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情窦初开(上)

她并非有意的,却也无意之中对他人造成了影响。

这种过失一半一半的责任分担她自然不觉得对方会怪罪她,所以她也只是象征性地说了句抱歉。

只是歉意才道了一半,看清眼前这对男女的容貌时,青山如月突然喉间一梗。

……太郎?

为什么是他?

如月瞳孔因诧异紧缩,她甚至顾不上把那句礼貌的致歉补完就转过身去。

没有任何犹豫的迈开脚步,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

可“逃”什么呢?

青山如月抬手,单手挡住一边的眼睛,指缝间可以窥见罗生门河岸在夏日烈阳照耀下的风光。

罗生门河岸,号称吉原遊郭最肮脏最混乱的一条街,在蓝绿色的光谱里也展现出不同以往的祥和。

青山如月却无心欣赏。

不论闭上眼睛也好,遮住眼睛也好,她眼前反反复复出现刚才不期然看见的那一幕。

她视线错开的很快,然而对她记忆力过剩的大脑来说,一瞬就是永恒,况且越是想要遗忘的事情反而会记得更加深刻。

遗忘是不需要努力的。

因而青山如月“努力”的结果,就是那短暂的弹指片刻,在她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上演,似不知疲倦。

妓夫太郎妓夫太郎妓夫太郎……

那个画面里,他貌似在跟那个姑娘接吻……?

——为什么是他?

呵。

如月被自己的困惑搞笑到了,不由自主地嗤了一声。

——为什么不能是他?

“……喂!”

妓夫太郎将她一把拽停。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叫好几遍都听不进去。

如月放开遮挡眼睛的手,望见他眼神里还未来得及完全收敛起来的狠厉。

——为什么不能是他?

只是觉得他跟这种情形很不搭。

不不不,这才是偏见。

“所以……你喜欢那种类型?”

青山如月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发问。

“什么?”

妓夫太郎确实跟不上她的脑回路。

“啥?喜欢啥?”

“那位夫人……”

妓夫太郎:我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难道不是吗?”她还要反问,“如果不是抱有一定程度的好感,也不会……做那么亲密的事吧?”

她本来是想说“接吻”的,可仔细想想还是觉得自己不太严谨,毕竟妓夫太郎的背影挡住了她太多视角。

她看到的也不过是两人的脸凑得相当近,妓夫太郎主动扣住了对方的脑袋而已。

通常来说,这样的姿势意味着亲吻……她承认,她有些先入为主。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貌似只要碰上跟妓夫太郎有关的事,她就得跟她一向冷静思考的大脑短暂告别。

可就算不是“亲吻”又如何呢?

就算不是亲吻,那也是超过礼貌程度的亲密接触。

如果不是抱有一定程度的好感,谁会允许对方那样接近自己?

听到如月的反问,妓夫太郎没有控制笑出了声声。

他真的笑死。

方才扣住女郎脑袋的手展开又握紧,他当时用的力气可不小,那女人的痛呼声都快憋不住了,看向他的眼睛里满是惊恐,如若……

如若青山如月所说的“亲密”都是这样的,哪怕妓夫太郎不懂书册里那些风花雪月的浪漫,却也觉得大抵没人会向往爱情了。

“我没有在讲笑话啊?”

见他笑得甚至弯下腰去,如月无语又无奈地望着他,要不要这么夸张?

青山如月不再搭腔,妓夫太郎笑了一会儿后觉得没劲便收声。弯腰冲着地面的脸在抬起前正经了一瞬,当展露在青山如月眼前时,他又变成一副懒懒的神态。

关于青山如月会不会被他臭名在外的恐怖形象给吓住,从而疏远他,他其实是纠结过的。

他也承认在小松堂做工的那段日子,他拼命压制住自己的本性,怕招来她的厌弃。那时候或许是为了钱、为了生存下去的条件,或许不止于此……

然而即便他本性暴露——跟小松信一打架,在吉原四起的恶名,将逃跑的遊女粗鲁地压倒在地…她亲耳听过的、甚至她亲眼见过的种种,似乎并没让她做出“疏远他”的这个决定。

这个认知让他愉悦极了。

“她男人在荻本屋欠了钱,躲着不肯露面,我只是在威胁她而已。”

他坦言。

可以当这是一句试探,也可以当这是一句剖白。

终有一日,他将不再能够忍受活在她世界里的自己是一个粉饰过的幻影。

他暗暗打量着她的表情,紧抿的唇线不经意泄露出一丝紧张。

可青山如月没什么大的反应,喃喃了一句“这样啊”,就将此事轻易地结果了。

然后话锋一转:

“今晚吉原有烟花,一起去看吧?”

