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责怨

白雪解开被红色细绳束住的袖摆,抛置在旁,长吁一口气,“知道了。”

她跟着仆人的脚步,来到了父亲的书房门口。

仆人轻叩几声门扉,“老爷,大小姐来了。”

“进来。”

冰冷又深沉的声音从书房内响起。

两人踏进门。

神宫司慎司坐在窗旁的宽椅上,脊背深深陷进柔软的真皮褶皱里,双腿交叠,白色衬衫驼色的马甲外披着黑色的西装外套,指尖无意识地轻点扶手,垂落的阴影掩住半张棱角分明的脸。

他将雪茄夹在指间,烟雾缭绕中,勾勒出捉摸不透又格外压抑的轮廓。

白雪垂下头,恭恭敬敬地唤了声:“父亲大人。”

神宫司慎司见她,皱紧了眉毛,好似很不得意。旋即两指捏住雪茄,反复在烟灰缸底碾磨,直至熄灭。

他冷冷一哼,“又去道场了?”

白雪眼中闪过一丝慌张,“回父亲大人,是这样的,但我……”

“不用解释。”

他立马打断,“我已经懒得管这些破事了。”

“来吧,看看。”

神宫司慎司大手猛地一扬,一沓子黑白照片带着几分沉重的,落在了木质的桌面上,发出 “嗒” 地一声响。

白雪疑惑不已,她慢慢向前走去,一张一张摊开略有厚度的相纸,快速瞄了几下后,抬头问:“父亲……这是……?”

“你的准未婚夫。”

白雪忽地全身一僵,心中宛如落下了沉重的石块,震惊又失落。

“我要交代的事,已经交代完了。”

神宫司慎司冷声对着仆人指示道:“带她下去。”

仆人领命,伸出手招呼,“大小姐,这边走吧。”

白雪睫毛剧烈颤动两下,双腿就好似灌满了铅,一步都挪不出去。

她曾想过自己会沦为家族联姻的工具,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距离她的成年礼仅仅只过了几天而已。

仆人见她异常的状态,额头生出汗滴来,试探性地唤了声:“大小姐?”

白雪紧了拳头,像是下了什么决心。

“我不要……”

“什么?”

神宫司慎司侧目,以为自己听岔了。

“我说,我不要。”

神宫司慎司半眯着眼,打量着他从小养到大的女孩。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说不。

他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每个字都裹着寒冰。

“你知道你刚刚在说什么么?”

“知道。”

神宫司慎司猛然起身,下一秒,“嗙”地一声,手中的账本挟着劲风狠狠砸向桌面。

“老爷!大小姐!”

仆人慌忙喊着两人,又不知怎样才能让两人冷静些,只能手足无措的在原地怔愣住。

“长大了?有能耐了?”神宫司慎司死死地盯着白雪,眸光如一把利剑。

白雪紧抿着嘴,沉默不语,而眼底闪烁着坚忍的光。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但她的沉默就说明了一切。

神宫司慎司道:“像你这种女儿,要你去得到认可根本不可能,不如嫁给一个男人。”

白雪猛地一震,那一瞬间,面色掠过几丝怨气与恨意。

他身为她敬爱的父亲,竟说出这样的话来。

白雪不禁咬紧了牙关,回想起往前的种种。

她为了成为合格的家主,没日没夜的翻看书籍。为了成为合格的家主,学会去恭维讨厌的人、应和在背后议论她辱骂她的人。为了成为合格的家主,她舍弃了自己所有闲暇的时间,去学习各种礼仪、语言。

而跟她同龄的孩子在与同伴玩着彩球、布娃娃。

她为了成为合格的家主,只是想让父亲再多多关注她……

可如今……

“我……”

此刻,有很多话想吐露出口。

白雪眼眶渐渐湿润,她紧紧攥住手掌,尖利的指甲陷进了肉中,那丝丝阵阵却又明锐的痛,逼得她将不争气的泪水忍了回去。

“父亲大人,如果您憎恨着我,怎么不在我出生的时候干脆掐死我。”

神宫司慎司闻声,踉跄了半步。

“大小姐、老爷……”

仆人仓皇唤着两人,眼神里满是恳求。

他狠狠咬着牙,上气不接下气地喘,别过头不再看她,“你给我滚出去!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白雪松开掌心,指尖沾染上几滴鲜血。

她一刻不肯多留,转身仓皇离去。

-

与此同时。

三位鬼杀队队员敲开了满身缠着绷带的男人的宅院。

男人见三人来势汹汹,慌忙掩上了门。

“呃……先生?”

