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飞不答反问：“先问你，是真不想再看见我？”
韩家公子莫名憋了一股气：“嗯。”
顾飞一扬眉，二话不说起身就走，韩家公子两眼一闭，扶住额头：“回来！”
顾飞站住脚步：“那就是想了？”
韩家公子沉默不语，顾飞再次抬脚，韩家公子咬牙：“是我先问你的。”
顾飞走到床边，垂头望进他眼底，眼眸中闪烁着细碎的光：“我想要你……”
韩家公子呼吸都停滞了，眼睛微微睁大瞪向他。他眼尾生得微微上挑，睫毛并不卷翘，却因为又长又密，硬是把眼尾衬得垂下几分，给这张明艳的脸添了些许无辜。
顾飞深深地看着他，按捺下蠢蠢欲动的心，将汹涌的情感全部埋回身体深处，艰难地吐出后半句：“……彻彻底底地相信我。”
“……”韩家公子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么个回答，错愕地望着他，不知该做何反应。
“现在告诉我，想不想再见到我？”顾飞没有放过他。
韩家公子避无可避，“嗯”了一声。
顾飞见好就收，向他伸出一只手，神情严肃：“你愿不愿意交我这个朋友？真正意义上的。”
韩家公子目光中透着惊奇，定定地看着那只手。
他没有朋友，哪怕在游戏里，他也很回避这种关系，现实中更是变本加厉到连人都不想接触。可现在有个从游戏里走出来的网友，以不容拒绝的口吻对他说，要做他的朋友。
韩家公子突然笑了起来，把他的手按了下去：“你上次说的肉麻，就是这些话？”
他这么笑起来实在是太好看，顾飞安安静静地等他笑了个够：“很好笑吗？”
“想不到你这么纯情。”韩家公子收敛笑容望向顾飞，“你从一开始，目的就是这个？”
顾飞没承认，也没否认。
“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念头的？”
顾飞自己都不知道答案，但还是照实说了：“不知道，游戏里的时候确实有这念头，但也是在后来，刚开始见你的时候只觉得你奇葩。”
韩家公子：“……”
这一点他俩倒是一模一样。
“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问我？”
顾飞也有点好奇：“如果我在见面之前提这个要求，你会是个什么回应？”
韩家公子没有犹豫：“当个笑话听听，顺便嘲笑你一下。”
顾飞“呵”了一声。
韩家公子觉得不可思议：“所以，我才是被算计的那一个，是不是？”
顾飞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你可以拒绝。”
“拒绝之后呢？”
“就和从前一样啊，不是你自己希望的？难不成我还能逼着你？”顾飞叹了口气：“那不成变态骚扰了嘛。”
韩家公子又笑了一下。
顾飞看着他：“所以，你的答案是？”
“一定要现在选？”
“我耐心有限。”顾飞并不喜欢逼迫别人，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这种时候不得不逼他一把，哪怕结局不尽如人意，至少也能给这段时间画上个句号，今后各回各自的正轨，互不干扰。
顾飞的语气很平和，表情很认真：“我们重新来一次，如果你不愿意，我现在就回康海，以后再不会找你，只当我们从没见过。”
韩家公子微微垂下头，他在思考，顾飞拉过他的手，把那块手表给他戴了回去：“不想要就丢了，给你的东西不用还。”
“你就这么相信我？”韩家公子语气毫无波澜地问顾飞。
“我对你一直毫无保留。”顾飞回答。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当你毫无保留地信任一个人的时候，不是一段佳话，就是一个教训。”韩家公子目光灼灼地盯着顾飞说道：“我不保证今后，所以你确定要这么做？”
顾飞想都没想就说：“早就这么做了啊！教训也领教过了，但我执迷不悟屡教不改。”
韩家公子觉得太阳穴还在突突地跳着疼，扶着额头都不管用，语气带上了点无奈：“我倒是想试试拒绝后你会是个什么表情，可是现在这状况，要我和从前一样和你相处是不可能的。”
顾飞反应了一下，才确认道：“你这算答应了？”
“要不我试试不答应？”
“不带这样的啊！”
“但有个条件。”韩家公子摸着那块表，“做不到什么都别谈。”
顾飞示意他说。
“永远不准把这件事告诉第三个人。”韩家公子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十分坚决：“你必须答应。”
“原来你也会觉得丢人啊？”顾飞无视他的难堪，笑得没心没肺，直到韩家公子脸色越来越黑，才保证道：“就我们俩知道，我发誓。”
韩家公子被百世经纶折腾了一晚上，听见“发誓”两字就反胃，“别TM发誓了，录个证据比发誓管用。”
顾飞深以为然，还真照做了，韩家公子无话可说。心里很是别扭，习惯了和所有人保持距离，像现在这样的情况他最无从下手，既然是朋友了，那就代表绝对的信任，和坦诚相对，意味着他多年来树立起的防线会出现缺口，有人可以从这里随意进出。
不过说什么都晚了，韩家公子纠结了一会，不甘心地问：“老子演技真有那么烂？”
