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硬是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艾斯目前和他不太熟，也没什么说教的话要告诫对方，对于他的行为不予置否，只是觉得这家伙还真是说出了十分符合印象的句子……表演的痕迹有些重。
艾斯咬着棒冰，不太理解似的抬了抬下巴仔细看他一眼，露出疑惑的神情：“我之前就很想问，为什么你要强迫自己说谎？好像故意说给我听一样，很奇怪啊。”
这种小孩子强行装成人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给艾斯一种在哪见过的即视感。
木川帝人一哽，抬头的瞬间与艾斯的视线对个正着。
“真的很奇怪。”一时想不到别的说辞，艾斯强调似的面色严肃地重复了一遍。
黑发少年紧紧握着那根棒冰，他表情平静，用那种大人范的语气陈述：“我要去翻一翻恶魔果实图鉴，你知道有什么果实能治病吗？”
对方哦了一声，漫不经心地斜斜倚靠在身后的墙壁上说：“我也不清楚。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用特意告诉我。”
木川觉得浑身不得劲，试探着瞥对方一眼，却发现艾斯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看，那架势好像要从脸上盯出一个洞来。
青年的声音轻快寻常，似乎其中的活力都被海风与日光散成意气风发。他从嗓子里发出了拉长的语调：“做什么选择是你的事情，我无所谓。”
木川愣了一下，表情有些茫然。
艾斯皱着眉看起来像是在努力思考，海风吹得他额前的碎发起起伏伏：“所以你为什么要在意我的看法呢？”
木川听完之后沉默一会，然后才没心没肺地嗤笑起来，仿佛任何事情在他面前都不过是轻描淡写就可以跃过的小小沟壑。
“你想多了。”
木川的手臂撑在了身后的玻璃门上，倾斜的身体撒下一小片笼罩的阴影。光线在他的肩头投下或红或橙的光斑，聚不了焦的视线化成一片虚影，他义正严辞地抬起脸：“你表演一下自己讨人厌的看家本领就知道了，要有自信波特卡斯，你光是站在那我就想吐了！”
艾斯：“……什么意思啊，我可不会表演！”
木川帝人：“其实还有一个办法，需要借助岛屿的力量，对于真相祈祷的力度也是很重要的，所以你要怀着一颗谦虚求知的心，这样我才能揭示其中的奥秘。”
他说得天花乱坠，艾斯茫然地看着他，问：“奥秘？”
“只需要几个动作，就能连接岛屿和人类的力量，然后你就可以知道我真正的想法。”
“什么动作？”
“蹲下，膝盖贴紧地面，然后虔诚地把手放在岛屿的大地上。”木川帝人煞有其事地说，“等到土壤的魔力传入神经，你再低下头。”
“谁要给你下跪啊混蛋！”
“啧，失败了吗。我知道了，你肯定是想等我这样的帅哥出丑吧，嫉妒吗？被我看穿了。”他的语气格外欠揍。
“人和人之间的沟通居然能这么困难。”
“唉，看来波特卡斯平时积累了不少精神压力，你需要去做一下治疗，比如我可以把你送进海水里泡一泡。”
“我的精神负担现在就在增加，你还是安静点吧。”
“这是在夸我冷静沉稳吗？好恶心，我想吐。”
两人离得远远的，正在你一句我一句的互怼。艾斯忍不住瞥了他一眼，发现少年的衣领大大方方地敞开着，脊背出乎意料地薄，后背估计没有丝毫赘肉，看起来有种瘦削的错觉，皮肤看上去光滑得像个女孩。
怪不得敢自称“帅哥”，小少爷长得确实好看。
可惜性格太恶劣。
艾斯想说什么，但是布莱辛已经举着一朵黄色的郁金香小花跑到他们眼前，高高兴兴地拿给木川帝人：“帝人！花！”
“是要送给我吗？”木川换了个温和的语气。
“不是。”她说。
艾斯随手把帽子脱下来，拿在手里转了转，转头看木川的眼瞳像清晨时分的海，又像是暗夜的天幕，隐约带着几分戏谑嘲笑的意味。
木川帝人露出了无奈的表情，修长漂亮的手指在布莱辛耳侧打了个响指：“喂喂，这位小姐，不是给我的，难道要给一无是处、恶名昭彰的火拳吗？”
银发女孩的身形猛地一僵，本来只想给少年炫耀的小花拿在手里不知所措，她红了脸，偏偏木川帝人还毫无察觉似的，自顾自用另一只手去捧她的脸。
“难道不是世界第一喜欢我吗？”
黑发少年眼里调侃的笑意似乎太过美好，布莱辛的脸颊还残留着他手掌的余温，她的心脏咚咚狂跳。他叹了口气，眨眨红眼睛无辜地看着她：“我最近是做了什么惹小姐生气的事吗？”
布莱辛看着他的眼神说不出话来，半晌后才慌乱地摇了摇头：“没有…花花给你。”
