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晚实验室的交谈后,忍和义勇之间那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似乎更深了一层。他们依然保持着“同伴”的距离,但在训练和任务中,一个眼神便能传递复杂的战术意图。然而,那份因改变命运而带来的不安,并未消散,反而在悄悄滋生。
这天清晨,忍在记录实验数据时,笔尖突然顿住。她微微蹙眉,试图回忆起某个关于下弦之鬼血鬼术的细节。那是她前世在一次惨烈战斗中获取的情报,本该清晰如昨。但此刻,那段记忆却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关键之处变得暧昧不清。
“奇怪……”她低声自语,揉了揉太阳穴,并未太过在意。只当是连日研究带来的疲惫。
与此同时,义勇在进行日常挥剑练习时,一个熟悉的招式衔接在脑海中闪过——那是锖兔在前世一次指导中纠正他的细节。他下意识地按照记忆中的方式挥剑,动作流畅而精准。但挥完后,他却感到一丝异样。那个记忆场景中锖兔的脸,似乎……没有以前那么清晰了。
一份紧急任务下达:西南方向的村庄疑似有下弦之鬼活动,需要立即调查清除。按照记忆,这应该是一只能力相对单纯、以速度见长的鬼。忍根据这份“记忆”,精心调配了针对性的神经麻痹毒素。
任务由忍带领三名甲级队员执行。义勇原本被安排了其他任务,但在出发前,他找到忍,沉默地将一小包用油纸包裹的东西塞进她手里。
“是什么?”忍疑惑。
“特制豆子。”义勇面无表情,“加了……辣椒粉。”
忍愣了一下,随即失笑:“富冈先生,这算什么?新型调味料?”
“……备用。”义勇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忍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将豆子收好。她并未想到,这个小插曲会在不久后救下所有人的命。
任务开始时很顺利。忍很快在村庄外围发现了鬼的踪迹,正是记忆中那只以速度见长的下弦。她示意队员们分散包抄,自己则准备用麻痹毒素进行主攻。
然而,就在她掷出毒针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鬼物的身形猛地膨胀,速度暴增,竟完全无视了麻痹毒素,利爪直取离它最近的一名队员咽喉!这根本不是记忆中的能力!
“小心!”忍惊呼,但距离太远,救援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她猛然想起义勇给的那包豆子。来不及多想,她抓起一把,灌注力量,全力掷出!
“噗噗噗——”
裹挟着辣椒粉的豆子精准地打在鬼物的眼睛和口鼻处。剧烈的刺激让它动作一滞,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嚎。趁着这宝贵的空隙,那名队员惊险地躲开了致命一击。
战斗节奏被打乱。忍迅速判断出这鬼物拥有的是类似“狂化”的强化类血鬼术,而非单纯的速度。她临场改变战术,指挥队员们相互掩护,利用环境周旋,自己则不断用各种牵制性毒药试探,终于找到了弱点,历经苦战将其斩杀。
虽然任务完成,但一名队员在鬼物狂化初期的突袭中受了重伤,性命垂危。
回到蝶屋时,已是深夜。忍亲自为重伤的队员处理了伤口,她的动作依旧稳定精准,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指尖那无法抑制的冰凉。
将队员送入病房后,她独自回到实验室。门关上的瞬间,她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一直紧绷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不是因为后怕,而是因为自责与恐惧。
记忆出错了。她赖以做出判断的“先知”第一次出现了致命的偏差。如果……如果义勇没有给她那包辣椒粉豆子,如果她的反应再慢一秒……那个年轻的队员就会因她的失误而丧命。
她将脸埋入掌心,重生以来积累的压力与不确定感,在这一刻几乎要将她压垮。她不再是那个掌控一切的“先知”,她和所有人一样,在黑暗中摸索,而她的一个错误,可能会让同伴付出生命的代价。
实验室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零星的月光渗入,勾勒出她蜷缩在地上的孤单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实验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富冈义勇站在门口,手中提着一盏小小的油灯。昏黄的光线驱散了一小片黑暗,映出忍坐在地上的身影。他没有惊讶,也没有询问,只是静静地走进来,关上门,将油灯放在旁边的桌上。
他在她身边坐下,背靠着同样的门板,两人肩并肩,隐没在实验室的阴影里。
他没有说“没事了”,也没有问“怎么了”。因为他知道,她此刻需要的不是苍白的安慰,也不是原因的分析。
他只是沉默地陪着她。
过了很久,忍低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我记错了……他的能力……和我知道的不一样……”
“嗯。”义勇应了一声。
“我差点……害死他……”
“……但你没有。”义勇的声音平静而肯定,“你救了他。”
忍抬起头,在昏暗的光线下看向他坚毅的侧脸。“记忆……好像在变模糊。”她终于说出了最大的恐惧。
义勇沉默了片刻,才开口:“我的也是。”
简单的三个字,却像一块巨石投入忍的心湖。原来不是她一个人在面对这个问题。那种独自背负秘密、看着指引明灯逐渐熄灭的恐慌,因为有人分担而减轻了些许。
“以后……”忍的声音带着不确定。
“以后,”义勇接过她的话,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靠我们自己。”
靠这一世积累的经验,靠彼此磨练出的默契,靠作为柱的实力,而不是那个逐渐失效的记忆。
实验室里再次陷入沉默,但这一次,空气不再冰冷沉重。他们就这样并肩坐在黑暗中,像两艘在迷雾中航行的船,虽然看不清前路,却知道旁边有另一盏灯始终亮着。
不知过了多久,忍轻轻吸了口气,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富冈先生。”
“嗯?”
“谢谢你的豆子。”
义勇也站了起来,看着她走向实验台的背影,在黑暗中,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嘴角。
“不客气。”
第二天,隐部队的观察报告上多了新内容:“虫柱大人实验室灯火通明至凌晨,水柱大人深夜前往,停留约一小时,期间无激烈争吵或爆炸声。两人离开时神色平静。”
“分析:疑似进行了一场深度、平静的交流。关系进展程度,难以估量!”
新的赌局悄然开启:
“赌两位柱下次任务是否会携带新型‘调味’豆子!”
“赌水柱大人能否成功安慰虫柱大人(标准:虫柱大人笑容真实度达到80%以上)!”
而实验室里,忍将之前那本依赖记忆整理的“鬼物能力图鉴”合上,锁进了抽屉深处。她铺开一张新的白纸,在最上方写下:《基于实战观测的鬼物能力分析报告(初版)》。
作者:蝴蝶忍、富冈义勇(豆子提供及战术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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