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奈慢条斯理地将肉丸盛到盘中,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春子见状,用手肘戳了她一下:“雪奈,我当初是不是说过,我看人的眼光不会错。”
“是啊,妈妈,您可是东大人文社科部的教授,专门研究人的,还能再把人看错不成?”雪奈努努嘴,小声说道。
春子冲她挤了挤眼:“雪奈,人生就是一关一关的过,你们把结婚这关解决了,是不是该考虑下一步?”
雪奈满脸疑惑:“下一步?”
春子轻咳两声:“别装。”
手中的肉丸一不小心滑到了盘子外面,雪奈这才回过神来。她伸手抓起丸子放回盘子中,将信将疑道:“妈,不会是……”
春子不耐烦地白了她一眼,似是气恼雪奈脑子反应太慢,大声道:“孩子啊!你不得让我跟你父亲抱孙子吗?”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个男声。
“母亲、雪奈,有没有我能帮的?”富冈义一敲了敲门。
雪奈石化在原地。母亲总是催她也就算了,她一个人能忍,但是这样大声说话让富冈听到,雪奈实在是想找个洞钻到地下去。如此窘迫,想必富冈又在笑了。
富冈走到雪奈身旁,问道:“这个肉丸是不是需要端出去?”
雪奈敷衍地说了一句:“是的。”说罢,便扔下盘子,转身大步走出了厨房。
她一个人溜回自己的房间,对着窗外黄昏金灿灿的夕照发呆。
雪奈从小就懂得体谅别人。不管是父亲母亲,还是朋友们,雪奈总是认为他们的每一个要求和决定,定是有他们自己的理由和道理。可是一次次的满足背后,是一次次对于自己的迁就。
她觉得好憋屈。好似自己生下来就要为别人而活。
过于追求成为别人心目中的那个人,结局就是让自己遍体鳞伤吗?
她不过是想要按照心底的想法过活而已。
好难。
雪奈托腮望着窗外,直到日光全然消失在地平线,换上黑色的纱幕。
有人敲了两声房门。
雪奈起身去开门,略微瘦削却高大的身形映入眼帘。看不到阴影之下的表情,解掉两颗纽扣后露出的锁骨,以及其上滚动的喉结,不知为何如此让人心烦意乱。
暗淡的光影,消弭了照面时不必要的情绪,一时间口中再平凡不过的话语,都消散于云外。
他真好看。
两人相对站着。雪奈能清晰感受到从他胸膛传来的热量,她的呼吸下意识加快。对面富冈的呼吸,竟也变得急促起来。
都怪这个房间过于促狭,站不开两个成年人。
僵持了一会儿,富冈率先开口,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身子也背了过去:“……下楼吧,该吃饭了。”
雪奈“嗯”了一声,也不说别的,跟在富冈身后默默下了楼梯。
各自的心中似乎皆有所想,也不知是不是同一件事。
好在吃饭的时候氛围还算不错,春子也没再提起敏感的话题,就这样躲过了这一顿难熬的晚饭。
坐在富冈的身边,雪奈总觉得浑身上下不对劲。她禁不住回想方才的那一副景象,线条分明身体、喉结滑动……雪奈不是没有跟男人睡过,理应对这些见怪不怪才对,谁知道今天哪根筋搭错了,想法全然不听自己使唤。
春子和雄夫每晚九点半准时回屋。
雪奈早早洗了澡,脸颊发烫,径自坐在花园里的木椅上看月亮。神绪一点点飞远,她的眼神儿也发直,任由初秋的凉风卷起双颊旁边的碎发。
她在想,这样的虚假婚姻,会不会本身就是错误?雪奈是无所谓,倒是对于无辜的富冈,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左思右想。月盘出奇的圆,静静悬挂于浩渺烟云之上,正如她的愁绪,萦绕脑海持久不散。
发着呆。肩上突然多了一件薄衣。
她回过头,正对上低头看她的富冈。
雪奈的神态一变,有些许的不知所措,她的目光转向别处,身子移了移,留下木椅的另一侧。
“……你洗完了?”雪奈问道。
富冈点点头,顺势坐下,离雪奈有一小段距离:“嗯。天气凉,晚上出来的时候记得披件衣服。”
雪奈小声嗫喏:“……噢,真是谢谢你了。”
两人并排坐着。
“……你要是介意的话,我可以等父亲母亲睡着之后,在客厅里凑合一晚。”富冈先开了口。他料想今天雪奈的不自然,定是在愁这件事情。
雪奈听后,赶紧摆手,匆忙说道:“不不不,富冈先生!我……我不介意的!你要是介意,我可以打个地铺。”
富冈转向她,棱角分明的五官,尤其是那一双幽深的眼睛,仿佛洞悉万物。他浅浅一笑,说道:“我不介意。”
“那……都别委屈,”雪奈摸了摸后脑勺,“凑合一晚吧。”
“嗯,”富冈看了一眼时间,“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
随着富冈回了房间。春子提前收拾出来西侧一直闲置的大房间,留给他们新人住。推开房门,雪奈一眼便看到了那张祭台般的大床,不由地吞了口唾沫,心里一个劲儿揣测母亲安了什么心思。
见雪奈站在门口,迟迟不肯进来,富冈拿起笔记本电脑,坐到床边的书桌前:“你先睡吧,我还有点事情需要处理。”
雪奈应了一声,把手机放到床头,钻到被子里。
她伸了伸腿,往被窝里一滑,猛地发觉,母亲单单只准备了一床被子。雪奈心下一惊,僵直地转过身背对着书桌。她睡相极差,这是前男友说过的。万一自己睡着了什么都不记得,踹到富冈怎么办?
