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这么直白地说出来，韩家公子的脸皮都差点没招架得住。
意定监护确实在某种程度上来讲，和结婚也差不多……
他找回了两秒状态，淡定在桌子上轻敲了一下，强调道：“顾先生，这份协议从条款上来看，你处于绝对不公平的一方。你需要照顾我下半生，需要履行监护人的一切责任，而我却没有任何可以回报你的东西，纯粹的受益者。”
法律不认可同性婚姻，但却可以通过这种形式，把两个人名正言顺地捆绑在一起，给他们一份独有的羁绊。
顾飞压根没听韩家公子说了什么，他盯着那份协议，久久没说话，想起之前在游戏随口的一句闲聊，万万没想到韩家公子居然看穿了他的意图，“你记得我说的话？”
韩家公子怔了怔，啼笑皆非，“压根没听我说话是吧？”
“听了啊！我得对你不离不弃！”顾飞和他没在一个频道：“我就随口一说，你就知道了？”
“你说想去拉斯维加斯，显然不会是冲着纸醉金迷去的，那就只剩下没有任何门槛的结婚，”韩家公子果然记得，“可拉斯维加斯领的结婚证不受我们国家法律认可，但意定监护协议可以，至少能给你个身份。”
从顾飞嘴里冒出的一个和他格格不入的地名，韩家公子不但记住了，还猜出了藏在这句话背后的意图，只是那时候两个人还没有确定关系，他直到现在才光明正大地问出口。
“可是我很好奇，那个时候你打算和谁一起去啊？”
这问题真刁钻，顾飞还真不知道怎么答。
拉斯维加斯是世界上唯一一个结婚最方便的地方，不管你从哪里来，是什么身份，什么性别，只要去了那里就能被认可，当然这种认可多半也就起到个精神上的满足，这也许是顾飞能想到的最好的方式了。
可那时候这份感情并没明朗化，只能说是一场没有未来的幻想。
“我那会没想那么多，”顾飞挺尴尬的，“我小姨说她朋友就是在那里结的婚，那天刚好就想到这个。”
是第一时间就想到这个。
韩家公子没有戳穿他，“嗯，明白了，顾老师在家里天天意淫老子是吧？”
“我可没有啊！”顾飞汗流浃背，这问题可是和人品直接挂钩，赶紧解释，“我是喜欢你，但没想过那些事！”
“哦？哪些事？”韩家公子似笑非笑地问，“就你把我按床上做的那些事？”
顾飞在床上有多无耻，在人前就有多矜持，韩家公子对此一清二楚，于是，大庭广众下，如此正经严肃的地方，他兴致盎然地欣赏顾飞面红耳赤。
“假正经啊，顾老师。”
好在韩家公子大发善心没有继续，伸手把他衣服上几根猫毛给拈下来，轻声道：“虽然条款对你很不公平，但还是便宜你小子了，我可是很贵的。”
见对方还在盯着那份协议：“看仔细点，上面的条款对我都是有利的，你就是个冤大头，出钱出力给我养老送终，要是不愿意咱们就回去。”
此时此刻，顾飞已经被烧晕了脑袋，什么都没往心里去，一直以来他都认为人在不清醒的状态下不能应允任何事情，一定得冷静下来经过思考才可以下决定。
可一切都抵不过冷漠之人如此直接的浪漫，至少顾飞觉得这是一份前所未有的惊喜和浪漫。
他还是第一次体验到，人在接收到巨大的喜悦时，第一反应并不是笑，而是懵逼，现在喉头哽得慌，“我愿意”三个字明明写满了全身，却没办法从嘴巴里发出声来。
韩家公子仔细观察他半晌，把桌子上的文件资料协议全部收拾好：“算了，你先冷静冷静。”
顾飞一把按住他，把协议抢了回来，镇重地强调：“你确定让我成为你的意定监护人了啊！”
韩家公子很平静：“嗯。”
顾飞：“我可是很烦人的，确定不换了？”
“……”韩家公子这才想起前两天自己说的那句“试用期”，没想到顾飞一直耿耿于怀，扬了扬眉冲沈度招招手：“要不你来签。”
沈度：“……”
顾飞：“……”
顾飞迅速签完字，直到把盖完章的协议拿在手里时还觉得不真实。
韩家公子淡定的声音又传来：“别高兴得太早，我这是找了一张优质的长期饭票，就算以后你想甩开我，我都能告你。”
顾飞只是微笑盯着他看，韩家公子终于被他看得不自在，垂眸丢下一句：“昨天我把所有账户存款全部做了投资理财，一分没留。”
顾飞没琢磨出他这句话的意思，还以为他担心会亏，顾少爷虽然不在乎那点钱，但还是谨慎地选择了最稳妥的回答：“我相信你的眼光。”
韩家公子抿了抿唇，伸手到他眼前，一派空手套白狼的语气：“所以我身上一分钱没有，一万块，付公证费。”
顾飞：“……”
浪漫终结者。
真符合韩家公子的风格。
一切手续办完，顾飞沉默着在想事情，韩家公子掸一眼就猜中他心思：“想都别想，老子可没钱养你，也不伺候你啊！也轮不到我给你签乱七八糟的字！所以，这是一份单向协议。”
顾飞嘀咕：“你怎么什么都能猜得到？”
