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你听说了吗?今天下午出成绩!”
“啊?这么快,不是才刚考完三天吗?”
“唉,你不知道,咱们学校的阅卷组,效率一向是这么高的。”
“怎么办啊!尚文!我这下估计要考倒数第一了!”
“衡,没事的,尽力就好,尽力就好。”
“那数学题啊,我是一道都不会,只能在上面一个个地画小正方形,格物和化学也没好到哪里去,国语和外语还好。
那个政史卷子出的,我一看那破题,就直犯恶心,差点吐在考场上!这可真是.…”
“唉,这不怪你,这次考试的成绩怎么样,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
你才刚来不久,还需要慢慢地去适应。
至于这政史题,我看的时候也是恶心得不行,可惜现在的社会就是这个样子,我们也改变不了什么,只能任凭这些乌烟瘴气的东西恶心着我们
不过,也不要那么悲观,社会的变革,就像我们的学习一样,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不是一蹴而就的,也不能一劳永逸。
现在已经有很多人投身到这片滚滚浪潮之中,将来的我们也会是这样。
总之,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我们的前景终将一片光明,历史会给予我们答案。”
下午第一节课,是作为苍梧中学“特色示范课程”的技术课。
在这一学期的课上,同学们要在技术老师的指导之下,完成对木板、木条、铁丝的切割,然后再将它们组装成一把带靠背的椅子。
“诶,上周怎么没有这个技术课?”
“为了让我们有更多时间复习,考试前的一周技术课,音乐课,美术课,体育课都是取消了的,考完试,自然就又恢复了,”
“哦,原来如此。”
十九班的大部分同学,也许是绝大多数,都极其厌烦达每周一节的技术课,有人甚至认为它比数学课还令人感到煎熬。
这也难怪,毕竟,这群养尊处优的少爷小姐们从小就没吃过什么苦,受过什么累,这一下子让他们拿着锯子切木板、割铁丝,用锉刀一下一下地砸出连接处的豁口,再费力地去钻孔、拧螺丝,一节课下来就累的满身是汗,这些娇生惯养的孩子们怎么能受得了?
更令他们绝望的是,技术课的老师还是个剽悍壮实的男青年,据说以前是混社会的,在“上面”也有些门路,进过监狱又被放出来了。
在他的课堂上,再顽劣的“大哥”都不敢偷懒怠工.
“我们不过是几个装'社会’的,他可是真社会啊!我们哪里惹得起呢?!”
“看见了吗?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活该,哈哈哈!”看着那群少爷小姐们满脸苦涩的样子,赵思贤不由得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早该好好锻炼了!”
在先前的课程中,老师已经为他们分好了小组,每四个人为一组,只有张尚文的小组是缺人的,一共只有三个人。
江衡一来,这个空缺也就被补上了,
说来也怪,这个小组人最少,完成的进度却是最大的,上了两周课,其他小组的椅子连一条腿都没来得及安上,他们的椅子却已经装好了四条腿,只差一个椅背了。
“好好跟他们学学,别磨磨蹭蹭的!”
除了江衡和张尚文之外,小组的另外两个人,一个是张尚文的“忠实小跟班”赵思贤,另一个则是在江衡入校那天充当“导游”的安珺,一个沉默寡言的男生。
当时任良辰选安珺做学生代表,大抵只是因为他成绩优异,又不像张尚文那样脾气古怪,害怕和女同学接触。
实际上,安珺可是连一点当“导游”的天赋都没有,他只是负责把江衡送到教室,在这个过程中,他几乎一言不发,只是偶尔跳出几句半通不通的话,弄得人云里雾里。
“我们的学校有三十年的历史,不算太长久,没什么意思。”
“那边是花坛,花坛很好,但是很无聊。”
“上楼之后左转,只有我们一个班级。”
这一番有几分不着逻辑的话语,直弄得当时的江衡满头雾水,不知他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技术课上,他依然只是低下头去砍锯那段木条,无声无息,如同一台只会切割木头的机器
赵思贤是一个喜好破坏各种规则的人,虽然,在大多数情况之下,他都没有什么恶意。
他无视了墙上明文规定着的,“要用铁夹固定木板、木条,”直接将木条放在椅子上,一只脚踏住,就开始用木工锯切割,效率果然比按规定来要快得多。
“思贤,注意安全!”张尚文已经提醒他不止一次了。
“哎呀,没事的,老师都不管,再说了,咱们的目的就是要切好这些木条,只要结果到位,中间采用什么样的方法,那根本不重要!”
“既然你这么说,那么考试抄袭作弊也是情有可原了对吧?反正不管是自己作答还是照抄别人的答案,只要能得到分,什么样的方法就都是好方法了。”
赵思贤自觉羞惭,面露愧赧之色,连忙将木条拿上桌台,老老实实地用铁夹固定好。
“大哥说的对,干什么事情都不能作弊,不能投机取巧。
啊,对了,大嫂,你知道·……”
张尚文给他使了个眼色,这个称职的小跟班立即察觉了对方的示意,连忙改口道:“衡姐,你知道吗,咱们这个安珺同学,将来可是要当大科学家的!
