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很大，这个世界颠倒起来了。
看着自己越来越远的躯体，黑死牟那三对妖异的眼瞳闪过一丝迷茫——
“兄长大人”
“我们并非那么了不起的角色，只是人类漫长历史上的一粒微尘。”
赤发红眸少年淡淡地笑着，语气轻松。
为什么能那么乐观呢，明明连日之呼吸的继承人都没有，明明是一定会输的未来。
头颅坠地，溅起一层尘土。
真恶心啊，缘壹 ，永远一副看透的模样——那如果，你看到现在的我呢。
血迹斑斑的狼藉上，柱们望着眼前无头的躯体，眦目欲裂——那副躯体正在发生巨大的变化！
“怎么可能……”
“那混蛋重新把头长出来了，妈的畜生啊啊啊！！！”
不死川实弥率先反应过来，怒喊声将人类的希望全部震碎。
在这个登顶至高的瞬间，黑死牟心无波澜。
他克服了身首异处之死，而这些鬼杀队员会死在这里，他会永生，会一直赢下去。
然一点思绪又在无波之池砸出涟漪。
——看看我吧，缘壹。日光以外，我已经不会再输给任何人了。
这时，风柱的快刀斩至眼前，黑死牟姿态淡然——战斗已经结束了。
风柱扑来的动作如同慢放。他自信地迎向攻击。
砍来的刀身，映射出一个怪物的倒影，六眸六臂，头顶犄角，口露兽牙。
这是何等丑陋的姿态啊……
战场上的人皆屏气凝神的注视着这令人吃惊的一幕。
——黑死牟的身体正在崩解。
到底发生了什么？风柱仍紧绷如满弓，以防上弦壹的诡异变化。
……
“兄长大人，多么悲哀啊。”
对面的银发老人呆呆地望着他，年轻时赤红鲜亮的眸子有些浑浊，复杂的情绪在晶莹的液体中翻滚，又落下。
他又回到了那个血月夜，那个他们彻底分离的夜晚。
孩童时期的缘壹站在老人旁边，稚嫩又认真地问道：
“兄长大人的梦想是成为这个国家最强的武士吗？”
“我也想成为兄长大人这样。” 少年淡淡地笑着，赤红的眸子闪着光。
“我要成为这个国家第二强的武士。” 他瘦削的娃娃脸浮现了莫名的红晕，手捧着那支粗制滥造的竹笛，轻声说道：
“我会将兄长大人所赠的这只笛子，视为兄长大人。”
黑死牟静立着，六只眸子倒映着少年的身影，紧绷良久的唇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
不要再说了啊……我非常讨厌你。只是看见你的脸就想要呕吐，只是听到你的声音就愤怒不止、头痛欲裂。
这个血月夜，他告别了扭曲的过去，困在继国缘壹阴影的过去。
他以为自己离开了这个夜晚，也脱离了缘壹。
这些年来，他一直贴身佩戴那两截断裂的竹笛，鬼无仕无惨发现了它的存在，他的表情有些复杂。
“黑死牟，继国缘壹的阳气很重，你长期贴身接触对实力有负面影响。”
他没有听无惨的话，破天荒地，几百的光阴流水匆匆，从战国到江户时期，再到大正，这个世间再无日之呼吸的剑士。
尽管如此，在最贴近心脏的地方，断裂的竹笛却时时刻刻灼烧着他，一点一点，好似缘壹的剑式，烧得他日夜难眠。
……
父母的脸已经模糊，妻儿也已经回想不起，只有你鲜明如初。
我舍弃了家族、妻儿，甚至是人类的身份，斩杀了自己的子系，就连武士的尊严，都被我舍弃了。
尽管如此，还是不行吗？
你曾经说过躬其道者，归处亦同……可是我到不了你在的那个地方，我看不到你看见的那个世界。
为什么我无法成为任何人，为什么我无法留下任何东西，为什么我和你会如此不同。
我究竟是为了什么诞生此世。
告诉我啊，缘壹。
黑死牟碎片般消弭后，乌黑的衣袍轻轻覆盖在两截竹笛上。
“终于赢了吗……”岩柱撑着上半身，发出断断续续的气声。
“怎么会……怎么会像鬼一样消散！”风柱跪伏在玄弥旁，看着碎片般愈加透明的弟弟眦目裂。
……
外界的声音愈加遥远，他感觉自己像浸入冰冷的汪洋，沉沉浮浮，意识也愈加模糊。
狭窄的视线中，赤红的彼岸花开满山坡，一个身影靠了过来，挺拔的身形，气场强大，有些熟悉的感觉。
但光线过于暗淡，那人的面孔一片模糊。他似乎是在看着自己，迟迟没有动作，不知是在想什么。
如果这就是地狱的话，那这个人一定就是传闻中的判官。
自被无惨赋血后，他杀戮无数，该打入无边地牢。想到这里，内心反而放松了不少。
——如果是他的话，应该会升入至高天堂，享无边福祉吧。
想到这里，嘴角无意地向上牵动。
忽地，他感觉自己像从冰水中被捞了出来，塞进了一个桌炉，好温暖的感觉，好怀念……像太阳一样，
“兄长大人，你没事吧！”
黑死牟睁开眼，入目是一张稚嫩的大脸。
赤红的眸子，黑卷的长发扎在身后，右额角盘曲着藤曼般的乌红斑纹。
少年担忧地伏在身前，几乎要贴上他的鼻尖。
黑死牟躺在地上，脑内一片混乱，但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变得狭窄的视野，迟钝的躯体和酸痛的背部。
这不是弦的躯体，甚至不是鬼的躯体……自己变回人类了。
——在无限城和鬼杀队血战仿若刚才发生的事情，自己最后战败，灵魂应是来到了地狱。
地狱怎么会有缘壹。黑死牟沉沉地望着眼前的孩童，每一处细节都和记忆中的人完美契合，绝对是他。
似乎是见他迟迟没有说话，少年皱了皱眉，又犹豫地将手探向他的脸庞。
“缘壹。”
在听到兄长大人的声音后，少年的动作顿住了。
“兄长大人在叫我吗？”继国缘壹有些疑惑地看过去，眼前的兄长大人呆呆地看着自己，看上去像要哭了。
“缘壹。”
“兄长大人，我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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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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