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溯到几个小时之前的下午,铃声响起,正是一天课程结束的时候。
“英寿,要回家了吗?”
不远处传来今生同学们友好的声音。
“嗯。”浮世英寿手上收拾书本的动作不停,朝着来声处微笑点头,态度自然而松弛,看不出分毫他实际上已然将学校的一切大都淡忘的事实。
老实说,毕竟他如今的灵魂来自未来的四年之后,这段时光乍看之下似乎根本算不上漫长,放在他那两千余年的比例尺上更是近乎于无的一小段,但对于大部分人而言,也已经足以消磨掉记忆中的许多东西了。
毕竟若是只进不出,人的大脑可是会疯掉的,不是吗?
“这学期还是没有参加社团啊。”叫不上名字的同学遗憾地叹了口气,随后又转而庆幸般的抚了抚胸口,和周遭的友人开起了玩笑,“不过也好,毕竟要是英寿真的参加了社团,不论哪个,恐怕都绝对是压迫感满满的那个存在了吧。”
“哪有那么夸张。” 浮世英寿拎起手提包笑着回应道,他一向不吝于对周围的人表露出看似很好相处的友好模样,自己塑造的人设,如今重新拾起自然也是得心应手,转身一边离开教室一边告别,“走了,下周见。”
“下周见。”
……
浮世英寿如今住的地方离学校不远,很快便回了家。而他没有参加学校组织的社团,原因实际上也十分简单。
他的灵魂终归实实在在地走过了两千余年,期间更别提还有DGP这个总是变着法从参赛者身上寻求乐子的存在,许多在旁人看上去或许轻松自在的活动在他这双历经千年的眼睛里大都也只会感到乏味。
记忆里作为“浮世英寿”而存在的这个时候,每当结束了一天的课程,自己做得最多的应该还是找个安静无人的角落锻炼身体吧,毕竟他的□□可不会跟着他的灵魂一起轮回转世。这个过程中丧失的身体素质和反应能力都需要后天从零开始的重新弥补,单纯灵魂的强大可远不足以撑得起他在DGP中的不败地位。
而目前,他手中更是还攥着两个不知用处的烫手山芋,若不是上课早退会影响出勤,严重的还会通知家人,他甚至今天一早到校时就想直接请假离开。
要怪就怪自己选择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上学吧,浮世英寿颇为无奈地笑笑,不然自己如今的父母也不会特意拜托学校的负责老师,一旦发生个什么严重到需要请假的事情,就一定要打电话通知他们。
现在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学,白己也总算有了空闲来好好处理这两个在咖啡厅时出现了莫名异状的存在。
首先便是那个金色的沙漏,浮世英寿在卧室的床头坐下,将沙漏拿起平摊在掌心,倾倒的流沙依旧只在各自的半圆之中滑落流淌,不曾越界。
他开始回想早上发生的情景,手心那一瞬仿佛入骨的刺痛仿佛再度出现了一般,隐隐烧灼着这同沙漏接触的皮肉。
疼痛并不难忍,虽说每一次人生□□的接受程度不尽相同,但至少他如今已然习惯了这些,他现在更关心的到底还是那一道锐光的缘由。
当时的自己在做什么来着……喝咖啡?肯定不是这么无厘头的原因吧。
像是被自己的想法给逗笑了一般,浮世英寿从嗓子中挤出几声微不足道的笑音——总归调节自己的心态也是很重要的一环,总不能在问题解决之前就先被自己那由心而发的压力给压垮了不是么。
尽管分了多余的心思去“胡思乱想”,但浮世英寿还是很快就回忆起了自己当时的情景,而事实上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在脑子里思索着重来一次之后如何直接干脆利落地破除DGP的暴力想法而已。
“难不成还真是这个原因?”
浮世英寿浅皱着眉轻声喃喃自语。
这样看来,如果真是如此,这沙漏竟是还能感知到自己的思想,若是平常,自己大概会立刻竖起警惕吧。
但那一下疼痛却向他传递了另一个可能——毕竟虽说程度的确是剧烈了些,但那却根本算不上是一次“袭击”,或者不如说拥有着这样能力的东西却只是刺痛了自己的手心只会让自己更加确信这物件对自己没有多少敌意。
真是更加怀疑一切和未来的自己有关系了呢,浮世英寿这般想到。
既然不是攻击,倘若将它刺痛自己的行为看作是阻止或提醒,那么它的运行逻辑又会是什么呢?
将手里的沙漏上下抛动了几下,浮世英寿最终用大拇指和食指一上一下地捏住将其抬至了眼前,试探着开口说道:“我要摧毁DGP。”
指间的沙漏毫无反应。
看来并不是为了维护如今DGP而出现的东西。
浮世英寿满意地点点头。
要是真的产生了这样荒谬的念头,简直不可想象未来的自己究竟在不知多久的将来走过了什么更加荒谬的经历。
那么,为什么自己当时的念头就不行呢?浮世英寿注视着手中的沙漏,目光一点点变得悠远,是搞错了某个前提,比如说拥有着未来记忆的自己想要不经其他,直接粉碎苏艾尔的计划?
