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花环

他许是刚从寺庙过来,木屐上还沾着山道的泥,发梢挂着片槐树叶,看见她时,眼睛先亮了亮,随即又注意到门内的珠世与愈史郎,脚步顿在原地,没再往前。

只是举了举手里的花环,声音隔着雾传过来,比平时轻了些:“矢凛,我来接你。”

珠世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矢凛奈泛红的耳根,又瞧了瞧他手里被小心护着的花环——花瓣虽湿,却没一片蔫的,显然是一路捧着过来的。她轻轻笑了笑,对矢凛奈摆了摆手:“去吧。”

愈史郎已经站起身,把竹筐往门后挪了挪,给两人让出路来。

矢凛奈往下走了两级石阶,炼狱杏寿郎立刻迎上来,却没先递花环,反倒先指了指她的发梢:“沾着东西了。”他抬手时顿了顿,似乎怕唐突,指尖只轻轻碰了碰她的鬓角,拈下片刚才从院里带出来的樱花瓣。

动作轻得很,指尖擦过她耳尖时,带起阵微痒的麻。

“寺庙的孩子们编的。”他这才把花环递过来,掌心托着,“说是道谢。”

矢凛奈接过时,指尖碰着他的掌心,温温的。蔷薇的甜香混着他身上的草木气飘过来,驱散了晨雾的凉。

“那我们走了。”她转头对珠世与愈史郎道。

珠世笑着点头,愈史郎“嗯”了一声,目光落在炼狱杏寿郎替矢凛奈拢了拢行囊带子的手上。

两人转身往山道走时,炼狱杏寿郎忽然想起什么,回头对珠世与愈史郎弯腰行了个礼,声音诚恳:“多谢二位照顾矢凛。”

珠世望着他们并肩走远的背影,晨雾里,两人之间挨得很近,他手里的花环偶尔蹭过她的胳膊。她轻声对愈史郎说:“那孩子走路时,总下意识往矢凛那边偏半步呢。”

愈史郎笑了笑没说话,只是抬手关了院门。

门轴“吱呀”一声,把晨雾与蔷薇香都关在了外头。

山道上,矢凛奈低头看着手里的花环,忽然听见炼狱杏寿郎说:“孩子们说,你戴这个肯定好看。”他声音里带点不好意思,“就是路上雾大,打湿了……”

“很好看。”矢凛奈打断他,抬头时,正看见他眼里的光,比檐下的晨光还暖。

-

山道上的晨雾渐渐散了,阳光穿过槐树叶的缝隙,在石板路上洒下斑驳的光点。

炼狱杏寿郎走在前面半步,偶尔回头看看矢凛奈的脚步,见她背着行囊也走得稳当,才又转头往前,嘴里还絮絮叨叨地说着:“武馆的孩子们今早天没亮就爬起来训练,说要给你个惊喜呢。对了,我父亲今日也在馆里,他平时总爱蹲在廊下喝酒,你别在意……”

矢凛奈听着他的话,指尖捏着那串花环,花瓣上的露水已经干了,留下淡淡的甜香。快到武馆门口时,远远就听见院里传来孩子们的笑闹声,夹杂着木剑碰撞的脆响。

“到啦!”炼狱杏寿郎推开武馆的木门,侧身让她进去。

院里的孩子们正围着木桩练剑,见他们进来,立刻停了动作,七八个小脑袋齐刷刷转过来,眼睛亮得像星星。

“矢凛姐姐!”最矮的那个孩子先喊了一声,举着手里的木剑就往这边跑,却被旁边的师兄拉了拉:“别莽撞!”

矢凛奈正笑着要回应,目光忽然落在了廊下——那里蹲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穿着深色的浴衣,手里捏着个酒壶,金红色发梢垂在额前,侧脸的轮廓和杏寿郎像得很,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沉郁。

是炼狱槙寿郎。

矢凛奈的脚步顿了顿,心口忽然泛起一阵熟悉的涩意。

“父亲。”炼狱杏寿郎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他走上前,对着廊下的人喊了一声。

槙寿郎慢悠悠地抬起头,目光落在矢凛奈身上时,捏着酒壶的手指顿了顿。他没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眉头微微蹙了蹙,又缓缓舒展开,眼神里竟多了几分说不清的柔和。

“你就是……矢凛奈?”他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却没了平时对旁人的疏离,“杏寿郎总提起你。”

矢凛奈笑着说道:“你好,炼狱槙寿郎先生,我是矢凛奈。”

“坐吧。”槙寿郎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让了块石阶,目光落在她身上时,总觉得心里那点闷堵的慌忽然轻了些。

明明是第一次见,她却让他莫名觉得亲切,仿佛她本就该待在这里。

矢凛奈刚要坐下,里屋忽然传来轻缓的脚步声。一个穿着米白色围裙的妇人端着个漆盘走出来,盘里放着几碗茶和一碟和果子,眉眼温柔。

“杏寿郎回来啦?这位就是矢凛奈小姐吧?”她笑着把茶盘放在廊下的矮桌上,目光落在矢凛奈身上时,带着毫不掩饰的喜欢,“我是琉火,杏寿郎的母亲。”

