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普照,万物苏醒。
乌鸦在半空盘旋。
鳞次栉比的小镇,喧哗声渐起,有人推开房门,走到青石板铺就的街道,望向镇西那片密林的方向。
“那么大的声响,又地动了?”
“怎么能是地动?睡觉都没有感受到。”
“要我说,或许就是那荒宅里的家伙,作妖呢。”
周围人一吓,面面相觑:“这……”
谈论声随着醒来的人越多越热烈,有人提议要去查探一番,推推搡搡选了几个胆子大又高壮的男子,结伴前往镇西。
乌鸦粗哑地叫了一声,翅膀一扇,飞过人群头顶。
密林和小镇的交界处。
不死川实弥仰头看着脖子上挂着佛珠的乌鸦一掠而过,五指收紧。
就是这只乌鸦说他的母亲是鬼,要杀了她。
那个两米多高僧人模样的家伙就要动手了,却又在另一只乌鸦的急切求救下犹豫了片刻,或许是那边的情况太过紧急,又或许是看母亲在她怀中醉醺醺没什么攻击力,便只留下一声“南无阿弥陀佛”,瞬间没了身影。
不死川实弥想说服自己今晚遭遇的一切都是梦,可阳光撒在身上的热意如此真实,甚至热得他都闻到一股烧灰的味道。
嗯?!他猛然低下头。
母亲一动不动躺在自己腿上,盘在脑后的黑发有几缕贴在脸颊,温婉的五官平静而祥和,双目紧阖,让不死川实弥终于找到一股亲切的熟悉感,可……
自脚尖开始,母亲全身都一点点化成灰烟飘散在空中是怎么回事?!
瞳孔不知所措地从散去的烟挪到溃散的躯体,再移向母亲平和的脸:“母、母亲……”
他小心翼翼抬起手,指尖颤抖着不敢去碰,试探地触碰到母亲冰冷的脸庞,又猛然缩回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哭腔的颤抖是全然的无力感,不死川实弥跪起来,冲乌鸦飞去的方向大声质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前方只有一片葱绿的树林,回应他的是鸟雀翅膀扑簌的声音。
他抱着母亲的肩膀,泪水砸在地上溅得稀碎:“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母亲!母亲!我要怎么才能救你,我……”
“対!找医生!”
不死川实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拖着已经精疲力尽的身体,抱起正消散的母亲往小镇的方向狂奔。
沉重步伐在石板路上踏过的声音格外清晰,高悬的太阳将自己的温暖发散到每一个角落,还没跑出去几步,双臂中的重量便轻得如同空气。
急促的脚步戛然停下。
不死川实弥怔愣低头,盯着空荡荡双手中的血迹,那刺目的红像是有个大钟扣在脑袋上猛锤,“嗡——”的一声,世界极速后退,只有混沌的大脑是真实的。
“实弥!实弥!”
恍若隔了一层薄膜的声音渐渐穿透耳膜,不死川实弥呆呆抬起头。
过来探查的镇民围着他:“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浑身都是血?你知道树林那边发生了什么吗?”
……发生了什么?
脑海中闪过黑夜里猩红竖瞳的男人、气势骇人的猫女、轮流星锤的僧侣,还有刚才飞过的乌鸦。
対!他们一定知道的!他们一定知道——
不死川实弥眼神陡然清明过来,一把推开比他高壮许多的男人们,闷头就往回跑。
*
“啊呀,小妹妹你还好吗?”
“你是谁……?”
尼菲彼多猫瞳一眨,在因姿势而颠倒的视野中,头发两侧戴着蝴蝶发夹的少女并没有穿着鬼杀队的制服,是普通的常服和蝴蝶纹羽织。
少女弯起眉眼温柔一笑:“你好,我是蝴蝶香奈惠。”
“我还没有正式加入鬼杀队哦,正在学习呼吸法呢,要说的话,应该算是编外人员吧,因为会一些制药和妹妹成立了蝶屋,勉强为鬼杀队尽了一丝绵薄之力。”
她笑起来有股蝴蝶般色彩斑斓的美好和轻盈,柔和的嗓音在暖阳下像是飞着停留在耳畔。
战斗结束后沉重又疲惫,却又因为长时间紧绷而迟迟不能松懈的神经,在少女轻缓的嗓音和若隐若现的药味清香中,一点点放松下来。
是个很想让人亲近的女孩子。
“说起来,你和我妹妹看起来差不多大,或许以后可以成为朋友哦。”
她蹲下来,接过气喘吁吁跑来的隐队员手中的绷带,为尼菲彼多急性止血,“如果痛的话,请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尽量轻一点的。”
“……嗯。”
无力垂在地上的尾巴甩了一下,尼菲彼多闭上双眼。
“嘎——嘎——”
乌鸦掠过葱葱郁郁的树林,眼前突兀出现一片近乎正圆的真空地带,树木被不规则斩断,乱七八糟横了满地。
“有人来了!有人来了!”
