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我再说一遍，我不算违背诺言，已经报警了的，那些事情已经交给警方，这次之后无论成功与否我都不会再插手。”韩家公子不想和他继续掰扯，“你也不用为了我做到这种地步，当初说好的，如果有危险，必须选择自保，你倒是牛逼，八竿子打不着的猜测就直接往危险里冲？你哥那的事需要你来以身犯险？当他和你一样蠢？”
顾飞小声嘀咕：“我又没答应过什么。”
韩家公子瞥过去凌厉的一眼，语气却轻描淡写：“你再说一遍？”
顾飞半分不让：“只准你耍赖玩双标是吧？”
韩家公子很少生气，这会嘴唇紧抿着，而顾飞在他这风雨欲来的表情中持续作死。
朝思暮想的人近在咫尺，他神情正经，手底下却不怎么老实。
韩家公子身体一颤，立马后退，可顾飞的手更快，用力把他按在原地。韩家公子大脑瞬间宕机，不可思议地望着他，被摸了一会才想起来提醒：“这里是医院！”
“我知道。”顾飞的手依旧探在他衣服里，感受指间的细滑温软。腰侧被暖热的手掌握住，韩家公子本就怕痒，在这种环境下更是让他神经紧绷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极限，那只手居然还在往下！
禽兽啊！道貌岸然的！
他忍无可忍，脸颊都透出几分红来，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可顾飞没给他发作的机会。
“知不知道，翻车的时候我在想什么？”
顾飞的声音像含了一嗓子粗砂，可说出来的话却很软，压根没想让对方回答，他接着说了下去。
“我不能死，你会想我的，而且我什么都还没留给你。”
韩家公子几度想忽略那只作怪的手都没能成功，“我想你做什么，死了的人还有个屁用？”
“……”顾飞手底下用了点力，“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
韩家公子被掐住腰眼，浑身抖了一下，咬牙按住那只手，强作镇定，用惯有的语气冲着顾飞冷笑一声：“你死了，念在你这段时间对老子尽心尽力的份上，我当然会记得你，但记个三五年就会忘了。”
说罢也不管顾飞什么反应，把他作怪的手拎出来丢一边，“你以为，这辈子能认识你这么个牛逼的大少爷，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必定是铭心刻肺，到死都忘不了？”
很熟悉的语气，很不好听的话，但顾飞听着还挺顺耳，以至于没有纠正这句话里的大错特错。
韩家公子嗤笑一声：“顾飞，你再怎么精彩再怎么好，既然死了，也不过就是个过客，能记你个三五年，也算你这过客非同凡响，但也仅此而已。”
顾飞知道他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来，但也没想到会辟出这么个赛道，思维出现停滞，想说点什么反驳，却又觉得，这人会这么想好像也十分合理。
他表情空白的一瞬没逃过韩家公子的眼睛，动作轻柔地摸了摸他的脸，语气淡然：“换作是我，你也应该一样，所以，得尽快忘掉才是最好。”
顾飞本意也就是犯个贱，万没想到话题会变得沉重，他摇摇头，“我做不到。”
“你必须做到。”韩家公子收回手，“死人并不在乎你记不记得，如果我死了，你才是那个过客，你之后做的一切，除了折磨自己，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你如果不尽快忘掉，从那时起到你死之前，最好不要和任何人提起任何关于我的事，因为只要你提起，就必然会想起我，还有一切你自以为忘掉的记忆，我们一起做过的事，玩过的游戏，共同认识的人，住过的地方，甚至吃过饭的小店，你都不能再去，它们会像蚂蚁一样一点点啃噬你的心，让你表面谈笑风生，其实痛不欲生。”
“丢掉我，你损失的可不仅仅是一个男朋友。”
顾飞身体向后靠了靠，听着他漠然的声音，心往下沉。
这段话，也是韩家公子以已度人，在说他自己。
一直以来，顾飞只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得到回应后只觉欣喜，却从没有想过，对方对自己的用情竟然深到这种地步。
“对不起。”
韩家公子听见顾飞说了这三个字，闭上嘴，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我也是。”
两个人都一样，对原本能坦然面对的人生终点，此时都生出了敬畏之心。
顾飞向前依偎着在他耳边低声问：“怕吗？”
