星野,住在海边那个农场。请多指教!”

江户川乱步,世界第一名侦探,刚刚完成了一个棘手案件,正享受着难得的悠闲和期待已久的芝士蛋糕。这声突如其来的问候打断了他的进食仪式。

乱步眯着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翠绿色的瞳孔望着星野:“こんにちはね~我是世界第一名侦探江户川乱步大人,与世隔绝的农场主突然拜访,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吗?不妨请教下本侦探…”

星野看着屏幕上的棕色像素小人,停下几秒,感叹这个不同于其他npc,台词这么多,还是什么名侦探侦,应该是重要npc吧。

星野记住你了!转身寻找下一目标。

乱步眯了眯眼,看着那双无波澜的灰眸转身离开,“好吧,看来小星野现在并不具备与本侦探请教的能力。”

没等星野走远,几辆警车与一辆黑色的公务车追来。车门打开,坂口安吾带着几名下属走了下来。

“就是他。”安吾示意。

星野刚完成对一位西装革履的上班族的问好,就看到了迎面走来的一群像素小人。他毫不犹豫,立刻冲了过来。

“こんにちは!我是星野……”

“星野先生。”安吾冷静地打断了他,同时出示了自己的证件,“我们是异能特务科的。你因涉嫌扰乱公共秩序、危害交通安全以及骚扰市民,需要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星野看见下面的对话框顿住,自己啥时候老乱公共秩序骚扰市民了,玩家只不过是在完成任务认识横滨罢了,危害交通安全的话,好像在大马路拦人确实不对。

这游戏这么智能了吗?竟然还要检查玩家的行为规范!

坂口安吾看着一动不动的少年,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警员上前:“星野先生,根据记录,你至少造成了七起交通险情,惊吓了超过五十位市民,并且有强行拦阻、反复敲门的扰民行为。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跟我们走一趟。”

星野的像素小人被警察靠上手铐,押入警车。

屏幕一黑,地图转至监狱。

星野:(铁窗泪)你还要我怎样?要我怎样?

星野看着任务进度条沉思。

[认识横滨居民(25478 /??????)]

这都几位数了,横滨到底有多少人啊?看来一个个问好不太行的通,还有别的法子吗?

屏幕里星野的像素小人已经身处一个布局简单的单间牢房。铁栅栏,一张床,一个洗手台,典型的监狱配置。

“总不能一直关在这里吧?”星野开始仔细观察监狱地图。这个监狱不大,他的牢房位于一条走廊的尽头。地图上显示,这条走廊连接着一个大厅,大厅旁边有几个房间,分别是【看守休息室】、【审讯室】以及……

【广播室】!

星野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个个去问好效率太低,还容易被抓,如果用广播对全城喊话,那岂不是一瞬间就能完成“认识横滨居民”的任务?

天才!简直就是天才般的想法!

那么,问题来了:如何从牢房里出去,并抵达广播室?

星野尝试点击牢房的门锁。

[这是一把坚固的铁锁,需要钥匙才能打开。]

他又尝试对着路过的狱警像素小人点击。

[狱警:老实待着!]

对话选项根本没有“求放过”或者“套近乎”的余地。

好在狱警并不是时时刻刻看着。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牢房的铁栅栏,“既然能砍树,那能不能砍栅栏?”

说干就干,星野从背包里掏出那把陪伴他开荒的斧头,对着铁栅栏就开始“笃笃笃”地砍了起来。

砍击声在寂静的监狱里格外刺耳。刚才路过的狱警像素小人立刻头顶冒出惊叹号,快步跑了回来。

[狱警:住手!你想干什么?!]

对话框弹出,同时狱警掏出了警棍。奈何星野在栅栏里狱警在栅栏外,又不可能开门进来,狱警只能在外干瞪眼。

星野无视警告,继续狂点鼠标。斧头一下下落在栅栏上,栅栏上出现了细密的裂纹。

“笃!笃!笃!咔嚓——”

终于,栅栏应声而断,露出了一个可供通过的缺口!

“成功了!”星野欢呼一声,操控着小人敏捷地从缺口钻了出去,留下身后挥舞警棍、气得跳脚的狱警追击。

玩过游戏的都知道,怪的移动速度肯定没玩家高,只要一直跑就追不上。

[狱警:站住!警报!有犯人越狱!]

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监狱。星野的地图上,代表敌对单位的红点开始从四面八方涌来。

他不敢耽搁,按照地图,朝着【广播室】的方向夺路狂奔。

像素小人在监狱走廊里上演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追逐战。星野操纵着小人灵活地走位,避开迎面而来的狱警,实在躲不开就硬扛着伤害冲过去。

再使用游戏经典,背包时停法,迅速吃点东西补充血量。

终于,在血条即将见底的那一刻,他成功冲进了广播室,并反手锁上了门。

“砰!砰!砰!”狱警们在门外用力砸门。

星野长舒一口气,欢喜地看向广播操作台。他迅速点击操作台。

[广播系统已启动。请输入播音内容:______]

星野毫不犹豫地在输入框里敲下了那两个他今天说了无数遍的字:

“こんにちは(你好)!”

为确保完成任务,有多输入了几遍:

“こんにちは(你好)!

“こんにちは(你好)!

“我是星野,住在海边那个农场!横滨的各位,请多指教!!”

……

与此同时,横滨各处……

异能特务科内,坂口安吾刚整理好关于星野的初步报告,正准备向上级汇报。办公室的公共广播喇叭突然响起了一个清亮的少年音:

“こんにちは!我是星野,住在海边那个农场!横滨的各位,请多指教!!”

安吾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在桌上,他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喇叭。

武装侦探社里,正在与国木田独步讨论案情的江户川乱步猛地睁开了翠绿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兴趣盎然的笑容:“哇哦,用这种方式认识大家吗?真是个乱来的家伙呢。”

港口黑手党大楼,森鸥外正端着红茶,听到内部通讯频道里传来的陌生问候,动作微微一顿:“爱丽丝酱,我们基地的广播系统,是不是该升级防火墙了?”

某处阴暗据点内,费奥多尔听着回荡在横滨各个角落的问好,低语道:“广播…认知…范围性精神影响?看来,‘规则’的覆盖面比想象中更广。”

而那些正在上班、上学、购物、无所事事的普通横滨市民,都或多或少通过商场喇叭、学校广播、街头公共广播系统,甚至家里莫名打开的收音机,听到了这句来自星野的“こんにち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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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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