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韩家公子边在院子里散步边在手机里查东西，顾飞收拾好厨房出来，凑过去看，韩家公子忙把手机锁屏。
“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顾飞这下真开始好奇了
“下午你就知道了。”韩家公子把手机收在口袋里：“你中午的功还没练呢吧？”
刚吃完饭没多久，剧烈运动不合适，顾飞就陪着他在院子里绕圈，话题又回到早上发生的事。
韩家公子伸懒腰，很愉悦地说：“生平第一次体会狗仗人势，感觉还真挺不错的哈？”
顾飞：“……”
上前对着他后脑勺就是一下：“哪有人说自己是狗的！”
韩家公子摸着脑袋：“狗怎么了？又可爱又忠心，怎么能当个贬义来用？”
顾飞非常想提醒他，他曾经也把狗当成贬义来形容孙安杰的，不过想想这货一贯的双标，放弃争论。
脑子里蓦地就想起刚刚韩家公子在厨房添乱时露出的那个笑，叹了口气再心里嘀咕：论可爱你还真挺狗的，但要是论忠心，狗的就是老子了……
这话自然是不能说出来的，韩家公子用手表拨通他电话之后就没挂断，他也算是听了个大半，话题就转到了林云瑞身上、
“你那个弟弟不太简单，不过本性似乎不坏。”
“你这么想也没问题。”韩家公子脑海里出现那个面色苍白的少年：“你不了解林家的人，在那儿长大的，没一个头脑简单的，别被外表骗了。”
顾飞盯着他两秒，非常认同：“深有同感。”
韩家公子踢他小腿：“老子表里如一！”
韩家公子妖孽顾飞很久前就体会过，不置可否，但他也只是在游戏里作作妖，而且还怪有原则，这一点比林家那些人好了太多。
“所以你认为他别有用心？”
“你当时不在场，没亲眼看见他的表情。”韩家公子淡淡地说。
“很假吗？”
“不，非常真诚。”
顾飞又不明白了，韩家公子叹气道：“演技有点好啊，就是话太多，太假了。”
“会不会你想深刻了？他好像也就十几岁吧？”顾飞身为老师，接触的小孩很多，确实很难以想象还没阿发那群学生大的一个小孩能有多重的心机。
“他和你那些学生可不一样。”韩家公子玩味道：“他非常清楚我是他的救命稻草，也很清楚林家的所作所为让我不可能心甘情愿帮他，所以他以退为进，又是道歉又是承诺，看似竹筒倒豆子什么都说，其实一步一步在攻略我。”
顾飞又想了想那些对话，似乎确实如韩家公子说的，但还是不敢置信：“这么小就能想这么深刻？真不是家里人教的？”
韩家公子停下脚步，站到顾飞面前：“你忘了？我就是这样才能活到现在，那时候只有我一个人，根本没人教我，我就是天生的坏。”
顾飞顿时沉默，纠正道：“你不坏。”
韩家公子嗤了一声：“你觉得我不坏，是因为我被打压得很惨，若是我顺风顺水地长大，你猜我会不会嚣张跋扈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顾飞看了他几秒，摇头：“你不会，你表里如一。”
韩家公子差点被呛着，惊奇地瞪着顾飞，难以想象这话能从顾飞嘴里说出来。
顾飞摊手：“你自己说的啊！”
“……”韩家公子语气平淡地转开话题：“这个年纪的我可比他牛逼多了，你不应该膜拜一下？”
前方院子角落有几株藤本月季，地栽了好些年，没办法挪地方，此时正值复花期，前几天顾飞瞅着那些密密麻麻胀鼓鼓的花骨朵们发愁，本想直接拔了，找的人都上门来了，刚准备动手，被韩家公子发现后拦下来，保证自己不接近这里，顾飞才同意留着。
植株叶片油亮健康，光看着就能想象出开花时这一片花墙会有多美丽壮观。顾飞拉住韩家公子不让他上前，月季比较难伺候，养得好需要打很多药，哪怕没开花，他也不敢让韩家公子靠近。
“等开花了，我们在楼上看，也很漂亮。”顾飞揽住他向回走，“再给你配个防毒面具。”
韩家公子有些遗憾地离开那个角落，整理思绪继续说道：“他前面都做得很不错，虽然都是我玩剩下的，但要我给他打分，能给个6分。”
“6分已经很高了，在你这。”顾飞好奇地问：“加分项是什么？”
韩家公子冷下脸：“他这次来是和我通气，告诉我，他有我想要的东西。”
顾飞把二人的对话又想了一遍，去掉对面的年龄，好像还真是话中有话，“什么东西？”
韩家公子不在意地摇头：“是我以前想要，现在不那么想的东西。”
顾飞侧过头很认真地对他说：“你现在也可以想要。”
韩家公子笑了笑：“别试探我啊！等我哪天真去作死你就老实了。”
“……”顾飞又给他脑袋来了一下：“你还知道你那叫作死啊！”
他下手当然不重，韩家公子不痛不痒的，压根就不在乎，不再多问，摸摸鼻子，“那你的打算呢？”
“没有打算，林家的一切都不想沾。”韩家公子说，“而且，我被顾少爷给抓过来，还管得了那边的事吗！”
顾飞忽略他话里的挤兑，“那是什么让他扣分了？”
“他妈啊！”韩家公子笑了起来。
“那你堂姐呢？”顾飞问。
“最实诚的大概就是林璇了，她那个父母把她保护得也很好，小时候她特别爱找我玩，我妈刚出事那会，她家里人生怕她会闹着找我，干脆连夜带着她出国，林家的事情也都不告诉她，所以她是真什么都不知道，养出一个白痴蠢货。”
顾飞很少听他说小时候的事，以为林家人个个天生坏种，倒是没想到还是有人会亲近他，尽管也是个不大的孩子。不知林璇的父母是否早洞悉一切，不愿掺和进林慕海一家的破事里，这才情愿放弃财产地位远居国外。