她邀请。

粉嫩的脸颊上浮现出两朵浅浅的梨涡。

很浅,浅到仿佛一个不注意就会找寻不见。

“一起去吧。”

疑问语气变成了肯定,她似乎笃信他不会拒绝她的提议。

短暂的告别之际,他目送她的背影,喉咙有些发痒——

其实刚刚如月讲出“如果不是抱有一定程度的好感,谁会允许对方那样接近自己”这句话的时候,他也极想反问一句,那回他将她抱回小松堂,青山如月这个洁癖居然没有抗拒,那她这算不算是对自己也抱有“一定程度”的好感?

当时如果他敢这么问出口,那青山如月也一定敢答:

“对啊。”

* * *

绿川的另一岸是一片树林,树木一直蔓延到后边那座山上,为吉原这座城郭加上天然的高墙。

仓田将烟花的燃放地选在山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觉得在遊郭飞升的烟花飞不了多高的缘故。

如月在木太郎下等待。

她来早了,如今庆典还未开始,她远远地望见山顶上剪影似的小人儿正在忙碌,为接下来的烟花燃放做准备。

她之所以来得这么早,倒不是因为见妓夫太郎的心情有多么迫切——他总归在吉原的,她也会在,什么时候都可以碰面——而是信一与栗原两人顶着一张“心里有鬼”的脸,将她“请”出了小松堂。

她还不晓得他们俩心里盘算着什么幺蛾子……她不能在场,看来可能是要在屋内躺着对酌,把酒洒到榻榻米上,直到酒味渗透进蔺草,靠擦来清洁已经“回天乏术”了之类的幺蛾子。

这没什么打紧的,她会让他们把整间屋子的榻榻米拆除、洗刷、晒去味,再不然就让栗原交点家底重新置办一屋子的榻榻米也可。

这些都没什么要紧的。

如月发散着思绪,木太郎伸展的枝桠越过她头顶,像是一把撑开的伞。

她更换了一身浅绿的振袖,袖子与裙摆上的花纹是白兰花,长发绾起,露出白皙纤弱的后颈……乍见十分赏心悦目的画面,似乎与微风相同,在燥热的夏日里带来了一丝清凉。

实樱看见亭亭玉立的女孩立在树下,忽然眼眶一热。

她仿佛能透过她看见辉夜姐。

辉夜偏爱浅绿和竹子纹样,她问是不是因为《竹取物语》,毕竟辉夜和故事中的女主人公同名。

辉夜笑着摇头,眼角写进几多温柔……是因为遇见他的那一天,他批了件浅绿色的外褂,襟边绣着翠竹的暗纹,她是这样回答她的。

可是那个笑意盈盈、会轻抚她发的女子已经不在了。

辉夜今年二十四,她以为她们的分别至少还有四年多的时光,可谁知道,竟然这般猝不及防。

“青山小姐,”实樱靠近那个被她喊住的身影,迎着对方疑惑自己为何向她搭话的眼神,解释道,“我是来道谢的。”

“多谢你查明了辉夜姐的死因,证明了她的清白。”

“不必谢。”

青山如月生硬应对。

说到底,查明辉夜的死因、证明她的清白,这些都是顺带的,并非她本意,真正使唤动她的是宗次郎抛来的橄榄枝和八云屋遊女的失踪。

她并非出于好意才帮辉夜正名的。

所以她觉得实樱的谢意来的有些莫名,她的“谢”还不是那种顺口一说的礼貌,看她水润润的眼睛,眼白眼周泛起粉红,就差把“感激涕零”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实樱发现青山如月紧抿拉成一条的唇线,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的体现,透露出浓浓疏离且漠然的气息。

与她记忆中那位爱笑的人儿没有一点相像了,唯一的共通点是美貌,可即便是美,也是不一样的感觉,她刚刚究竟是怎么从这位身上看到辉夜姐的影子的?

实樱忽然笑了笑,聊表歉意。

如月没有读心术,不知她心里的活动变化,因而也不知她这声笑因何而起。

这姑娘挺怪的,如月腹诽。

“齿黑渠边,那串所谓的辉夜姐姐私逃时留下的脚印其实是薰伪造的,”实樱话锋突转,“簪子也是,她在暗巷捡到的,然后丢在了脚印边上,试图让大家相信她的谎话。但听说真相是那天她先在暗巷里发现了辉夜姐的簪子,然后发现了那堵砌死的门,她从砖缝间向里看的时候正好看见辉夜姐从井里爬出来……可她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直到辉夜姐再次被怪物拖下井底!然后还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甚至谎称辉夜姐是跟男人私逃了!”

“薰这家伙怎么这样恶劣,辉夜姐平时待她可不薄!”

实樱越说越气愤,脸上也难掩忿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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