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俱乐部84#,一个唯物主义者,追溯星神与人文历史的学者,当谈及万载舟此人时,你大概不会提到所谓宿命的议题。无他,只因这位的研究方向和这两个字压根不搭边,解构文明、探寻脉络,个人本质的起始与集群意志同一。任谁来不称一句:秩序后裔怎么就成了同谐的好苗子。
很少有人知晓,在她年少时,也曾于命运刀锋的罅隙中窥得一线。在父母死亡之前,她就明白一件事:从流沙里挖掘当作食物的植被根茎,是非常需要经验和技巧的。这片荒漠从不容情。当你费劲心力得到一株快要干死的仙人掌,只消一回头,那原本被人们挖出来的深坑就没有踪迹了。
后来作为博识学会成员的格兰蒂娅明白其中蕴含的道理,仍忘不掉那夜大雨磅礴的茨冈尼亚和群山之外瑰丽的极光。她的老师坐在绿洲旁,睫羽坠着一滴雨水,嗓音听来平静:不要试图逃避。
直视你的命运。春景明这样说。哪怕最终什么都得不到。年幼的小姑娘懵懵懂懂,只是问他:既然得不到,还要去做这件事,难道不是很没有意义的吗?玉京令使沉默了一个瞬息的光阴,他很难向从出生起就为一口饱饭挣扎求存的人,去解释何为自我价值,这本身就是一种极度的傲慢。
他说不出口,也不能说出口。作为无名客的丹枫和白珩以及叶鹤舟来到这颗荒星,带来雨水和反抗的刀锋,白玉京的春神在绿洲中插上新柳,他则代一舟月前来记述这里的文明。春景明走过荒芜的原野,望见落日坠入群山的怀抱,来日的丰茂水草露出一点鲜嫩的芽。直到这里的天色最终黑下来,天空中布满琳琅满目的璀璨繁星,金发的女孩站在篝火前,三重瞳里跳跃着灼灼辉光。
她说:感谢您的朋友拯救了埃维金,但……我想问您,能否允许我再多活两日?春景明在原地怔愣一瞬,长风吹动他的发丝,那双孔雀翎似的眼映出某种近似丝锦的色泽。献祭。他很快联想到这个词,这颗星球上的人们还保留着所谓不开化的古老习俗,可他并非为收取灵魂而前来此地的。
埃维金从不放弃他们的家人。春景明问她,你为什么会认为自己是祭品?小姑娘眼一眨不眨,答得干脆:我听到了……听到了地母神的声音。她指引我在卡卡瓦的极光下,有着暴雨的夜里死去。
于是她问:这样一来,我们便能得到幸福么?她问话时仰起脸,春景明在这双眼中望见超乎想象的坚定,近乎是种对信仰的狂热,得到答案就能心满意足的坠入深渊。然而。他只是对小姑娘摇了摇头,坚定地、无声地,将她的希冀打碎了。
格兰蒂娅如蒙大难。既是令她恐惧的灾厄,也是长久以来不得解的困惑,这促使她将一句尖促的提问说出了口:如果地母神不曾赐予指引,我们的神灵、她又去了哪呢。难道背叛了埃维金吗?
春景明唯余叹息。很多年后,格兰蒂娅也觉得当年的自己没错,死亡又怎不算一种违约?阮·梅的父母死在无人之地,没能完成和她的誓约,若将族亲手足换成星神,这套理论有何不可?但她此刻只凝视着银发青年,眉心一道殷红在火光映照下犹如血痕,这么说,他还是位挺好看的无常。
良久之后,春景明再度开口:玉京令使中,我与陆空宵不同,她对真理了解最深,在这条路上走得也远,你更适合她。但……如果你想得到一个答案,我可以在往后的岁月里给你,如果你相信。
一个答案。古往今来无数学者苦苦求索,又不敢往那边看一眼的终点。格兰蒂娅还年轻,并不知晓这话意味什么,她只是……望着春景明。垂落发丝是蜿蜒流淌的黄金,极光似瑰丽的眼在火光中闪闪发亮。青年微笑起来,抬手摸了摸她脑袋。
没关系。他这样说。我们还有很多时间。这并不是某种厄运般的谶言,总以为还来得及,却连轮回扭结都没有教会她的弟弟怎么编。白玉京的令使言出必践,跨越漫长的光阴和无解的命运,将她轻柔地从必死的绝境中拉回。有一次应既白问他:你不是相信终点唯余其一么?春景明便这样回道:那终点是自我选定的结局,而有无数条路通向它了。在抵达之前,于正在行走的路途上做些什么,也无关乎答案。有的人会到的早些,譬如却知秋,有的呢,则到的晚些,譬如叶云栖。
死亡不是她的终点。多年前的话语与此刻将消散于风中的嗓音重叠。死亡不是你的终点。尽管在不远的将来,另一个你就将与自己的弟弟——卡卡瓦夏……生死不见。隔着生离,隔着死别,隔着一声‘到山的那边去’,隔着一句‘愿你的诡计永不败露’。春景明面上神色平静如旧,却已望见难以解脱的、纠葛难分的命运。无数条路的节点相交。
秩序的后裔。春景明查阅了烛墨学派中存留的著作,又从俱乐部那群天才手里要到了资料。在卡卡瓦的极光之下,由全息投影构造出的太一那双与埃维金人如出一辙的三重瞳,看来几乎有种诡异的美感。格兰蒂娅小小哇了一声,迫不及待问安静注视这一切的银发青年:这就是地母神吗?
春景明回过神来,答道:在你们有所记载的文明和传说中……祂是的,但在这片宇宙中,祂还有另一个称呼。星神。埃维金是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躲避着天灾**,恐惧卡提卡人的尖刀,也随时可能会被一场陨石雨毁于一旦。你怎样教这样一群人,保全他们的知识和文明?做不到的。
星神是什么?时间在一问一答中悄然流逝,「概念」的令使依然很耐心。是将某一方面概念走到极致的生命,他说,被困在命途上的存在。春景明想起越长澜和花云应对谈,提及阿哈经常来看他们的乐子,她反道:那你猜猜看,玉京已存千年万年,为何只出了一位星神?世人普遍认为他们是隶属于「概念」的派系,是这位星神的意志代行人,对也不对。毕竟白玉京诸位的判定自有奇异之处,不在乎命途力量的多少,只看权柄。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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