“琉火夫人……”矢凛奈猛地站起身,脸颊“腾”地红了。在她的记忆里,炼狱的母亲一直以来都是杏寿郎前进的动力。

她没料到会这样突然见到——说是“见家长”,似乎也没错。

琉火被她紧张的样子逗笑了,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别拘谨呀。杏寿郎前几日就说要带你来,说你是个好姑娘。”她转头瞪了槙寿郎一眼,“你也别老拿着酒壶,给矢凛小姐递块点心。”

槙寿郎不情不愿地放下酒壶,捏起块樱饼递给矢凛奈,嘴里嘟囔了句:“甜的,她未必爱吃。”话虽这么说,眼神却往她手里的樱饼瞟了瞟,见她接过去咬了一小口,才又拿起酒壶,却没再喝,只是捏在手里转着玩。

孩子们早已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矢凛姐姐,花环戴了吗?”

“姐姐什么时候和我们一起训练呀?”

阳光已漫过武馆的木栅栏,把青石板晒得发烫。炼狱杏寿郎靠在廊下的柱子上,手里还捏着方才帮矢凛奈理行囊时扯松的布带,指尖蹭着粗粝的棉线,目光却黏在院里。

廊下的矮桌旁,母亲琉火正拉着矢凛奈的手絮叨。

琉火的衣角边还沾着烤点心的面粉,说话时总爱轻轻拍她的手背,此刻正指着院角的老石榴树笑:“去年结的石榴甜得很,杏寿郎非要爬树顶摘,结果摔了一屁股泥,还嘴硬说‘是风把我吹下来的’——”

矢凛奈听得眼睛弯成月牙,眼角的笑纹里落着阳光,发梢被风掠起时,沾着的金辉像碎掉的星子。

父亲槙寿郎还在原来的位置,酒壶却搁在脚边,没再碰。他手里捏着片石榴叶,目光时不时往矢凛奈那边飘。方才母亲给矢凛奈递茶时,茶碗偏了半寸,父亲没说话,却悄悄把矮桌往她那边推了推。

炼狱杏寿郎忽然觉得心口被什么填得满满当当,暖得发胀。

矢凛奈咬了口手里的樱饼,豆沙馅甜得恰到好处。

琉火还在说杏寿郎的趣事:“他小时候总把点心藏在枕头下,结果被老鼠啃了半块,还哭着说是猫偷的——”

槙寿郎在旁边闷哼一声:“明明是你惯的,天天往他兜里塞蜜饯。”

琉火瞪他一眼,又转头对矢凛奈笑:“你别听他的,这小子打小就护食,却肯把最后一块和果子给你,上次还特意让我多烤些芝麻酥……”

孩子们还在笑闹,阿茂正举着木剑给她演示“劈柴”,却差点打到自己的脚。矢凛奈伸手扶了他一把,指尖触到孩子温热的手心时,忽然想起另一个时空的炼狱府邸。

那时府里总是冷的。

杏寿郎刚在决战中离世,她抱着他冰冷的身体站在战场边缘,等伤好后便搬进了那座空荡荡的宅院。

那时矢凛奈经常会在夜深人静后看着他的遗像,会轻声说:“府里的梅花开了,要不要去看看……”

院里的石榴树那时也在,只是没人再爬了。

秋风扫落叶时,她一个人蹲在树下捡枯枝,看着空荡荡的廊下只有落满的灰尘,茶碗里的茶凉透了也没人续。

那时她总对着空荡荡的院子发呆,想着要是大家都在就好了。

“矢凛?”琉火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怎么愣神啦?”

矢凛奈回过神,见琉火正担忧地看着她,槙寿郎的目光也落在她身上,连脚边的孩子们都停了笑闹。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里真好。”

炼狱杏寿郎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里端着碗梅子汤,放在她面前:“母亲刚温的,你爱喝的。”他站在她身边,影子落在她的衣摆上。

矢凛奈端起茶碗,热气拂过脸颊,把眼眶里的湿意烘散了。抬头时正好撞进杏寿郎的目光里。

院里的孩子们又开始笑闹,阳光落在石榴树上,洒下满地斑驳的影,茶碗里的热气慢悠悠地往上飘,混着樱饼的甜香。

矢凛奈抿了口梅子汤,酸里带着甜,她悄悄往杏寿郎身边靠了靠。

原来真的会有这样一个时空。他在,家人在,阳光暖烘烘的,连空气里都飘着甜香。

她悄悄抬眼,看了看旁边的炼狱杏寿郎,他正好也转头看她,眼里的光比刚才更亮了些,像把所有的暖都装在了里面。

矢凛奈弯了弯嘴角,把手里的樱饼又咬了一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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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花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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