签字的时候他就发现，这是一份单向意定监护协议，并非双向，也就是说，顾飞是韩云霄的意定监护人，韩云霄对顾飞没有任何监护责任。
这也是韩家公子一直强调重点的原因，对顾飞来说，确实是一份不怎么公平的协议。
韩家公子匪夷所思：“想什么呢？我们是一回事吗？”
顾飞明白他说什么，韩家公子几乎算是孤家寡人，而顾飞身上还绑了整个顾家，让一个外人来当优先级大于亲属的监护人，别说顾家，连韩家公子都觉得离谱。他没再纠结，左右两人这都已经捆绑了，谁也逃不掉。
韩家公子不想继续这话题，沉思片刻还是说了句好听话：“万一你被家里赶出来了，我可以收留你，这一点协议上有写。”
听上去更像是咒人。
“……”韩家公子考虑事情向来比较全面，也会从最低点出发，顾飞听习惯他这种思维方式，但似乎又有哪里怪怪的……
他倒是想申辩，就算他被家里赶出来也不至于流落街头，光是顾行为他个人办理的几个基金，还有用他从小到大的家庭收入做的理财，足够他大手大脚花两辈子的。
难怪恋爱中的人们容易失控，谁能抵御得住来自心爱之人流露出的真心，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为另一个人今后的生活一点一点地打算，尽力排除后顾之忧，这种感觉实在太让人容易沉溺。
“我可付不起沈度和陈牧云的工资，到时候先把他俩开了，雇俩便宜点的。”韩家公子还真计划上了，被一直跟在后面沈度听了个整的，震惊地望向顾飞，顾飞眼神飘忽不定，游移着不和他对视。
沈度悲愤地给陈牧云发消息痛骂这俩白眼狼。
“还需要至少二十万，作用暂时不想说，给钱。”
顾飞盯着他思索了半晌，也没问他要二十万做什么，只好奇地问道：“我给你的那张卡你是从没用过啊？”
“……”韩家公子把这事给忘了个干干净净，收回手，“哦。”
回去的路上，顾飞的心情还在澎湃，嘴角压都压不住，沈度看似专注开车，心里还藏着气，理也不理后座二人，韩家公子不知在想什么，三人都没说话。
直到顾飞哼起歌，韩家公子目光落在他身上，他哼的是首童谣，很轻快的调子，韩家公子小时候经常听到。从没听过顾飞唱歌，好像也没走调，韩家公子听了一会，本不想泼他冷水，但更看不得他这幅嘚瑟的样子，凉凉地说了句：“提醒你一下，让你签这个最大的目的就是，万一哪天我快挂了，让你签字总好过让林家来人。”
山花才开了一半，小调戛然而止，顾飞的好心情瞬间散了一半，沈度在前面补刀：“确实是这样，他的情况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个签字管后事的工具人，你总比他那个不靠谱的爹要靠谱得多。”
韩家公子十分赞同：“没错！”
‘工具人’顾飞望着韩家公子，指责道：“别乌鸦嘴啊！要积极面对生活！你这精神状态得改！”
“积极啊，我可积极了。”韩家公子自觉精神状态前所未有地好，嘿嘿一笑，“你就是我选来给我送终的啊。”
顾飞气得想打他。
沈度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韩家公子靠在他肩膀上望向车窗外，很小声地说了一句：“没见过你这么傻逼的。”
顾飞听见了：“喜欢你就成傻逼了？”
韩家公子给噎住，赫然发觉今后骂这家伙都得想一想，否和骂自己也没区别。
顾飞接着问出一直缠绕在心底的问题，“那现在知道你在哪了么？”
韩家公子默然片刻，说了一句话。
声音很小很模糊，顾飞明明听见了，但没听清楚，死活要他再说一遍，韩家公子就不让他如意，新一轮斗法开始，胜负难料，单身的沈度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专心开车。
他认识顾飞这么久，差不多也算是每天都看着，对他的交友闲暇娱乐情况一清二楚，都不知道他足不出户的从哪学来的土不拉几的情话！简直听不下去了！瘆得要死！
回家之后，顾飞只感觉韩家公子似乎放下了什么重担，人都松快了许多。两人照例一起上游戏，一起吃饭睡觉，每天在对方的体温中醒来。
临行前一晚，顾飞静静地抱着他，韩家公子破天荒地老实，顾飞恋爱脑又发作，叹息道：“真想把你挂裤腰上，走哪带哪！”
韩家公子嗤笑：“又开始了是吧？”
顾飞还没完：“你得给我打视频，不准不回信息，不准乱跑。”
韩家公子闭着眼睛敷衍，“又不是生离死别，你至于么？”
顾飞毛了：“你这张嘴，真就说不出一点好话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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