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的婚纱包裹柔软的躯体，散开的裙摆在地面映出浅色的影子，黑色的发在面纱下挽起，平静的眼睛定定看向他的方向。
尤古卡多少有一点吃惊于缪拉这种……怎么说，女子的姿态？在他的印象里缪拉几乎一直是作为一个战斗人员存在的，他极少意识到她的女子属性，更是从没有把她和婚纱联系在一起。但现在这就是事实，并且是他开口要求她穿上了婚纱。
“你没有换礼服。”缪拉说。
尤古卡无法和她解释这只是一个过场，不会有人旁观，也不会有人在意是不是穿着正式的服装。她在意，这好像是他忽然意识到的，她在意他有没有穿着黑色礼服，有没有真心愿意娶她为妻。
“我曾经想过我会嫁给谁。”缪拉用淡漠低沉的话语轻声说，“我曾经想过我会嫁给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人，他有明亮的笑容，他会关心我是不是受伤，他会因为我的痛苦而难过，因为我的快乐而欣悦。我不需要他时刻把我放在第一位，但至少，”她挑起眼角，面纱下的脸模糊不清，“不是随时能牺牲掉的最后一位。”
尤古卡不知道该说什么。女孩子大概是都会幻想自己的婚礼的？直到现在他才忽然意识到缪拉是个女孩子，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向她索取的是她的一生，他是在用对方的一切掩盖自己的那点小心思，而对方就站在这里，把一切交给他。
这和从敌人手中夺取是不同的。完全不同的。
缪拉靠近他，向他伸手，姿态优雅随意。她看起来演练过这个动作几百次，但她的手依旧在颤抖。“我不会试图向你要求什么。我知道我不可能干预你的想法。我只是希望，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妻子去尊重。”
尤古卡没有接她的手，这是极为失礼，却似乎早已被对方预料到的事情。
“你想用我的一生去做什么呢？”她问，像是在问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你，决定娶我的人，能对这段婚姻负责么？你是想逃避一时，还是一世？”
现在她如此大胆地看着他了。她看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诧与紧跟着的敌意，看到他压下敌意与慌乱故作平静，看到她以前不知是没注意还是没看懂的神色，“什么？”
“吻我。”她说，“至少你要给我这个，我是你的妻子。”
尤古卡的瞳孔慢慢扩大开，就像在标志着他的神经已经紧绷到某个极限。向她走过来这件事似乎耗费了他所有的自制力，她掀起自己的面纱，毫无阻拦地看着这个人。什么时候他第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她被圣杰曼的药---物折磨到几乎放弃一切希望，身不由己的时候？她记得自己似乎抬刀对他，却被他轻易挡下；她当然是承认他的强大的。
但真正见到这个男人作为一个人的存在，是不是只有他为了帝奇封印幻蜃的时候？
这个人的喜怒哀乐给了他的弟妹，并且绝大多数都倾注在一个人身上，他是用自己漫长的时间去雕琢了一具名为帝奇的玩偶，这玩偶睁大眼睛，接受他的给予。
如果你的情感交给了玩偶，那么真实的你是不是早已被玩偶左右？
他们双唇相触的时候她看到对方强力压抑的厌恶，甚至她知道对方在用“在帝奇面前一定要这样做的”来劝说他自己。她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同时她露出了笑容。
“我真希望看到你笑。”她贴着他的嘴唇说，尤古卡很明显在强迫自己伸出舌头，而她忽然反过去与他舌尖相抵，紧接着门开了，帝奇站在门口，那一瞬间他脸上的神色是缪拉见过的最可怕的神色。
缪拉咬开嘴里的蜡丸，趁着尤古卡瞬间的愣神，将药液推到他口中。
紧接着是撕裂的痛。
她倒在地上，模糊地想起，对啊，无论怎样他都是尤古卡啊，这种情况，他的第一反应肯定是攻击试图对他不利的人啊。
“你在做什么？”她听到尤古卡的声音，“你做了什么？”
刀抵在她喉咙上，像极了他们第一次见面，她反射地抬刀抵到他喉咙，只是那时他平静地举手，刀对着她的太阳穴；而此时她已经完全没有力气。
她知道他划出了怎样的伤口，这样的距离，那样的爆发，从锁骨斜向下直插进腹部，不会立刻死去，她有机会说些为自己辩解的话，也许还有救——
她透过眼前浮现出的红斑看到帝奇的脸。
活着又能怎样呢。对方已经用毫不迟疑的动作告诉她，她算是什么。
“你会，咳，”她嘴里流出鲜血，但她的眼睛越发明亮，“喜欢……”
尤古卡手里的刀撤开了，他转而握着她的手，但她的手已经开始变冷，就像她的热度传到他身上，怪异的热量在他身体里弥散；她的血向四周染红了她的衣裙，洁白的婚纱变成赤红的死亡裙裾，包裹不再柔软的躯体。
他一直都是那么自私，他自私地选择帝奇而背叛夏尔那，他自私地选择帝奇而牺牲缪拉，他自私地——
他自私地，完全无视她闪烁的眼睛，完全无视她“希望看到你笑”的话语。
他自私地认定对方想要伤害他。
血的温度透过衣服燃烧到他身上。
帝奇扶住了他，他知道自己的力量在快速流失，眼前一片模糊；热在他的血管里扩散，尖叫，烧灼；他颤抖着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抓到一页湿透的纱布，那是他刚刚亲手制造的结果。
他忽然想要哭，又想要哈哈大笑。
你会喜欢的。
是啊，帝奇会喜欢的。
他抬头用力咬上帝奇的唇，视线早已模糊，他感觉听到谁在笑，然后他知道那是他自己。
自私到杀死她之后与帝奇拥吻的自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不会再受伤，不会再难过了。
多么美好。
这里解释一下尤古卡为什么坚持认为缪拉想要害他而不是对他好。
首先是缪拉的态度，也就是他们之间处于一种“缪拉半被迫接受婚姻”的状态，尤古卡先入为主地认为对方恨他（论女///////人心海底针），之后缪拉说“我想看到你笑”，这句话本身就可以在缪拉恨尤古卡为前提的情况下理解为“可惜看不到了”，也就是“我要杀了你”。
之后帝奇进门时尤古卡和缪拉的姿势就是相亲相爱……而缪拉这时候给他喂东西，当然尤古卡的第一反应就是帝奇被利用了（并且事实上缪拉确实是利用了帝奇进门尤古卡发呆的一瞬间），再结合那个恨的结论，尤古卡的联想就是“她用什么东西影响我，最终目标可能是帝奇”，而这个可能性归根结底是“缪拉想害我”，事情扯到帝奇，尤古卡一时半会也就转不过弯来了……
之后尤古卡的攻击实际上是没有立刻要了缪拉的命的，除了缪拉自己废话拖延时间外加毫无求生///欲以外还有帝小奇，这个下一章会提到，帝小奇第一反应是暴怒但是他不会随便攻击尤古卡所以他基本是和尤古卡同时攻击了缪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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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花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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