“倒也不是……”顾飞摸了摸鼻子说道：“刚刚诈你的，之前是真给骗到了。”
韩家公子愕然看着顾飞好半晌，伸手招了招：“你过来。”
顾飞靠近了些。
韩家公子盯着他的脸又看了好一会儿，猛地一拳捣在他小腹上，骂道：“老阴b。”
这一拳在顾飞眼中全是破绽，他有百来种方法招架、躲避、还击，但他强行控制住身体本能，硬生生受了这一击。
反正不痛不痒，被打得还有点开心。
谁知韩家公子紧跟着又是一拳，顾飞还是没躲，并且配合地捂了下肚子，韩家公子果然停手了。
“力气还不小。”顾飞毫不吝啬地夸奖道，语气还带了些欣慰：“没少锻炼吧？”
韩家公子冷若冰霜的脸又黑了一层，顾飞疼没疼他不清楚，他的手倒是被反震得又麻又痛。
“消气了没？”顾飞叹息着拿过他的手轻轻揉：“打完就扯平了啊！”
看着他的动作，就连韩家公子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之前的行为好像大概确实有那么一丁点恶劣。
见对方没再露出什么抵触的神色，想来是想通了，顾飞舒了口气：“和你说话从没这么费劲过！”
韩家公子深有同感。
“那么作为朋友，是不是该好好聊一聊了？”
顾飞轻松的语气韩家公子心中警铃大作，表面却装得平静如初：“聊什么？”
“游戏里你八面玲珑，怎么现实里这么呆？”
顾飞的话让韩家公子“啧”了一声，从小到大被骂的次数不少，但从没被人用这么个字评价过，他瞪着眼前的罪魁祸首，“蹬鼻子上脸是吧？”
顾飞无视他的目光，淡定地拿出手机，翻开相册里一个视频，点下了播放键，韩家公子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内格外清晰，正是他们二人之间那段“布局利益征服操控”的“表演”。
“你他妈……”韩家公子两眼一黑，脑子里嗡嗡的，人生中头一次在没发烧的时候体验到脸上发热的感觉，他今时今日才发现，游戏里那个千里一醉并不能算是顾飞，这人在现实里气人的程度和自己不相上下，脑回路更是奇葩到更胜一筹，就比如说，那种时候他居然还能想着录音！
“本来以为你会说个保证什么的，想着录下来防止你再作死，结果不小心录到你发挥失常，不好意思啊！”顾飞大概解释了一下，半点愧疚的样子都没有。
神TM发挥失常！韩家公子还在思考怎么应对，那边顾飞还调大了音量！
韩家公子此时头脑清明，听着视频里的自己那些胡言乱语，以及要把顾飞赶走的那份决绝，逻辑狗屁不通，但情感却很足，好在视频里的自己形象还是帅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直到顾飞终于按下暂停键。
顾飞并没有追究他那些胡言乱语，而是一脸求知欲地问重点：“你要摆脱林家？”
韩家公子根本不想和他目光对视，满脑子都是怎么把这段黑历史从他手机里删除。
“别想了，有云端备份。”顾飞一眼就识破他的意图。
“你不是在相亲吗？今晚上还有吧？”韩家公子顾左右而言他：“还是百世经纶的妹妹，不去了？”
“别把话题引到我身上。”顾飞把话题往回拉：“说你自己。”
“昨晚相亲顺利不？”
“顺利。”
韩家公子猛地回头，顾飞正平静地看着他，目光里闪烁着他看不懂的东西。
“顺利达成共识，不会以结婚为前提来往。”顾飞淡淡地说：“今天也给家里说了，不考虑结婚的事情。”
韩家公子的眉梢微微挑起，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漠：“你家里没有制裁你？”
顾飞苦笑一声：“短时间内不会回去。”
韩家公子同情地看着他：“你这觉悟，不去当和尚可惜了。”
然而说完这句话的他，那双明亮的眼眸中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就像夜空中划过的流星，短暂而又耀眼。
顾飞双手抱胸不满道：“怎么感觉你幸灾乐祸的？”
“好了，别绕弯子。”韩家公子轻咳一声转开话题：“你说了这么多废话，不就是要听我说家里的事么？”
“你没感觉我那是在生气吗！”顾飞震惊了，他一直在想这件事儿，整理，分析，反省，才顺出来这么一大堆说辞，对一个练武为主的体育老师来说，已经很极限了，结果声情并茂有理有据说了那么大半天，到了韩家公子口中，变成了“绕弯子”！
仔细想想，确实绕了，还绕挺远的，连他自己都差点没能绕回来。
韩家公子面无表情：“听不听？”
顾飞配合地拿起一包从前不碰的“垃圾食品”撕开，“听！”
“想听故事就先来点诚意。”韩家公子伸手：“说太多很累，虽然没有酒，但至少也要弄点零嘴吧？”
顾飞还真在来的时候挑了点韩家公子能吃的零食，足足两个大纸袋堆在他面前：“刚好，看看你什么能吃？”
“……”韩家公子拿起一块巧克力，这种气温下已经有点软了，又放了回去。
“其实没什么特别的，也不是秘密，可以满足你的好奇心，就当是辛苦你一晚的酬劳。”韩家公子没动那些零食，拿过水杯抿了一口，“不过是狗屁倒灶那点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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