头戴黑帽、脸戴面罩的隐队员提着担架加快了脚步。
悲鸣屿行冥靠坐在大树上,嘴角的鲜血拭去,缠着佛珠的双手合十:“南无阿弥陀佛,等他们来了,我会给他们解释的。”
蝴蝶香奈惠把尼菲彼多缠好绷带的手腕轻轻放下,疑惑:“鬼杀队没有被官方承认,要怎么解释呢?”
这硝烟未散的场面实在不像是自然力量造成的,任谁来看都会以为是什么鬼神打架。
悲鸣屿行冥说了一些糊弄人的官方说辞,逻辑清晰且合情合理,能听出来是专门设计过的,一般群众不会怀疑。
鬼这类怪力乱神的存在不能被群众知晓,会在一定程度上引发恐慌,造成社会不和谐,这也是为什么鬼杀队不能被官方明面承认的原因。
平凡的普通人就是生活在上位者编织的巨大欺瞒和谎言之中,但不知真相、不遇灾难,也是一种幸福。
蝴蝶香奈惠了然点头:“原来如此。”
隐队员将担架放在地上,小心翼翼去抬尼菲彼多。
猫女睁开眼,宝石红猫瞳闪过寒意,她挥出手,身体本能警惕的反应裹挟着迫人杀意,尖利的指甲和隐队员的脖子距离不过两公分。
“您、您……”隐队员仰着脖子身体僵直,浑身发抖。
“啊呀,小妹妹快放手,伤口要裂开了哦。”
香奈惠动作轻柔地扶着尼菲彼多蓄满了力的胳膊,安抚性地摸了摸她的肩膀。
她带着歉意转过头:“抱歉,她刚刚战斗结束,有些紧张。”
隐队员连连摆手:“没、没关系的!”
反应过来的尼菲彼多也哑着嗓子道歉,弄得隐队员手足无措,耳朵都憋红了。
蝴蝶香奈惠轻笑:“好啦,快做正事吧。”
“是!”
闭目休息了一会,自愈能力比人类强一些的尼菲彼多已经没有那么难受了,猫瞳半睁不睁,任由隐队员将她抬上担架。
就在她要被架走的时候,树林中传来杂乱的悉索声,接着,就是略显熟悉的少年声。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她偏头看去,白发少年喘着粗气,那双上挑的深紫色双眼含着警惕,站在被毁树林的外围,浑身紧绷。
啊,是他,他带走了那个转化为鬼的女人。
真幸运喵,看样子并没有受到伤害。
垂在担架外的尾巴一甩,尼菲彼多突然想起来:“啊,那边咳咳、宅子里有一个被鬼吃了一半的少女,生死未卜。”
正常力气出来的声音格外喑哑细小,只有在前方架着担架的隐队员听见了。
“好的!我知道了,立马派人去营救!”
想到这儿,尼菲彼多意识到,这惊心动魄的一晚,自己或许一个人也没有救下来。
尾巴再次垂下来,触到担架的后脑勺下压,她仰头盯着明媚的太阳,心中升起一股难以磨灭的挫败感。
好奇怪喵,和在藤袭山没有及时救下锖兔的感受一模一样。
可她喜欢锖兔的笑和摸摸头,却对这三个女性完全陌生。感情倾向不同,为何最终的结果都一样酸涩呢?
尼菲彼多不明白。
“南无阿弥陀佛,非常抱歉,您的母亲,恐怕是鬼化之后被太阳消灭的。”
思绪被打断,猫瞳转过去。
蝴蝶香奈惠半撑着悲鸣屿行冥的身子,起身一同向白发少年鞠躬致歉:“您母亲的事情我们深感悲痛,请您节哀。”
层层叠叠的树叶透下的细碎阳光打在少年身上,他垂着头,刘海的阴影将他的眉眼遮住。
沉默降临,只能听见少年一声更重一声的呼吸,仿佛要随着呼吸吐出心中某些沉重的东西。
良久,他抬起头,下颌绷紧,强装冷静问:“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鬼又是什么?”
悲鸣屿行冥说明了一切,尼菲彼多便听见他用哑得如同砂纸磨过的嗓音说:“我要加入你们。”
微风吹过,却没有带来丝毫暖意。
猫眼一眨,瞳孔再次转到正面,盯着高挂在天际刺眼的太阳。
好想找无惨晒太阳喵。
“南无阿弥陀佛,我知道了,我会替你找适合的培育师。”悲鸣屿行冥流下两道热泪,双手合十,沉稳的嗓音带上一丝悲悯。
香奈惠扶着悲鸣屿坐下,走到少年身边,轻声道:“请你抬起手,你手臂上的刀伤需要处理一下。”
不死川实弥没什么情绪地拒绝:“不用了,谢谢。”
“请抬起来吧,既然要杀鬼的话,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可不行哦。”
香奈惠将绑带打开,欲言又止,却终究说了出来,“你的母亲,也不会想看见你流着血为她报仇的。”
不死川实弥一怔,泪腺被涌上来的情绪狠狠一撞,他扭身一抹双眼,抬起受伤的手臂,粗声粗气:“……谢谢,麻烦你了。”
香奈惠眉目柔和:“不用客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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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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