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里。”阿斯兰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不知是不是因为刚醒，声音比往常低沉了些。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基拉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质问的意味。
基拉半撑起身，正轻手轻脚地掩盖自己之前八爪鱼一样的动作，闻言一惊，猛地收回手臂，抬眼看他。
阿斯兰翠绿的眸子透着一丝阴霾：“基拉最近有事情瞒着我。”眼神在基拉有些慌张的神色中渐渐软化，显出些悲伤，“有什么事是不可以对我说的吗？”
“没必要让阿斯兰担心，战场上很危险。”基拉本来想坐起身背对阿斯兰，却被对方紧紧攥住了手臂，只得面对着阿斯兰重新卧回床铺，却垂下眼帘不看他。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这对于他们来说实在太罕见了。他们或许会在共处一室的时候各自做各自的事情，然而当两人相对时，却从来都不会冷场。
“甚至连话都不愿意对我多说半句……吗。”阿斯兰喃喃道，梦境清晰得可怕，在此时如巨浪般袭来，“战场确实很危险，但如果没有基拉·大和，对我而言，应当也算不了什么。”
他声音沙哑而微弱，称得上是自语，对基拉而言，却如同惊雷般轰响。
基拉整个人都僵硬住了：“阿斯兰……”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几乎带着恳求“你说……什么？”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的梦，一个人的记忆，他总有一天可以想通，那些事情都不曾发生。然后他就可以和阿斯兰和好如初，而不是总想着逃避，无法去面对阿斯兰。
但如果阿斯兰也……
“没什么。”阿斯兰断然否认，下意识柔和了语气解释道，“只是一个噩梦而已。”
他猝不及防地被基拉掰开了攥紧对方的手，还没来得及震惊基拉认真时候的爆发力，怀抱里就被强行塞进了巨大的填充物。
紧接着，被发丝蹭得有些痒的脖颈很快就湿了一片。先是温热，然后冰凉。
“基……拉？”无论是什么噩梦，这时候都被阿斯兰忘了干净。他有些紧张地拥住温暖的躯体，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基拉虽然确实是个爱哭鬼，但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平常阿斯兰更常见到的是对方为了达成某种目的故意装哭给他看。即便如此，基拉之所以会这样做当然是因为对于阿斯兰而言，这一招再老套也足够有效。
然而当基拉真的在他怀中无声哭泣，像是受尽了委屈终于发泄出来时，阿斯兰感觉心头一阵绞痛。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不过离开PLANT不到半个月。甚至这半个月基拉一直待在自己家里。大和家的亲子关系向来良好，没有理由会让基拉几乎变了一个人。
如同只剩了躯壳，行尸走肉一般。
然而这种事去问基拉的家人恐怕也没有什么用。基拉虽然有时候很任性，倔强的时候却谁都没办法。阿斯兰可以感受到，发生在自家青梅竹马身上的恐怕不会是什么小事，而基拉在大事方面一向有自己的主意，还很坚定。
就像当初瞒着所有人参加军校选拔一样。
阿斯兰的领口已经完全湿透了，泪水顺着肌肉线条一路下滑又被其他部位的衣料吸收。他无奈极了，连之前噩梦和基拉给他带来的负面情绪都忘了干净，只剩下满心的担忧。
毛茸茸的脑袋依然埋在他颈间，他微微侧过头，像是亲吻似的触碰基拉的发：“好啦……好啦，别哭了，嗯？”
泪珠依然在他身体上流淌，带来微妙的触感。阿斯兰伸手扳过基拉的头，难得强硬地逼迫对方抬头面对他。
或许他们真的有些亲密过了头，阿斯兰微微叹息。尽管军校里不只是琳娜开过他是基拉男朋友的玩笑，但这还是他自己第一次意识到，基拉是不一样的。
不只是挚友的那种不一样。而是早已与自己的生命不可分割。
微微泛红的双眼依然在逃避他的目光，紫色的眸子也还被泪水浸透，大滴大滴的透明液体从眼眶直接掉落到脸颊亦或是唇边。
“还好是调整者，不然眼睛恐怕都肿得睁不开了。”阿斯兰故作轻松地取笑，谁知听到“调整者”三个字，基拉直接打开了他的手就想跳下床去。
虽然阿斯兰没有真的用很大力气锢住基拉，但那只是没有动真格，基拉的动作导致他的棕发直接被阿斯兰扯落了几根。
阿斯兰愣了一瞬，顾不上手里的发丝就立刻反应过来。这次他干脆用被子将基拉卷了结实，又把这个被筒用双腿制住；甚至为了防止对方仍想反抗，还特意将基拉的双手留在被筒外，亲自压在上方的枕头中。