背对着富冈一动不动,雪奈战战兢兢。耳边始终有轻轻打字的声音,听得出来富冈刻意压低键盘的声响。雪奈闭着眼睛,命令自己快点睡着,可越到这个时候,脑子越不听使唤,清醒得要命。
打字声持续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待他合上电脑,关掉房间的台灯,一瞬间暗了下来,即便睁开双眼也无法辨别物体。被子轻轻扯动,雪奈听得见他钻入被窝的声音。
能感受到身体不远处传来的男性热量,雪奈熟悉这种热度,或许是之前男友有过,抑或是很久远的感觉……就像很多很多年前,她同样有过如此感受,但就记不起来是何时。
能听见身体不远处传来的男性呼吸声,一起一伏,带有厚重的胸腔声音。
她身体一动不动,心脏部位却汹涌澎湃。
这样怎么能睡着啊!雪奈欲哭无泪,难道是自己空窗期太久,所以才会这样吗?
明明很困,可是就是睡不着;为了装睡,还不能四处乱动……她内心极度烦躁,空气中仍有丝丝凉意,颈间却流下了汗珠。
雪奈实在烦死了,她装作无意翻了个身,转到另一边。
富冈感受到雪奈的翻动,听到不耐烦的呼吸声,莫名觉得有些好笑:“睡不着吗?”
眼前一片漆黑,雪奈悄悄睁开眼睛,本不打算理他的,又觉得自己强制睡眠属实难受得很,便不明不白道了一句:“嗯……不知道为啥,你在旁边我睡不着。”
他低笑两声,转身正对着她。
雪奈的眼睛眨巴眨巴,静静瞧着黑暗中逐渐靠近的脸,一点点贴近的另一具身体,不知为何她全然没有推开的想法。
富冈凝望着另一侧黑暗,他试探性地伸出手去,轻轻触碰到她柔软的面颊,随后又想起什么,缩了回去。
脸上的触感并未消散,雪奈的心脏“怦怦“跳。那是他的手吗?他刚才是想做什么?雪奈心如乱麻,她总觉得如此相对而眠的画面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之前从未认识姓富冈的人也是事实……脑中一片狼藉。
这是第一次和他在一起睡觉。新婚夜,两人也是分房睡的,所以并没有什么经验可以借鉴。
话又说回来,雪奈从未真正了解过他,就连他在哪个地方出生的都不知道,也不清楚他真正为人如何。同床是目前为止最近的距离,她不得不承认,这个虚假的丈夫十分拿得出手,也比第一印象更有魅力。
只是,她的心里依旧惴惴。
于是,雪奈问道:“富冈先生,你不后悔吗?”
“后悔什么?”
“跟我结婚。“
许久没有回答。雪奈心中了然,果然他接受不了这样的生活,说不定等一段时间新鲜劲过了,分开是必然的吧。
对面的呼吸依旧平稳,气流穿过气管摩擦产生的细微声音,琐碎传入耳中,挠着耳膜上的神经。
他又靠前了些许,却极有分寸,并未紧贴在一起。
“未曾有过后悔。”
雪奈第一时间是诧然。即便不喜欢被婚姻束缚,但她也知道这不是随随便便的玩笑。难道他甘愿就这样过剩下的半辈子吗?雪奈心头一酸,觉得自己不应为了一己私欲而让他作出如此大的牺牲。想要结婚、比她好的姑娘,还有无数个。
她立刻支起身子,冲富冈坚决地说道:“我后悔了!这样对你太不公平……明天我就把所有的事情同我妈说,然后咱们着手办离婚手续!”