“‘天真纯良又悲惨’的小侄子拜托他帮忙，她就被对方当工具使。”他说着说着，话里居然还透了几分惋惜和唏嘘，“这丫头真不像姓林的，给家里保护得太过，从小时候就觉得世界上没有坏人。也不仔细想想，林云瑞足不出户，又是怎么知道我现在的住址的？”
顾飞想，若是真像韩家公子说的，那么林璇或许是把林云瑞当成了当年的林云霄，今天做的事说的话，可能都有点别的意思在里面吧……
可这人明明什么都看出来了，否则也不会浪费这么多话在她身上，可却依然说话毫不留情。顾飞对此倒是挺欣慰的，韩家公子把界线划分得越清楚，就代表他不可能和林家再有什么瓜葛。
韩家公子摇头啧了一声：“但林云瑞估计也没想到，他妈会悄悄跟着过来，这母子俩有点意思，说他们母慈子孝吧，偏偏又瞒着对方分头行事。”
顾飞对这样的家庭叹为观止：“这个家里就没人会对家人有一丁点真心？”
“有的吧？林璇不就是么？只不过蠢比坏更让人头大，再比如我那个纯爱战士亲爹。”韩家公子讽刺道：“他应该是真喜欢徐玉君，也是真喜欢这个儿子，至少到目前为止是这样。至于我那个爷爷，当时只有我一个孙子的时候，还比较关心我，但自从徐玉君怀孕，立即就把我边缘化，他需要的不是孙子，而是一个听话又聪明的工具人。”
说到这儿他冷笑一声：“但是聪明人又怎么会一直听话？当年他能看穿了我，如今也能看穿林云瑞，只不过，林云瑞想要的东西比我多多了。”
顾飞的目光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他不是韩家公子，永远也无法理解这种家庭的人心构造，但他庆幸韩家公子愿意离开那种地方，甚至愿意放下过往，待在自己身边。
韩家公子所求的东西一点都不多，顾飞虽不知道他最想要什么，但也知道，他物质欲和权利欲都不旺盛，或许是有点掌控欲，可甚至还不如他对甜食的**来得强烈。从前或许还会对报仇有想法，如今在他身上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只不知是真的不想了，还是强迫自己不去想。
“你的想法呢？”他问韩家公子：“你想救你弟弟吗？”
韩家公子目光在地面梭巡，没有进门，又蹲在在门口地上找了一会，顾飞好奇：“找什么呢？”
“不一定有……啊……”韩家公子拈起一样东西，仔细看了好久，才放在顾飞手心：“拿好。”
“什么东西？”顾飞看着那玩意，“这是……？”
“帮个忙。”韩家公子又递过去一个小小的透明袋子：“借你或者你哥哥姐姐的关系，懂我意思？”
顾飞见这个小袋子明显是提前准备好的，猛地想起一个可能，恍然：“哦……！”
“你办完了这事再说。”韩家公子推他往屋子里走，继续之前的话题，“救不救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如果我说想救，你就会让我去？”
“当然不可能！”顾飞想都不想就回答，“你也别想着偷跑！”
“那不就得了。”韩家公子进到屋子里，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反正我救不了，想那么多干什么。”
“我说如果你能救，会吗？”顾飞依旧追问。
韩家公子不明白为什么顾飞非要执着这个问题，但还是仔细思考了一下回答：“救啊，为什么不救，那小子就不是个老实安分的，让他活下来给那个家里添点堵也挺有意思。”
“他妈妈那样对你，你心里就不会膈应？”顾飞锲而不舍。
韩家公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膈应他妈和希望他给林家添乱，冲突吗？”
“可是你也不能确定那小孩活下来就能给林家添乱，不是吗？”顾飞迟疑了一下，“而且，你刚不还……”
“和那没关系。”韩家公子对此完全不担心：“他给林家添乱，倒霉的是林家，他愿意给林家做狗，倒霉的是他，对我来说都是乐子，但如果他死了，这些乐子可就都没有了，林家的注意力若是因此再转移到我身上，那才是真TM麻烦！”
“狗又怎么了？”顾飞侧目，这会儿狗又成了贬义词了，不过闻言倒也是放下心来：“不愧是你，永远不内耗，是不是还憋着坏呢？”
“绝对没有，我什么都没做。”韩家公子浮夸地叹了一口气：“要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意才华加身啊！”
顾飞一抖：“差不多得了你！”
韩家公子还想嘚瑟几句，一想起最近自己生出的那些心思，又没能嘚瑟出口。
实话实说，他对顾飞的感觉前所未有，就是因为前所未有，才让他不确定能持续多久，他太了解自己了，接触前怕被吸引，接触后又厌恶分离，什么事都把期待值放到最低，所以，迄今为止还没有什么事物能让他长久停留。
如今正处于接触中的焦虑阶段，发生在身上的种种变化令他格外抵触，多多少少都有点内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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