乍然,金色的沙漏再度溅射出一道同色锐光,猛然刺入了浮世英寿握着它的掌心。
“嘶——”浮世英寿微微倒吸了一口冷气,刺痛的右手本能地颤抖几下,面上却是勾起一个愉悦的笑来。
看来自己猜测的方向没错啊。
浮世英寿甩了甩余痛未消的右手,意外的是这一次夹带着麻木的痛觉竟是越过了掌心一直绵延到了整只手掌,感叹之余还不忘腹诽这未来的自己是不是对他的过去有什么意见,哪怕因为什么不明的原因不能亲自现身,可提醒人的法子千千万,他却偏偏选了折磨自己的这一种。
短暂的轻松过后,浮世英寿那紧绷的心思却依旧如初,这可远不是自己所要的清晰的结果。
记忆中的自己兜兜转转方才发现了DGP的真相,如今却不能利用这些直接在那些悲伤的事件发生前彻底解决,难不成……
浮世英寿再度将那沙漏拿至眼前。
创世之力是世界得以存续的本源,而世界秩序则是世界得以存在的支撑,哪怕时间短暂,在他成为神明的那段时间,他也已然与世界的秩序相接,对于世间运行的法则自然再清楚不过,那些记忆之中影像的的的确确是已经发生过的现实。
所以……
“我不能改变他们已有的世界线,对吗?”
他指的自然是与DGP、与创世之力有过交集的所有人。
浮世英寿的语气平静无波,似乎已然有了决断。
而金色的沙漏静谧无光。
“……”
“呵。”浮世英寿挤出一声讽笑,手上捏着沙漏的动作也转而将其用力攥进了手心,语调依旧平稳,却带着令人不由忽视的微怒,而他一向是个善于把控自己情绪的人,这样一面已是少见,“既然一切不可更改,让我回到过去又有什么意义?”
在这一刻,浮世英寿想到了很多人:因为DGP而彻底消散的母亲,今生爱护抚养自己的家人,建立在玩笑般愿望却真的同自己走到了最后的“姐姐”,来自未来却最终懂得了感动的吉恩,还有并肩战斗过的太狸、娜猫、霸牛、南瓜杰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愿望,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的遗憾,而如今一切重来,得到的结果却是一切都已然注定,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按照谱写完成的世界线走下去。
会不会有些太过悲伤。
虽说愤怒,但好在理智仍存,一瞬间涌上心口的情绪也没能蒙蔽那一双敏锐的眼。那一块自从咖啡厅离开后就一直黯淡无光的狐狸石雕在此刻却突然莫名地忽闪起了浅金色的光芒,此起彼伏,像是为了引起他注意的孩子一般,在一旁用力挥舞着无形的手臂,可惜依旧被半合着的手提包掩去了大半。
浮世英寿很快稳住了情绪,现在一切都未有定数,未来的自己总归也不该是这样一个想要看到自己痛苦的无趣之人,从一旁将那石雕一同拿起,清晰的头脑再度运转,石雕上的光芒也随之消散。
仿佛只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
浮世英寿回想着今早的那一幕,目前看来,太狸和自己所处的现状相仿,都保持了原有的记忆,更别提早上的会面,他的回溯应该也和未来的自己脱不了干系,不然太狸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去到那家咖啡店。
但这就很奇怪了不是吗?
浮世英寿的手指在狐狸头上轻轻摩挲着,感受着指尖的冷硬触感这般思索。
他和太狸的第一次见面本应是在四年后的赛场,他对此记得一清二楚,此前他们从来没有过半分交集,还有自己身上的创世之力,也不是应该在这个时间存在的力量。
换言之,这已经违背了已有的世界线。
难不成有人蒙蔽了世界秩序?
浮世英寿将目光缓缓转移到手中的石雕上,如果记得没错,这石雕第一次有所异状正是遇见太狸那家伙的时候,是未来的自己做了些什么吗?
想到这里,浮世英寿像是突然间明白了什么似的合上了双眼,体内流淌着的创世之力逐渐在感知之中清晰,明显要比自己昨夜醒来时感受到的充实许多。
自己竟是在不知不觉间被人抽取了力量,也难怪他白日疲倦成那个模样。
而能做到这些的除却本人之外又还会有谁呢?
浮世英寿睁开眼,结合着石雕的模样和自己的所思所想,只觉得似乎有个大胆的想法逐渐在脑海中成型——未来的自己难道将力量交给了过去,只为了修正出一条理想的世界线?那究竟是什么样的未来才会让自己选择只能试图改变几乎不可能的改变的过去?
四下静谧,一如过去的两千年,无人能为其解惑。
罢了,浮世英寿叹了口气,看不见也摸不着的未来太过渺茫,虽然不知道未来的自己是如何做到能让世界线发生变动的,但既然选择交托给了过去,那他就只要尽可能的达成那个对所有人而言理想之中的结局就好。
无论如何,想要让世界线松动自然不会成于一朝一夕,而再过不久也就是记忆中收到极狐的ID核心的时间,不知何时自己才能重新运用起依旧存于自身的创世之力,但既然世界线已经不再不容动摇,当务之急还是要确认其中的哪些部分不可修改。
瞟了一眼一旁安安稳稳的金色沙漏,浮世英寿只觉得掌心又开始隐隐作痛——谁让如今的他无法接触到世界秩序呢?
而至于确认目前自己可操作的范围,可能与未来有关的樱井景和并不能算作参考……但相信通过晚上的聚餐,自己能够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
浮世英寿终归还是那个不畏付诸行动的人,既然下定了决心,做起事来便像熟知他的人所评价的那样雷厉风行。下一刻便从床上起身,从熟悉的卧室书桌前翻出了纸笔,犹记过去他其中的某一世也曾做过类似的笔下工作,不算陌生,而幸运的是,他的记忆力刚好还算不错。
那么首先……就从回忆未来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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