A又敲了敲,见他没有开门的意思,与旁边的B和C面面相觑,犯了难。

C:“先生,我们并无敌意,请开一下门。”

“你们难道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男人开了个门缝,只露出了一只眼睛。

这是昨夜白雪救下的男人,回家后,他后劲儿上来,就浑身冷汗,怕得不行。

三位鬼杀队队员一听这话,便断定,昨夜肯定发生了什么特殊事件,此人就是事件的目击者。

C:“先生说的奇怪的东西,应该只会在晚上出现,现在还是白日呢,你看我们也只是普通人而已呢。”

男人犹豫了半天,最后长长呼出一口气,终于将门敞开。

“你们…进来吧…”

于是,三位鬼杀队队员与男人盘腿坐在了榻榻米上,攀谈起来。

“所以,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先生?”C终于问到正题。

“呃……”

男人虚心移开视线,“这个……我不能说。”

C:“为什么呢,先生?”

“嘛……因为答应了那位小姐不能说。”

B抓住了重点,“那位小姐?”

男人捂住了自己的嘴。

C:“先生?”

男人烦躁地讲:“好吧好吧,看你们也不是什么坏人,就告诉你们好了。”

“昨天,我跟好友去喝酒畅谈,酒局直到半夜才散,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一个奇怪的男人,说我是什么稀血,要吃了我什么的,跟疯了一样,我就跑啊跑啊,跑进了巷子里……”

A:“恩恩!然后呢然后呢!”

男人接着说:“正当那个人要出手的时候,一位身穿白裙的少女走了过来,和那个人争执起来,然后她趁着那人不注意,拉着我闪身到了墙的另一侧,速度超级快,就好像一睁眼竟然就换了个地方,反正,很神奇。”

“我也不敢贸然行动,就在原地待着,那位少女之后找到我,让我保密昨天夜里看到的东西和她的出现。”

C:“那……那位少女有什么特别之处么?”

“特别之处?”

男人神情恍惚,忽然灵光一现,“哦!想起来了!第二次见她的时候,她拿了一把刀,而且明明是夏天,她身旁的温度却很低,靠近她时,就会感觉很凉快。”

C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原来是这样么。”

“呃……所以,有帮助到你们么?”男人问。

C笑了笑,“有哦,而且是非常有用的信息呢。”

几人喝了喝茶,又随意闲谈几句,临走时,他们拿出一个缝着紫藤花图案,又带有‘藤’字的香包,放到了男人的手里。

“以后请带着这个出门吧,先生。”

B又嘱咐道:“如果天黑了的话,就尽量不要出门了。”

“哦……行吧,谢谢你们。”

-

夜晚,房间中……

白雪蜷缩在空荡荡的墙角处,双手紧紧环抱住自己。

整个人犹如被抽离了灵魂,眼眸黯淡无光。

她慢慢起身,走到镜子旁。

昏暗的光线下,她瞅不清镜中自己的身影,只能看见团模糊的影子,以及,那几缕碎发凌乱地散在额间。

做一个乖女儿,如同囚在笼中的鸟儿,哪里都去不了,更不能随心所欲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可,不做一个乖女儿,她会不会,如同弃子,用完而抛之?

父亲的“爱”,从来都是带着条件的,只有她做好了他在乎的事,他才会将目光短暂停留一瞬。而下一次,她要比之前的一次做得更好。

白雪没发现自己的眼中其实早已噙满了泪水,一滴水珠不受控制的滑落下来,打到手背上。

“真是的……”

她讥笑了一声,此时此刻,竟显得如此可悲。

昨夜梦中,曾祖父的话突然在她耳畔响起:

“白雪啊,流淌着我血脉的孩子,愿你寻找到你一生所求,且倾尽全力都要做的事。而方向,始终通往正理。”

一生所求、倾尽全力、正理。

说得轻松,可,那是什么呢?

到底是什么呢?

反正,绝不会是嫁人、生子这种甚是无趣的事情。

脑海里猛地跳出几个词——“鬼杀队”、“柱”。

那又是什么呢?

她有些好奇……

好似,充满了生机、新奇。

其实昨夜,她也不知道呼吸法可以斩杀那只恶鬼,只是身体不自觉地就动了起来,仿佛是刻在基因里一般砍下了他的头颅。

而她拿刀的手,也一直在抖。

不是因为害怕,也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激动,这种激动让人喘不上气。

一种第一次斩杀恶鬼、从恶鬼手中拯救他人的激动。

真是好复杂的情绪……

回忆中曾祖父的脸,像在对她微笑:

“逃吧,白雪,去寻找一生所求,且倾尽全力都要做的事。”

白雪狠狠一滞,却是如梦初醒。

空气中,只能听见自己心脏的砰砰声,连带着耳膜也一鼓一鼓的。

乌云被风吹走了,挂在空中的月又亮起来了,皎洁的月光渐渐照到房间里,带来一丝明亮。

镜中的白雪,仿佛从漫长的沉思中回神,眼角虽泛着红,但眼神中的迷茫逐渐消散。

她抬头望向窗外的圆月,绷紧的全身一下就卸了力,重重呼了一口气。

以前的月亮,也这么美么?

白雪豁然一笑。

“那就……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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