韩家公子被他带得坐在床边，难得的真情流露让他很是别扭，这会缓过神来，脸色也不怎么好。
“我死了，吃亏的可是全世界，我怕什么。”
“你也失去我了，你亏大了。”顾飞说。
放在从前，韩家公子有一百种嘲讽他的办法，可眼下，他沉默了一会，说：“怕。”
顾飞在他发间落下一个吻。
“我也怕。”
“我们好像刚认识一个多月。”韩家公子回想起一切的开始，还挺恍惚的，“很短的时间。”
“我怎么觉得已经很久了？”顾飞感慨道。
“度日如年是吧？”韩家公子冷冷一笑。
“……能不能别曲解我？”
“手拿出来。”
病房里这么腻歪实在不太应该，韩家公子要起身，顾飞却得寸进尺：“亲我一下就放过你。”
韩家公子往门的位置看了一眼，没有锁，随时都会有人进来，他目光扫过那些仪器，“我不照做你还能怎么样？”
顾飞笑容一滞，身上还连着仪器，不能用强，除了现在手上占点便宜，还真不能拿他怎么样。
“言归正传，咱们约法三章。”韩家公子再次从衣服里把那只手捉出来。
顾飞无可无不可，意味深长道：“也没什么好约的。”
韩家公子对他这态度略感意外：“哦？”
顾飞侧头看向他，“反正我不会听，你也不会遵守。”
韩家公子一想也是，但他既然提出来了就得执行，“老子赏你的机会，你不要？”
情绪一寸寸在眼底凝结，顾飞双手抱胸，他正经起来的模样韩家公子再熟悉不过，反倒是那副没脸没皮的模样经常让他心神失守。
顾飞说：“你说吧。”
韩家公子眉眼闲散：“看这架势，打算我三章你三章？合理吗？”
顾飞一副和人切磋的派头：“让你三章，你先！”
韩家公子手痒了。
好在他还算克制，轻轻咳嗽一声，“我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人，这一次计划都已经到这里了，就得进行下去。”
眼见顾飞脸色不好看，他飞快往下说：“第一，不管这次能不能抓到那人，都是最后一次，我保证不会再理会从前的案子，一切交给警方处理。第二，你也不准插手。第三……”
顾飞微笑着看他：“卡壳了？”
韩家公子俯下身，嘴唇扫过他脸侧，在他耳边说道：“刚刚说的那些都是真的，所以你必须好好活着。”
顾飞没被他的**汤灌倒：“长得越漂亮的人越会骗人，你要我怎么信你？”
韩家公子似早有所料，十分干脆地在他唇上轻轻一贴，一触即分，在他开口前飞快说道：“少得寸进尺！爱信不信。”
顾飞都做好了他甩脸色的准备，连接的话都想好了，万没想到对方抛来个甜头，毫无防备。
眼见他心率又要报警，韩家公子当机立断退开到最远距离，有护士推门进来，他注视护士检查完毕又出门，见顾飞盯着自己，淡定地嗤了一声，别开脸去。
没一会儿，口袋里的手机就开始疯狂震动，不用看就知道是谁在发疯，他掏出手机看都没看直接关了，来到顾飞床边，一手插兜，另一只手拿起顾飞那个屏幕碎掉的手机，没好气地把卡给抽出来，插进自己手机里扔回他身上，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他。
他这幅模样看着生人勿进，可顾飞知道，他只是不好意思。不由分说地拉住他手腕，拇指在内侧来回摩挲，“我还没说我的呢……”
见他没有拒绝，大着胆子稍稍用力，把人往下拉：“这么多天不见，就不能有点久别重逢的气氛嘛？不是想我了吗？来告诉我，我的睡衣好不好穿？我的床好不好睡？”
韩家公子：“……”
他没有反抗，任由对方牵引着弯下腰去，二人越来越近，顾飞也半抬起身迎上前，眼见嘴唇即将碰触到，他按住顾飞肩膀，轻轻把他推了回去。
“还想监护仪再叫人来吗？”他冷着脸地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
“不听我说了？赖皮是吧？”
韩家公子背对着他：“你除了抄我的，还会说什么，知道了。”
顾飞还真被他说中了，刚刚那三条也是他想说的，见人还是往门外走，问道：“哪去啊？”
“看看沈度早饭买来没。”
顾飞没有阻拦，只盯着他发红的耳尖，心情极度愉悦。
门猛地被推开，差点撞到韩家公子，两人都吓了一跳，顾飞如临大敌。
一个穿校服的少年风风火火地闯进病房，见到韩家公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瞪他一眼就冲向病床：“我都听说了，哥你感觉还好吗？”
顾飞头还有点晕，脑子里想的都是刚刚韩家公子的表情，也没注意看来人，神思不属地看着韩家公子，那少年见顾飞没理他，也眼神不善地望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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