他会做各种各样的实验,还能搞很多稀奇古怪的发明,可厉害了!”
安珺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若隐若现的笑容,却依旧一言不发。
“安珺同学,是这样吗?”江衡感到十分好奇,她从未设想过,这个看上去沉默古板,书呆子模样的少年竟还是个爱搞实验的小发明家。
“啊,大抵是这样,可能是这样,确实是这样。”安珺的回答仍有几分抽象,令人不知所云
“衡姐,你别看他平时不怎么爱说话,说起话来也没什么逻辑,有的时候,他可很是健谈呢!跟现在完完全全就是两个人。”
“那是在什么时候呢?”
“那就是——他给我们展示那些最新发明的时候!
那个时候啊,他好像把平时省下来的话全都给讲了出来,那是一个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有理有据有逻辑啊!”
安珺,下课之后,你把那个帽子,还有那个音乐盒给衡姐展示一下,她还从来没有见识过呢!”
“好好好,这个真的是很好,一定是很好。”
下课之后,安珺把自己前段时间所创作出来的两件他自认为“最伟大”的发明展示给江衡,其中一个是会在夜里“发光”的帽子,另一个则是上了发条后就能自己唱歌的音乐盒.
“你看啊,这个帽子上面涂了一层特殊的颜料,它是用银桦石磨成粉再加水调和而成……的,在古代曾被用作壁画涂料,用它作完画之后,提灯去照,就会有很明显的反光效果,就好像它会自己发光一样。
如果把这种颜料涂在帽子上,戴着它走夜路,有人刚好开车路过这里,车灯一照,这帽子就会反射车灯的光线,给司机一个明显的提醒,让他及时刹车或者转弯避让,从而避免夜间交通事故的发生。”
“这真是一个伟大的发明。”江衡由衷地赞叹道,并非恭维,而是真正出于本心。
“那我们可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安珺爽朗地笑着,和先前那个沉郁的少年果真判若两人。
“除了尚文和思贤之外,那帮人根本就不懂这些发明的价值,总认为它们没什么用,可真是目光短浅!再过个十年二十年,满大街的人都要戴上这种帽子,这会成为一种必然的潮流,你觉得呢?”
“嗯,我认为会这样的,这些新生事物在诞生伊始可能并不太容易被大多数人所接受,但它们终究是先进的,是符合社会发展的必然规律的,一定能得到最终的胜利。”
“铃~铃~”上课铃响了,这一节是班主任的化学课.
“那个音乐盒,我这节课下课再给你介绍一下,它也相当的可爱,相当的伟大。”
班主任走进教室,将一张很大的表格贴在了黑板上,那是十九班学生们在此次考试当中的成绩单,上面有学生们的姓名、各科成绩,七科总成绩,班级排名。
一笔一划,工工整整,全都是任良辰自己辛辛苦苦整理出来的,她一向是个对教学事业极其认真负责的人。
“这次考试的成绩已经出来了,你们下课之后都好好过来看看,一个个都考的什么玩意?”任良辰的语气极其严肃,带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江同学刚转过来不久,以前从来没学过化学,跟着咱班同学上了一周的课,都能打上45分,你们那些二、三十分的,上课的时候都干什么去了?
有的人更是不可原谅,连班主任的课都敢逃,真是要翻了天了!”
“一周时间,四十五分,已经很不错了。”张尚文投来了赞许的目光。
下课后,十九班的同学们立即“弹射起跳”,团团围在成绩单前,查找着自己或朋友或竞争对手的成绩.
“万岁!我终于不是倒数第一了!”
“及格了!我的数学及格了!太伟大了!”
“沈哥,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啊!要不是你把政史卷子给我抄,我恐怕又只能像上次那样考二十多分了!放学之后,我请你吃海鲜大餐!”
在一众乌烟瘴气,群魔乱舞的同学当中,江衡左手拿着笔记本,右手夹着钢笔,认真而安静地记录着自己的分数.
“国语65分,外语63分,政史52分,化学45分,生理47分,格物22分,数学13分,总分307,班级排名第26。”
“唉,果然还是有很大差距啊!”
成绩单上,张尚文和安珺的名字,赫然罗列在第一名和第二名的位置上,张尚文考了627分,以一分之优势取得了争夺班级第一这场“战斗”的胜利。
赵思贤固然整日吊儿郎当的,看上去游手好闲,不干正事,却也考了403分,班级排名第20,“烟圈大哥”刘空山考了465分,班级排名第16。
令江衡有些难以至信的是,一直勤勤恳恳学习的连启平竟然兄考了304分,班级排名第27,还没有江衡考的好。
“唉,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江衡回头看向连启平,她仍穿着那天在博雅商场买来的红色长裙,站在拥挤的人群之外,显露出几分忧郁而平静的神色,似乎对自己的成绩已经早有预料,也自觉无力改变什么。
“启平!”江衡尝试着去叫住他,好不容易发出的呼喊声却被淹没在了喧闹至极的人群之中。
连同她自己,都被拥挤而粘滞着的人群给束缚住,待到她终于从人群中挣脱出来时,连启平已经不见踪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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