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起了精神的“窥密人”很快和其他人一起，将四名昏迷的值夜者整整齐齐码成一排。
几人都还活着，却一个比一个狼狈，其中的弗莱情况更是不容乐观。
“女神在上......”
老尼尔在胸前顺时针点绯月，目光怜惜。
可怜的弗莱又裸又湿，甚至让人怀疑是不是遭受了“梦魇”之外的侵害。
不过现在没人能告诉他答案，老尼尔只能捡起落在一旁的风衣，细致搭在对方身上。
这时亚莉克希亚·摩根主动靠近，亮出一直藏在她灰色披风下的扁平青铜三角。
三角看着沉甸甸的，等边长，最中心的正反面各嵌着一枚正散发莹白光芒的黑色眼珠。
“也许封印物2-342能起到一定作用。”她道。
这件类似蒸汽圣徽的非凡物品由教会内部的高阶“工匠”制成，能降下“神恩”，给予受赐者一定时间内免疫精神异常的神圣庇护之力。
毕竟邪灵等灵体的非凡能力，大多与大范围、无差别的精神污染挂钩。
不过青铜三角带来的庇护最多只能持续一个多小时，而且代价是失效后使用者就会变成一个只会歌颂“永恒烈阳”的疯子。
但不想当场更改信仰的“机械之心”小队队长敢激活这件封印物，自然是做足了准备的。
亚莉克希亚镜片无端开始染雾，将那双理性之眸掩盖在厚厚的朦胧深处。
她首先走到状况看上去最好的伦纳德身边，半蹲下来。
这名气质浪漫的诗人青年，只是左手手掌有个快要愈合的血肉伤口而已，其他情况，包括灵性的活跃程度都比另外三人要稳定。
——很适合当“2-342”另一种应用方式的实验品。
为了获得更完美的“神恩”，她指挥洛根等人干活。
“麻烦你们将他按住，按紧一点。”
“......好。”
不知想到了什么，光头老哥嘴角抽搐，老尼尔也情不自禁背过了身。
准备就绪后，文雅的“鉴定师”女士默默变动口唇，无声颂念咒语。
“......赞美！太阳！”
随着最后一句脱口而出，她高举青铜三角，目光如炬，双手如电，将扁平的三角正面对准伦纳德·米切尔整张脸，用力拍了下去。
“咔！”
清脆的断裂声响起，待亚莉克希亚收回手时，诗人先生的五官，尤其是那高挺英俊的鼻梁骨已然凹陷，不过脸上倒是留下不少深深浅浅的花纹——靠三角表面的浮凸直接“印”上去的。
“好了，应该很快就能醒......不用担心，庇护之力自带一定恢复效果，你们不也体验了一把吗？”
洛根壮硕的身躯微微抖动。
偷窥的老尼尔更是摸了摸自己余痛尚存的鼻尖，心惊胆战闭上了眼睛。
刚才还面容狰狞异常的女士蓦地平静下来，又推了推眼镜，起身选择下一个“赐福”目标。
看来她的准备有些多余了，疼痛不足以将“梦魇”缠身的非凡者唤醒。
“啧，下手真狠。”洛根低声嘀咕，带着两名队员跟上女人脚步，留下老尼尔期待地看向伦纳德。
“......不对啊？”这名上了年纪的老者揉了揉浑浊的暗红双眸，转头问道：“接受赐福一般要多久？”
“大概五秒钟吧，花纹消失，伤势恢复，代表着庇护之力降临。”
洛根鄙夷于老冤家喂狗了的记忆力，但还是如实回答：“毕竟那玩意儿，听说是由太阳途径高阶非凡者的双眼为主材料呢......”
亚莉克希亚瞥了嘴上没把门的洛根一眼，把对方还没说出口的话都逼回了肚子里。
“可现在至少有半分钟了吧？”老尼尔皱眉，“鼻梁还是塌下去的......”
“——那待会儿再来一次！”
蹲在邓恩面前的“神恩”代赐者，亚莉克希亚没有回头，继续抬高青铜三角，跃跃欲试。
她早就看不惯邓恩那张处变不惊的木头脸了。
“啊、等等！”老尼尔赶紧制止，“摩根队长你不如先过来看看......好像没成功。”
伦纳德的脸庞依旧是布满花纹的“战损”版，本人也没有任何要苏醒过来的迹象，反而可能因为疼痛，五官更加扭曲。
“这......”