慌慌张张地把黄色郁金香塞到他手里，银发女孩直接害羞地哭出来。她的眼泪来势汹汹，海风都吹不干，眼泪打湿了他的衣服前襟，留下一大块深色的水渍。木川也没在意，擦了擦她的脸，布莱辛的银眼睛还直愣愣地不肯闭上，模模糊糊看不清少年的神情，只感觉他的眼瞳鲜红又明亮，带着一抹痞气的笑意。
艾斯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自己非常多余，他无所事事地望天，假装自己不存在。
街道侧面刚好有个公园，哭累了的布莱辛重新被木川熟练哄好，她一路欢呼蹦哒着向前，扒住公园滑梯设施外围的栏杆探着身子往里张望，转过头来双眼放光地跟他说想玩那个。
“去吧去吧，我在这里看你。”木川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滑梯环境，觉得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就像个家长似的在旁边等。
几步之遥的地方有个小长椅，大概能坐得下两个成年人。木川帝人刚准备踏步走过去，某个22岁的成年男性就率先一屁股坐在长椅正中央，一个人霸占两个位置，换成现代日本，大概会被当成没有素质的典型案例。艾斯显然是故意的，因为有一瞬间木川发现他不经意地滑动黑眼睛、带着挑衅的目光朝这边瞥了一眼，像是在得意。
真幼稚。
成熟的17岁少年自然不会和他一般计较。木川帝人冷哼一声，双手环胸站在栏杆前：“只有腿脚不便的人才有资格做这个椅子，看来波特卡斯已经可以被划分到残障人士范畴了。”
艾斯整个人一顿，继而揉揉鼻尖很不爽地嘀咕道：“赶紧给全世界的残疾人道歉吧。”
不远处玩滑梯的布莱辛倒是很开心，笑着在张开手，发出愉快的呼喊声，她不论什么时候都能够保持冒险似的热情与快乐，朝木川的方向挥挥手。
“你的小女朋友确实挺可爱的。”艾斯评价道。
他没发现木川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很古怪，像是吃了个坏掉的饼干，想吐也吐不掉。黑发少年露出地铁老人看手机的眼神，很快又恢复常态，等着对方说出更奇葩的内容。
“你们交往多久了？”对方补充了一句，就是那种闲得无聊八卦的口吻。
木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神嫌弃：“你喜欢的类型是那种妖艳妩媚的吧，问她干什么？啊，该不会是萝……”
好一副正宫男朋友的警惕语气。
艾斯差点被口水呛到：“不，我不是。”然后顿了顿，他才继续说，“这个刻板印象是从哪来的？”
“哦，你长得就像会诱.骗小女孩出海的人渣。比如那种十岁左右的，然后再告诉她你喜欢妖艳的女忍者，让她等你。”
艾斯：“……”想到了小玉。感觉有被内涵到，这人真的和他不熟吗？
三人回去的时候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木川本来打算去买两把伞，但身侧的艾斯却已经干脆果断地脱下了衬衫外套，挡在布莱辛的脑袋上面。木川顿了顿，看着他健壮的上半身，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布莱辛没有见过下雨天，顶着衬衫，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好奇。地上的积水映出橙色光影，往来的人群照出斜斜落下的雨线，三人一起往海岸方向跑去，四周的雨伞汇聚成一条流淌的彩河。
艾斯的心情似乎还不错，他踩过积水的街道时发出了哈哈的笑声，就跟玩水的小孩子似的，雨水直接溅了木川一身，惹得对方狠狠瞪了他一下。
木川帝人面无表情地抹脸，发现这人像一个小火炉，青年意气风发，还不停地向外界散发热量。艾斯回头又瞅了一眼被淋成落汤鸡的木川帝人，宽容地决定把自己的橘色帽子扣在对方脑袋上。
宽大的帽檐瞬间遮住了木川帝人的半张脸，等他好不容易摆正帽子，红眼睛露出来，就正好看见艾斯咧开两排白牙笑得像傻狗。
“哈哈哈哈哈，你还真不适合戴帽子啊。”
一瞬间散落的记忆就像微尘。
……
啊。
又来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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