“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吗？”阿斯兰低下头与基拉对视，又好气又好笑又心疼地看他闭上了眼不看自己，水液却仍旧顺着眼角流入发中。
*
太难看了。
尽管情绪失控，残存的理智仍旧如此叫嚣着。可是基拉越是这样想，眼泪越发难以停止。
一种恐惧得到慰藉，而另一种恐惧油然而生。
“睁眼，基拉。”阿斯兰的语气虽然温柔，却是命令的口吻。
……基拉·大和没有勇气面对一个同样拥有那段记忆的阿斯兰·萨拉，在他们都怨恨彼此到想要杀死对方之后。
但那就是终局了吧。
真好啊。
基拉·大和没有想过要自杀，他毕竟还有责任在身，他还要保护大天使号。但如果是在战场上技不如人，是不配责怪任何人的。
何况还有阿斯兰与他一起。
梦境与现实再次混淆，泪水还没干透，他的脸上却露出了干净而温柔的笑容。
“基拉。”声音距离他越发近了，连温热的呼吸都混杂在一起。基拉却始终不愿从美好的梦境中清醒过来。
柔软的、微凉的触感轻轻落在额头，接着抚去了眼角的湿痕，在这里停留许久，直到水迹完全干涸，又慢慢从脸颊滑落。
最终落在了他的唇上。
基拉猛地睁开了眼：“阿斯兰……”
他呼唤对方名字的声音还没有发出，就被柔软微凉的嘴唇吞了下去。阿斯兰的吻轻盈而纯洁，没有丝毫情/欲，而是全然的安与爱怜。
“告诉我。”阿斯兰微微抬头，依然与基拉呼吸相闻，“让我和你一起承担，就像你为我做的一样。”
“嗯……”基拉侧过头还是想要逃避，却被及时发现的阿斯兰收回一只手按住了下巴。微热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流动，他阖下的眼帘终于完全打开，露出紫水晶般的眼眸。
“放开我吧，阿斯兰，我已经冷静下来了。”基拉的语气飘忽不定，带着显而易见的冷淡，“我只是做了一个梦。”
阿斯兰撑起自己的身体盘坐在床上，一时震惊于基拉竟然会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但是好不容易有机会解决问题，他决定把这个问题暂时推后。
只有完全剥离自己的情感，基拉才能在向阿斯兰讲述这一切的时候不动声色。他往后蹭了蹭，坐到床头抱住自己的双膝，目光盯着空气中的一点，不让任何与阿斯兰有关的东西在他的视线中出现。
他怕他会软弱。
“其实……阿斯兰也梦到了吧。如果当初我去了奥布而没有来PLANT，我们就会在赫利奥波利斯的战场上重逢。我会驾驶着STRIKE成为大天使号的保护者，而阿斯兰是我的敌人。”基拉的语速十分缓慢，声音平静而清晰。
阿斯兰认真倾听着他所讲述的另一种可能，眉宇间却逐渐拧成一团：“梦吗……”他回忆着梦中的细节，细细咀嚼其中发生的一切，“是，我还记得，梦里的我们其实也根本不想伤害彼此。”
他只把那当成是一场过于真实的噩梦，可是在基拉口中，“噩梦”的前因后果都无比清晰，那是只要一步错过就注定步步错过的必然。
基拉低下头：“战场上相遇的敌人，说什么不想伤害，都太天真了。”
“但那并不是我们的未来。”阿斯兰的声音平静而温柔，“我们不会仅仅被一道栏杆隔开，因为我们会呼唤着彼此的名字翻越它；更不会因为战友被对方杀死而彼此怨恨——我们正在同行，这是因为基拉的努力才得来的结果。”
“我们自始至终都在一起，心也从未分离，那只不过是一个梦。梦醒了，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所以基拉与其沉浸在虚假的噩梦中，为什么不看看你面前这个真实的，有温度的阿斯兰？”
阿斯兰单膝支在床上，手臂一伸重新把沉默不语的基拉捞过来坐在他旁边。他见基拉依旧低着头不看他，故意开起玩笑：“战场上所向披靡的STRIKE的机师竟然这么楚楚可怜，可是要让ZAFT的精英们大惊失色的。”
“阿斯兰不恨我吗？”分明是疑问句，基拉说出来却像是肯定。他看向阿斯兰，却没等到回答就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再过一阵子吧。”
基拉与阿斯兰四目相对。
明明闪烁着水光，那双眸子却像是藏了暗礁的海面，让阿斯兰莫名地生出战栗，“如果阿斯兰做很多次梦之后还能这么说，那我迟早也可以放下的。”
“一定可以。”
思考了一下要不要把a写成那种不忍到极致一个字都不说出口的男人，后来想想，虽然他确实有点这种性格，但是一来他对k属实不怎么隐忍，种开头跟克鲁泽解释一堆种命对k说话老伤人了，二来文里没原作那么惨而且创伤期还有陪伴，三来刚做噩梦还照进现实冲动一点也可以理解嘛！
（拼命给自己的ooc找借口.jpg）以及（同人的尽头是霸总娇妻.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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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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