出乎亚莉克希亚意料之外。
智商一直不在线的洛根·里曼胡乱分析：“也许他们遭受的不是精神攻击，而是......单纯的物理手段？”
老尼尔此时也看到邓恩后脑勺肿起来的大包，顿时觉得这个包更适合长在代罚者的队长大人头上。
“不，就是精神污染，只不过也许比2-342能提供的庇护之力更加强大。”
亚莉克希亚也有些头痛。
不过她坚信实践出真知，刚准备继续找邓恩尝试，就被心系同胞的老尼尔拦住。
富婆“鉴定师”嫌弃地看了眼兜比脸干净的值夜者们，不甘道：“为什么不再试试？反正我们也没找到2-777，难道指望通过封印失踪的‘假象表链’来消除影响？”
“刚才2-342可能出了点意外。”洛根站在亚莉克希亚这边，指了指昏迷的人们，“他们知道的情报也许对我们很重要。”
可惜在场没有第二名“梦魇”，不然就可以直接入梦寻找答案了。
看着都想对自家年轻人下手的非凡者们，老尼尔是既无奈又心疼。
若是真能成功，伦纳德早就摆脱“梦魇”了，又何苦让剩下的人多遭一次罪呢？
但面对强势的两人，他只能另辟蹊径：“让我来吧，通过向女神祈祷的仪式魔法，看看能不能沟通到、嗯、弗莱的灵体。”
毕竟冰冷的“收尸人”看起来最惨，极大可能正面遇见过危险，掌握了更多情报。
“好。”
其他人不再反对，将周围稍微收拾了下，给老尼尔留出一片空间单独面对弗莱。
年迈的“窥秘人”先是一脸肉痛给男人灌了瓶深褐色药剂，然后熟练从挎包里取出月亮花、夜香草、深红的檀香蜡烛，以及借着各种名义从查尼斯门后骗、呸、申请来的高级精油，依次按指定位置放好，再用银匕封锁小范围空间后，便跪下开始虔诚祷告。
一旁静静观察并警戒的其他人趁这个机会讨论起来。
亚莉克希亚：“自从我们踏入这座庄园后，一切都十分诡异，你们也感受到了吧？”
洛根点头：“比庄园外更大的暴雨，更深的黑暗。”
亚莉克希亚补充道：“而且最开始我们明明是追着那些意识混沌的车夫们进来的，可跨过那扇铁制的大门后，他们身影眨眼间便消失在了雨中。庄园内的异常暂且不提，那些普通人应该是受到了某种非凡能力影响，才会变成这样，主动进入庄园......也许就是幕后隐藏的黑手之一。”
“邓恩发现的线索？灵教团成员？”洛根咬牙切齿，显然是有过深仇大恨，“这群臭水沟的老鼠，我一定要撕碎他们！”
“不一定。除了死神相关的能力之外，观众、囚犯，甚至是猎人途径的非凡者都有可能做到这点。”亚莉克希亚说到这里，突然叹息一声，“可真是个疯狂又混乱的世界。”
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重。
不过代罚者的队长大人很快恢复过来，充满希望道：“也许外面巡逻的队员们已经抓到了什么人或者线索，毕竟我的队友都十分勇猛。”
“......勇猛的送死？我懂。”
亚莉克希亚一边冷漠地开着玩笑，一边不出所料看着老尼尔仪式失败，沮丧地坐在原地。
毕竟序列7的中阶非凡者，再加上精神污染克星的“2-342”联手，都没能唤醒沉睡的值夜者，序列9“窥秘人”的仪式魔法成功可能性就更加渺茫。
最后想通了的老尼尔来到几人面前，低声请求道：“我知道2-342的作用时间有限，现在应该趁着剩余时间加快对庄园内部的探索，但......能先将邓恩他们送出去吗？”
“这里......真的很危险。”
亚莉克希亚摇头，她的灵性有限，正如老尼尔所说，庇护生效的时间也经不起更多无谓消耗。
要知道他们五人刚才仅仅是抵达主楼，便花费了十余分钟。
而洛根·里曼却抬手，示意两名代罚者队员各自背起一名值夜者，他自己则是双肩扛俩，语气轻松道：“你们在这里等我，两分钟——不，一分钟，就能回来。”
水手途径的非凡者力大无穷，再加上十足的爆发力，足够支撑他们在负重的情况下，短时间跑一个来回。
机械之心小队队长，以理性行事的亚莉克希亚女士看了眼驼背低头的老尼尔，最终转过了身，没再反对。
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地方，本该沉睡的“弗莱”不经意侧了侧头，微微抽动双肩，将几根断链神不知鬼不觉从耳道塞进了身体内部。
“砰！砰砰！”
几声闷响传来，朝屋外冲刺的三名代罚者统统被一道无形空气墙反弹回来，摔得龇牙咧嘴。
刚刚回头目睹此幕的亚莉克希亚脸色骤然沉了下来，看着纹丝未动的半掩屋门，胸口红光闪耀，酝酿着攻击。
可就在这时，一道规律跳动的节奏从走廊深处传来。
“咚、咚、咚......”
共振的一瞬间，所有人心神巨震，脑海空白。
节奏声沉闷如心跳，紧接着千钧般的目光似乎从另一个维度，投向了这处庄园内唯一热闹的场地。
老尼尔右眼皮疯狂跳动，浑身剧痛来袭。
低着头的他清楚看见仰躺在地的洛根，身上皮肤正随着节律上下起伏，五官渗血，状似疯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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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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