不知从何处抡起的手臂一把按下了她支起的身子,将她裹至硬朗的胸膛之前。她被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双手紧紧抓着身前的睡衣一角,像一只受过惊吓的仓鼠。头直接靠在了他的下巴之下,鼻间能嗅到脖颈处传来的沐浴露香气,还有他日常使用的古龙香味。
心神渐渐安定下来。
能感受到声带的振动。低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在静谧的秋季夜晚格外摄人心魂。
“不,”他顿了顿,“现在对我来说,公平极了。”
雪奈手上的力气一松,她彻底泄了气:“……明明不公平。”
他低下头,轻轻拂动她的秀发:“不要再怀疑,那个人只能是你。”
那个人……雪奈心弦一动,她没有挣脱富冈的束缚,而是顺从地窝在他的臂弯之中,享受着与秋凉对抗的暖意。
渐渐地,困意袭来。
怀中的人呼吸很快平稳下来。
他紧了紧手臂,目光直直盯着暗处。
天知道这样的机会多宝贵。
3
春子一大早就要出门前往京都。她是研究社会学的专家,特别专攻社会上的公益组织(?)。这一次的项目也是,听说手中那个项目出现了珍贵的文字资料,需要她亲自过去一趟。
雄夫把她送到门口,最后才把拉杆箱交到她手中:“一路顺风。”
“我研究的那个组织,有关文字资料甚少,几乎没有什么研究的把手……这一次,我不得不去,”春子抚了抚额头,“他们还没起床……让他们去吧。估计平时两个人都忙,也没有什么共处的时间。”
丈夫雄夫点点头:“你就不要为他们操心了。等着正月的时候,你要是回不来,我就让他们去京都找你。”
春子笑着看了眼丈夫:“好。那我走了。”
窗外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
雪奈的睫毛轻颤,下意识地吸了一口气。她缓缓睁开眼,本以为会见到如愿的晨光,却不料看到一整块褐色布料。脑子一懵,她撑起手肘从床上挣脱坐起,还未清醒过来,呆呆地低头看向沉沉睡去的侧颜。
他的五官精致,下颌线流畅至极,一气呵成。略微蜷曲的睫毛伴随呼吸浮动着,竟令人觉得平时不苟言笑的正经面孔,一时间柔和了起来。
雪奈万分艳羡他不需要过度保养就能得到的好皮肤,看上去吹弹可破,于是便……
手指被抓住的一瞬,他的眼如龙般迅疾,精准捕捉到雪奈的举动。深蓝色的倒影深存在底部,好似有一只手硬生生把人往里面拖。
说没反应过来是真的。雪奈想要抽出手指,却被他抓得越来越紧。
“富冈先生,你……你要干嘛?”雪奈一脸紧张地看他。
富冈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笑容,他勾着雪奈的手指,许是在摩挲,又不像是。
两颊缓慢爬上两团红晕,她扭过头去,口中嘟囔道:“……要不是看在你好看的份上,我早就把你当作登徒子扔出窗去了。”
“你说什么?”富冈笑意显露,略一挑眉。
雪奈羞赧地看他一眼,又快速移去目光,顺势抽开已经被捂热的手指头:“咱俩说白了,不过是一条船上的可怜人。所以,还请富冈先生认真履行我们之间的约定。”
他目光一沉,原本唇上的笑意渐冷,翻身下了床。
雪奈感受到了他的变化,即便笑意很浅,但仍然有种消逝的无力。她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少了点儿什么填补进去,明明与上一秒、前一天的自己一样,却久久怅然。
母亲春子早早离开了家,雪奈是知道的,父亲也受朋友邀约去打高尔夫了。不过是换了一个住处,仍旧是二人,换汤不换药。
她慢吞吞洗漱完毕,和平时一样到餐桌边,啜饮着富冈倒好的温水。
二人相对无言,各自吃着盘中的早餐。雪奈讨厌这凝胶般的沉默空气,刚打算开口说说今天的天气,便听到富冈的手机铃声响起,眼睁睁看着他去接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只见他脸色阴沉,一声不吭地回来。
料想是工作出了问题。雪奈也不好过问,但她又觉得奇怪,在她看来,富冈蛮喜欢自己的工作,也少见他为难,难道是因为别的事?
她酝酿了好久,最终还是决定开口。
“富冈先……”
“雪奈。”
两人对视一眼,明明不到一秒,却是确实的停留。
“你先说。”雪奈乖乖低头吃饭。
富冈神色一缓,仍旧有一层黑翳笼罩眼眉,显出几分烦劲儿:“社长要我去……算了,我会推掉的。”
她有点儿好奇,问道:“去做什么?”
