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否定的心态求索,同样是一种可能抵达对岸的方式。同为天才俱乐部的学者,他们看待问题的角度也不一样。就比如——维里塔斯·拉帝奥。
这位自称真理医生的学者,哪怕接受了来自俱乐部的邀请函,也并未辞去博识学会和第一真理大学的职务。依照他的话来说:人人都享有得到教育的权利。与他同时代的几位天才,却显得没那么平易近人,至少从面上种种看来,是这样的。
记叙往世文明者从来抽离自我。黄泉是出云与高天原最后的孑遗,她望着格兰蒂娅,眼尾那抹红被水雾洇开。也许踏入虚无的人的确如此,她的讲述比流萤更平静三分,像是无穷无尽的绵绵细雨。阮·梅想起苍城近乎覆灭的那天,她捡起一截断剑,对镜流说:如果我回不来,你要杀了我。
请务必杀死我。不懂人性的学者神情柔和,决然吐出这句残忍冰冷的审判——对她自己。镜流只是沉默着,攥紧那半截断剑,指掌硌得生疼。按照阮·梅的设想,噬界罗睺既能以这般姿态吞没苍城仙舟,受到药师赐福的丰饶民又怎不敢吃掉它?
可如果我回不来,你要杀了我。杀死她。与自己相伴百年的好友?镜流宛如生锈的思维滞涩转动了一下,后知后觉意识到,她这位被博识尊注视过的熟人,竟也是疯得不打折扣。她未再迟疑片刻,轻轻回了一个好,放任对方一无所知的奔赴死亡。哪怕阮·梅根本不信仰巡猎,也并不明白这么做的意义。她只是想挽留那些曾经留住她的。
一束花。一个笑容。一些人的故事。她本能的想要留住这些,于是她就选择这样去做了。后世鲜为人知的一件事:「苍城」仙舟并不是巡猎星神救下的,但那一日,确有两位星神投下了目光。
是「智识」和「概念」。实话实说,镜流并不感到意外,她的好友是毫无疑义的天才,叶鹤舟的身份又多少有所猜测。阮·梅坠入一场安眠,她则看到一片雪,来者头角峥嵘,却并非持明龙尊。
不出所料,白玉京的龙神。她接住那颗冰雪铸就的珠玉,听见天际传来一声长吟,属于丰饶的力量被化解。直到雨落下来,满眼皆是枯木逢春。
她跟阮·梅搬离了苍城。镜流讶异于这人赴死时那般决然,如今反倒不准备再多留的打算。学者露出一个温婉的笑,美丽的眼睛里却多出些什么明媚的东西,她的解释毫无起伏:那些留住我的东西,并不属于我。我随你同去一事,很奇怪吗?
不,这很好。镜流摇头,露出一个笑容。至少你真正开始追逐……自己想要的了。世人所谓好奇与渴望,终究分别两种东西,是这样的。她倒了一杯酒给阮·梅,对方接过,在注视之下一饮而尽。
如此看来,你比我们更幸运。也许是跟东陵认识的时间久了,黄泉也谈起了概率这种虚无缥缈的事。当她明白这个世界的终点尽是虚无,绝望中挥出的一刀毁灭了两颗星球,那柄用雪塑造的钝胚淬砺出锋,她不是一件神兵的好主人。所以她漫无目的地开始旅行,希望这把刀能物归原主。
但令我没想到的是,她是一位星神。格兰蒂娅笑出声来,什么欧亨利式结尾。她和黑天鹅同样走在记忆的命途之上,只是选择叩问天地,追溯太一踪迹的她并未成为忆者。但在乐于倾听故事并记录这一点上,她们两人又确实是极为相似的。
可就算她真的是星神,很重要吗,答案自然是否定的。阮·梅低头拨弦,于是乐器发出流水一样的声音。不必问眼前人——在此事上,他们都有一样的答案。你很难不对星体产生多余的情感,为人类带来好处便歌颂,灾厄来临时又恨得过分咬牙切齿。被神灵所改变了一生命运的人,怎会得不出这样一个轻而易举的答案?若是那个所观测到的生物学家,想必会言说:天地以万物为刍狗。
她不一样。黑天鹅注视着眼前人,想到她收集的那些记忆。一部分通过太卜司取得,还有一部分来源于阮·梅本身。她并不在意另一个自己被研究分析,也不对此作出评价,毕竟被「神秘」影响之人的确是这般行为。退一步来说,人有私欲。
谁都有。罗浮声名显赫的云上五骁,至今也与她私交甚笃,并持有和天才一样的观点。阮·梅当年听说镜流收了个弟子,就携了一盒才制好的糕点前去,恰是个阳光疏落的午后。她见到,往后无人不知的闭目将军,还只是个奋力挥剑的少年。
镜流倒颇自在,掀开盒子看见一碗酥山,径自招呼白珩来吃。看到糖渍的白玉流霞,她便知晓叶鹤舟必然来过。阮·梅坐在她对面,低头端详半局没下完的棋,最终给出锐利有余,藏锋不足的评价。转头就见那扎着高马尾的白发金瞳小猫跑过来,张口便道:我是景元,你是师傅的好友吗?
景元。阮·梅一挑眉,扭头看向镜流。我们亲爱的剑首大人不置可否,倒是白珩笑嘻嘻:阿阮,你猜对咯,正是那书香名门的景家。这小子父母希望他考个地衡司的职位,他却死活要进云骑,这不镜流见他根骨悟性都不错,就收入门下了么。
镜流端起一杯鳞渊春,瞥她一眼,意思是:怎么就喊我全名了?白珩一吐舌头,忽觉周身凉意袭人,看见饮月龙尊拾了地方坐下,水雾包裹住这方庭院,花木都精神了些。应星身后跟着练完剑的景元,顺手将近日来制作的机巧鸟放在桌上。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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