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总不能真的砍他吧

虽说瓦片碎石四处飞溅,盆栽草木凄惨倒伏,但这下终于四周净空,没有被蛇鬼的尾巴波及到的鬼再怎么没有理智,这下也要用他们残留的脑浆想一想再继续往前冲会是个什么下场。

苏元曜向四周看了一圈,很为自己这番成果感到满意,他拍了拍手,闲庭信步般跳向下一个房顶——藏在阴影里的玩意儿都跟着他动了一动,刚刚被掀下去的十好几只鬼不敢再上前正面对战,但感应到鬼之始祖阴沉的注视,以及摆在自己面前的血液诱惑,只能硬着头皮钻进房屋与房屋之间犄角旮旯的地方,指望着能找到空隙偷袭。

房屋中或多或少都有人类居住,但一来,现在正是半夜,几个睡得浅的骂骂咧咧爬起来看是怎么回事,甫一开窗,便看到无数鬼影幢幢,吓得当即关门闭户瑟瑟发抖,而睡得香的照旧鼾声大作;二来,鬼群的首要目标是站在房梁上的青年,区区个把普通人的血肉,什么时候都能吃到,实在抵不上这个能得到无惨大人血液的机会。

苏元曜并没有兴趣搭理那些人类,把鬼从这里引开,就是他能做的唯一一件好事。

他向后看了一眼,脚下又轻快地奔跑起来。

经过刚刚那一轮追逐,人和鬼都已经跑到了离现代化的城区足够遥远的地区,这一带显然要贫穷得多,建筑大致还保留着上个世纪的风貌,远处是稀稀疏疏的农田,再远一些,就是修士先前附在乌鸦上见过的茂密森林,森林边缘距离最近的建筑物也有两三公里,这正是苏元曜心目中最理想的战斗场地。

不仅能够放开手脚,也不用担心事后赔偿的问题……

这么一想,自己已经习惯遵守斗法殃及周边财物就得赔偿的规矩了,这么一想还真是莫名悲哀。

苏元曜又叹了口气,他踏上最后一重屋宇的房檐,放眼望去,不仅自己过来的方向鬼影重重,对面的荒地和森林里也很有不少玩意儿正在窸窸窣窣,探头探脑地朝这边望。

人类挑起嘴角,露出点正中下怀的得意劲来:“等的就是这个!”

他的剑早就在袖子里迫不及待地撞来撞去,憋屈许久的戮仙砍不到仙,宰几只鬼助助兴也是好的。

一如千年前那一场舞剑一般,苏元曜右手朝天一指,一道璀璨如流星的剑光便骤然如离弦之箭,从他的袖口嗡鸣着飞向半空,剑身距离剑柄一尺处刻着两个复杂玄奥的道种文字,赫然便是“戮仙”!

戮仙剑在修行界一众武器中算得上极为年轻,这几百年间,全靠苏元曜一点点补贴过来的龙筋凤髓才形成了元灵,距离它能够脱离本体、化形成其他生灵的境界还很遥远,但不妨碍这把剑有自己的脾气和想法。

它在房屋和密林之间的空地兜了一圈,最终停留在空地中央的天空,剑身垂直,剑尖直指地面,丝丝青白的杀戮之气从剑身向外蔓延,枯槁的荒草无风自动,根根断裂开来。

像是知道如今的修士不能腾空,整把剑划过的区域均都留下了青白剑光,在空中凝滞闪烁,青年微微一笑,掀起袖袍,芒履踩上剑光,竟步步登高,拾级而上,最终站到了戮仙剑后。

年轻男子眼眸半睁半阖,神情不悲不喜,他的木簪早已在先前的追逐中掉落,漆黑长发连同玉带在夜空中猎猎飞舞,衣袂飘飘,宛若九天神仙下凡。

鬼群中领教过苏元曜本事那一拨俱都畏畏缩缩,大都仍躲在房屋阴影处,只探头观望,但仍有一拨悍不畏死的,或者说在做人做鬼时都没有什么脑子的,闷着头在荒草丛中一阵猛冲,临到地方被光亮一照,这才抬起头来,脑回路当场就有些短路。

无惨大人真叫我们来对付这一个?