“今晚有酒会。另外,社长知道我结婚了……想见你。”他的表情不好看,眉近似纠在一起,双手十字交叉放在桌上。
听了这话,雪奈“扑哧”笑出了声,原来是在为这种事情发愁。见富冈不明所以地望向笑着的自己,她只好笑着说:“去又何妨,你在我旁边,料别人也不会做什么。再者,你之前一直嫌他们开你不结婚的玩笑,估计在眼见为实之前,还会有人不相信。‘这样高岭之花的富冈先生,果然妻子也是美人’,一来二去,就不会有人在工作之时打扰你了。”
富冈细细听完,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最后慢慢说道:“即便这样,我也不去。”
雪奈一脸疑惑,她不明白,自己心甘情愿陪他出去演戏,当事人不为所动。
他起身收拾盘子离开。雪奈端着水追上去,不解地问:“为什么?我不觉得有什么损失。”
富冈并不理她,自顾自打开洗碗机。
她凑到富冈的边上,稍微抬起头注视着他的侧颜,口中有些急切的意味:“你需要一个证明!我不能总是依赖你,你也可以适当依赖我一下。”
他不说话。
雪奈满脸无奈,她的头发乱糟糟的,还未经过梳洗,如同一团杂草。她没想到富冈义一这么固执,准备撂下一句离开:“……我是没关系,而且希望你能去。意愿最终在你,我也没资格站在旁边指手画脚。”
她朝上楼的楼梯走去。
“等等,”富冈在身后叫住了她,“不是因为性向。”
雪奈一愣,这个时候提性向干什么?她回头看富冈。富冈甩了甩手上的水,缓缓靠在倒台后的椅背上:“当初我跟你说,我需要结婚……并不是因为他们开我有关性向的玩笑。”
“而是……”
雪奈听他说完,愣了两秒。也就仅仅是两秒,随后她见富冈耳朵泛红的模样,爆发了惊动天地的笑声,整个人前仰后合。
“怎么?”这下轮到富冈不解。
“没怎么,”雪奈的眼中流露出凌厉的血光,“那更得说一说,你已经名草有主了。”
富冈所在的公司可以说是IT行业的锋芒。公司的社长原本是电子机械起家,随着时代发展又转向软件开发与维护,不仅参与过许多有名气应用的开发,承办了众多项目不说,近几年又在人工智能方面崭露头角。加之公司旗下还开设许多衍生部门,如影视影像画面制作等,产业逐步宏大。
之前没听富冈说起过,去酒会的一路上,仿佛听他讲了自己的前半辈子。他最初也是兴趣爱好,后来主修了计算机,最后按照流程,应聘进入了现在的会社。他做的不是一般的编写算法,听上去更像是将数据信号一类投射到现实之类的工作,说到底就是人工智能的研发。
他说,自己本来就是普通的技术岗,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一步步到了现在研发岗的位置。
说这话的时候,富冈一脸平淡。雪奈却在心里腹诽,他还在这里装无辜,肯定是业绩出类拔萃,不然哪能得到最上头的赏识,爬到别人一辈子都说不定爬不到的位置?
在家拾掇了一下午,这下终于到了富冈口中酒会的位置。
把车泊好,雪奈急不可耐地挎着驴包准备大摇大摆走进去,手刚搭上车把手,就被富冈一把按住了。她侧头问:“嗯?为什么不让我下车?”
富冈瞅她一眼,随后从后面掏出事先准备好的披风,严严实实地在雪奈的脖子前面绑了个结儿,眸色略一加深:“穿这么少,是想露给谁看?”
