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低落
随着【Exia】的手飘到驾驶舱跟前，我感觉到【刹那】的手从身后伸了出来，将我一把拉入舱中。舱门重新合上，各色显示器都重新亮了起来，而【刹那】手脚利落地将我按在助手席上系好安全带，还将舱内的备用氧气管拉出来，给我接到太空服上。
氧气的指标从橙黄重新转成了绿色，已经逐渐浑浊的空气突地变得清新，我的头脑也清醒了不少。只是，我仍沉在与【Lee】的别离中抬不起头来。【刹那】确认了我身上各处确无伤痕之后，指尖隔着透明的头盔轻轻地划过。
“别哭了，他已经走了。”
我一惊地回过神来，模糊的视界中只见暗红色的眸子在眼前一闪而过，【刹那】已经回去驾驶座上，给自己系好了安全带。
“【卢娜】已经确保，没有受伤。谢谢你及时知会我。”
“【太好了】，”【哈娜优】的声音在驾驶舱内响起，听起来很是松了一口气，“敌人也貌似下了停止追击的指令，没有再攻击撤退中的友军了。接下来应该没有大碍，请直接返航吧，【冯恩】确保友军安全撤退之后，也会返航的。”
“……谢谢，这次，给你们添麻烦了。这本来不是你们的战斗，却将你们卷进来。”
【哈娜优】听了我这句道歉，却是很认真地摇了摇头。
“别这么见外。虽然我和【冯恩】确实决定不再返回组织，但只要是能够斩断世界纷争之源的行动，我们仍然是在一条战线上的。而且别忘了，我们是同伴也是朋友，出手相救是理所当然的。”
忍不住心里一股暖意浮起，我弯了嘴角说：“明白了。过后请汇报友军一下伤亡情况。”
“统计好了就会送过去。”
这一段通话结束，驾驶舱内便突然归于沉寂，耳旁只能听到【刹那】的呼吸声和操作【Exia】的声音。
不只是那一小会儿……回程一路，我都将自己的下颌架在双膝上，不发一言。
【刹那】也没有说话。
我一直在回想着【Lee】对我说的那些话。
直到如今才明白，原来【Lee】一直都以那种心情战斗着——对每一个死去的敌人、战友、甚至是被卷入的无辜者，都怀着仁慈的心，去哀悼，去怀念。
作为一名单纯为了战斗而制造出来的【超兵】，却能对人类的战争保持如此富有人情味的看法，其实有点讽刺，但……他的慈悲胸怀，却是不争的事实。他这样做，无疑会令自己背上沉重的罪责，然而他没有逃避，而是选择直面这残酷的世界。
【刹那】也是一样。
只有我……自以为了不起，却其实完全没有做好上战场应有的心理准备。如果我不好好地成长，真的会一再成为【刹那】的拖累。
想到这里，羞愧的感觉传遍了全身。
——我还……有资格与【刹那】继续并肩而战吗？
他曾郑重地将我带到【洛克昂】的墓前，只为了让我发誓以后不再驾驶MS。我轻率地做了承诺，又轻率地违背了自己的诺言。
就在不久之前，我还曾瞒着他介入在喜马拉雅山脉的会战，令我们两个都陷入困境……又是我出的的馊主意，才导致今日这场硬碰硬的会战，和如此多的伤亡。
往后，他……还会信任我吗？
结束宇宙区的工作，我返回藏身处内，关上密封舱门，心情低落。
跟【刹那】已经好几天没有说过话了。虽然双方都没有刻意回避，但早已经对维护工作达成高度默契的我们，并不需要任何言语的交流就完成了【Exia】的常规维护和日常维持工作，然而，私生活方面我们却各自为政，往往我从工作中回过神来，他已经离开去休息，而我去休息的时间，却看到他从食堂出来，走向格纳库。
尴尬却难以打破的沉默……曾经无数次出现的隔阂，又一次笼罩了我们。
才刚刚回到自己的房间，就突然收到了【哈娜优】的发来的通讯请求。
“怎么了？”
接通通讯，屏幕上的那个小小身影，看起来一脸担忧。
“【卢娜】，对不起打扰了你……”她小心翼翼地说，“但我实在很想跟你确认一件事：你真的打算要将【刹那】和【Exia】送回去【天人】吗？”
我戒备地看着她：“怎么了，这不是早就说好了的吗？”
“我知道，但是我一直以为……”【哈娜优】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小声地问，“说真的，【卢娜】，到底、到底是什么让你突然改变了主意？”
我心里一跳，迟疑了一刻才反问她：“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突然’改变了主意呢？”
“因为，其实你早就知道【天人】仍在活动，并且在寻找太阳炉不是吗？但是，却一直没有理会，也没有告诉【刹那】……”见我阴着脸不吭声，她愈发紧张起来，“你瞧，之前我们一起追寻【VEDA】下落的时候，全世界断电的那一刻，在没有任何其他干扰的情况下，【天人】不是曾经将所有太阳炉的信号一起强制性地增强过？那根本就是在全宇宙范围表态说‘请归还太阳炉’——这件事，你不可能没发觉吧？”
不错，那是一个很明显的暗号，是不惜暴露自己手上的三台太阳炉所在地，也要将剩下的太阳炉找出来的决心。能够解读这一信号的，只可能是熟知高达系统的人，而当时仍不在【天人】的两台太阳炉，一台是【冯恩】还在驾驶着的【Astraea】，另外一台，就是【Exia】。
我颔首，叹口气道：“那个时候，你们将【Astraea】还回去，就是因为这个吗？”
【哈娜优】点点头：“因为控制系统一旦增强了太阳炉的信号，就连【Astraea】本身的所在地也一并暴露了。我和【冯恩】都已经不再打算回去【天人】，所以只交还了【Astraea】。不过，【Exia】的太阳炉信号，显然是在那之前就被人为地关掉了，那个时候并没出现在地图上……”
说到这里，她揣测地望着我，不再说话了。
我避开她的视线，小心翼翼地说：“ 你想多了。【Exia】的信号，虽然确实是我关掉的，但却不是因为我不想让【天人】找到它。四年前我将【刹那】从战场上送走的时候，想将【Exia】彻底伪装成宇宙漂流物，因为担心那个信号会引来不必要的注意力，所以将它关掉了而已。这几年来，这个信号就这样一直处于关闭的状态。半年前，全世界停电、太阳炉的信号被增强时，我还没有找回【Exia】，所以也不可能对这个信号做出回应，并不是故意无视的。”
“可是，即便到了后来，你也一直没有采取行动啊？”【哈娜优】的语调依然很平和，但语句逐渐变得锋利，“跟【刹那】会合并且找到【Exia】之后，你既没有重新激活太阳炉的信号，也没有引导他寻找那个信号。【卢娜】，其实你并不想将太阳炉或者【Exia】就此交还给【天人】不是吗？不，应该说，并不是【Exia】，而是【刹那】……你其实并不希望【刹那】跟【天人】接上头，不是吗？”
被人**楼地道中心事，我的语调瞬间冷了半截。
“【哈娜优】，你选现在来跟我讲这些话是想怎样？打算质问我的话，不觉得有点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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