雪奈笑意吟吟推开他系结的手,笑意吟吟地回他:“当然是给除了你以外的人看。”
他面色有些难看,盯着她:“什么?”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我去是为了让所有的男性羡慕、让所有的女性嫉妒,你天天对着我,当然不需要看了。”
没等他接着说下去,雪奈边凝视着他的面庞,边伸手推开车门,昂首挺胸走了出去。
富冈望着几乎没什么遮拦的背部,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只得下车,远远走在雪奈身后。
有专门的人把他们二人领到了酒会所在的厅,等富冈签完到,就可以随意活动了。雪奈好久没有出席过这么正式的场合,小时候父母会带着她参加上流人士的宴会,可自从上了学、开始工作之后,这样的机会就少了许多。这会社也是财大气粗,包下了一整个温室作成的宴会厅。外面已经渐渐暗了下来,黄昏的金光洒在深绿的棕榈叶子上,其上的油层闪着细腻的光点,与夕阳一道,多添了丝丝柔情蜜意。
自然少不了好吃的、好喝的。雪奈心想,自己借着家属的身份,平白无故来这里蹭吃蹭喝,不失为一件幸事。她挽着富冈进去,一看到这样光景,便知道无论怎样有情调、怎样设计高级,都与富冈这等几乎没有艺术鉴赏机能的人无缘。
倒是她兴致勃勃,自幼学习美术,之后又从事的是室内设计,自然对盆景造设以及器具装饰更上点儿心,即便不懂服装设计的原理,打眼一扫,她也能论道论道在场这些人的衣服品味。
刹那也忘了还在演戏,雪奈一把松开挽着富冈的手,跑到了温室的深处,对着不知名的花花草草不是端详就是拍照。
她穿了一身某私人品牌的高定礼服,其实就是一吊带V裙,后背全露,胸前也只浅浅盖住一小块儿,剩下的大好春光倒是看着凉爽怡人。黑松色的不规则过膝裙摆,勾勒出迷人的曲线,加之卷曲的长发尽数盘起,洁白的肌肤犹如跳脱的小兔。
富冈站在一边,眼睛却时不时往雪奈那边扫。他感觉得出来,那人如此吸引目光,定是故意的。果不其然,他缩在旁边,观察到,雪奈吸引了好多目光,还听到似乎还有人议论雪奈这张不熟悉的面孔。他不能放任这没心没肺之人继续任性下去,刚想走上去到她身旁,就有人在后面叫他。
“义一!”
声音清脆,隐隐含着甜腻。
他不喜欢如此亲昵的称呼,除了自家姐姐,极少会有人直呼他的名。
转过身去,见到来者。
野村社长的女儿,野村森罗。
富冈想要无视走开,他对于这个小姑娘一点儿好感都没有,而且总是能感受到她父亲撮合的意愿。刚想假装没看到,野村森罗就拉住了他的手。
他更厌恶一些没有必要的身体接触,下意识甩开,那女的就将手收了回去。
既然如此,他也不能继续无视下去,微微颔首示意:“野村小姐。”
对于富冈肉眼可见的疏离,野村森罗并没有表现出不满。她极其熟稔地站在离富冈很近的位置,端起桌上的香槟递给他:“尝尝这个,父亲特意托法国的朋友运到日本的。”
富冈不接:“我不喝酒。”
她也没有强求,抿齿一笑:“这么多年你还是这样。”
他没应。
没过一会儿,她就朝一旁挥了挥手:“……父亲!”
富冈心底一沉,这下只会越来越难以逃离。他立刻朝雪奈站着的方向望去,却不见了熟悉的身影。他环顾了四周,哪里都看不见她。
野村真一慢慢走进,他见富冈心不在焉的模样,和善笑道:“富冈,在找太太吗?”
富冈义一一愣,他向野村社长打了个招呼:“社长。”
“太太?太太的意思是?”森罗面上依旧不显山露水,“义一,你结婚了吗?”
富冈义一不语。
野村社长伸手拉过自己的闺女,微微发白的发丝暴露了年龄。他笑了两声,目色慈善:“对了,怎么不见富冈太太?”
听到这话富冈也不好意思不回答,只好承认:“内人不知道去了哪里,她性子跳脱,与我喜欢安静呆在一处不同。”
野村社长点了点头,便说道:“既然这样,那就让森罗陪你一起,一起找找富冈太太。你们不是同学吗?这么多年不见,也应该叙叙旧。”
森罗偷看了一眼富冈的表情,一闪而过。
他不能推辞,便答应下来。
野村森罗是她的大学同学,研修生她便出了国,回国之后也在父亲的会社里工作。就连会社里的人都说,两个人金童玉女,配得很。
“义一,你和你太太是怎么认识的啊?”森罗好奇似地打探道。
富冈没看她,也不愿失了礼数,回道:“就是普通的相亲。”
“诶……原来是相亲,”森罗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没想到义一会以这种方式结婚呢!之前一直觉得,你可能会和身边的熟人结婚。”
富冈不为所动,略一点头:“是吗。”
“是啊,义一你的脸上可是写着‘生人勿近’的字样。以前你也是,就算有女生过来搭讪,你也没搭理过。”森罗倩倩一笑,仿佛勾起了久远的回忆。
他仿佛也勾起了久远的回忆,很久很久之前确实不喜欢搭理别人。想到这里,薄薄的唇也缓缓上扬。
见他柔和地笑,森罗眼底一闪精光,她才不相信相亲这种强制性的配对。那个所谓的富冈太太,定是靠着什么不正当的手段把他拐到手的。
想必也是来路不明的狐媚,定不及她这般大家闺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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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番外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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