下一秒,剑身铿锵作响,表面浮起一层复杂明亮的宝禁纹路,“戮仙”二字逐渐明亮,霎时光芒大盛,大多鬼不得不停下脚步捂住眼睛,有些鬼在脸部以外的地方还生了多余的眼睛,只能哀嚎着趴在地上,就差钻进底下这片荒地里了。

这种痛苦并没有持续太久,剑光由小到大,浩浩汤汤,迅速照彻整片天地,有那么一会儿,距离此地好几里开外的人家不得不爬起来,以确认是不是太阳出来了,但这白光只持续了两到三秒,黑暗便又重新笼罩回来,似乎刚刚那一道映照得黑夜如同白昼的光只是个幻觉。

大正时期的人面面相觑。

“也许有人在玩什么西洋那边来的新奇物件。”他们如此互相说服,便又倒头回去睡觉。

荒草地中,苏元曜得意洋洋地降到地面,他将空中的剑召回,戮仙剑显然也在洋洋得意,剑身嗡鸣不止,修士在它身上轻轻一弹,算作称赞。

“在这里发挥得不错啊,有当年斩龙的风范了!”

在人类脚边,一道长约两三百米,深约五尺的鸿沟正在散发出□□烤得焦香的气味,凝目看去,一大堆可疑的断肢残体正堆在沟底,面上大部分已是焦炭,被风一吹,便自动化为灰烬,什么也没剩下;垫在下面的还有一部分肢体正在渐渐回复的幸运儿,他们无不偷偷摸摸,不是在死去的同伴底下装死,就是往土里躲,最没有脑子的那个也被打出了理性,没谁还想着正面面对这个煞星。

苏元曜也没有再搭理他们的意思,刚刚那一招算得上是将修士积攒的灵力耗费一空,同一晚绝无可能再挥出同一道铺天盖地的剑光。

青年朝密密相连的房屋处看了一眼,他的瞳孔缩了缩,但很快就又挑起嘴角。

身着紫黑色和服的马尾剑士好整以暇立在他站过的那个屋顶,与缘一相同的面孔上长着六只眼眸,男人专注地看向这边,神情隐有一丝狂热。

今晚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苏元曜琢磨道,又苦笑起来,但这一个可不太好对付啊。

黑死牟是在一里开外看见这道照彻了天地的剑光的。

紫黑和服的恶鬼一路从容不迫,沿着他的同类追杀人类青年的痕迹追索而来,看见各色恶鬼满地哀嚎打滚,也只是让按在刀柄上的手紧了紧,继续不惊不慌向前奔走。

应当是个值得一战的敌人,黑死牟这样想到。

他抵达房屋外缘的时候,眼前正好看见剑光大盛,映得四周宛若白日,数百年未曾见过太阳的恶鬼并未产生惧意,男人停下脚步,镌刻着“上弦壹”字样的眼眸一眨不眨,任凭那道白光将自己笼罩进去。

浩浩汤汤,无人能挡,有那么一瞬间他完全忘记自己身处何时何地,只沉醉在这道剑光中不能自拔。

黑暗重新占据天空之后,黑死牟看着半空中的青年落回地面,他抬手,信手召回那把闪烁着星光的剑,看这架势,显然还游刃有余。

本来以为只是例行任务,看来无惨大人的确为自己挑了个一等一的对手,黑死牟在心中默念,不过今年的鬼杀队何时出了这种人物,先前他全无听说。

还秉持着战国时期的武士礼仪的男人郑重整理了一番衣衫外袍,又把虚无神哭放到最适合取用的位置,他一向尊敬这种有挑战价值的对手,在开战前不会做出任何失礼的行为。

不过这一个如果能转化成鬼的话,他将毫无疑问列入上弦之列,要是情况容许的话,黑死牟决定祈求无惨大人亲自赐血,这道剑光要是从此就这么消失,那也太过可惜。

人类青年已经转身,遥遥看过来,神情还隐有些讶异。

黑死牟脚下用力,奔向自己的战斗场地——或是自己的埋骨之地。

两名剑士相对而立,何时拔刀,何时白刃相接,何时全力以赴,这些细节大有嚼头,未上过战场的人往往说的煞有介事,但只有亲历者知道那个最微妙的时机——你握着磨挲了千万遍的刀柄,鞘里的刀刃将出未出,再看着对手的眼睛,不需要谁来数一二三,你们自然就会知道何时该出刀。

显然如今的人类主动回避了这个时机,苏元曜一看见对手过来,就抱起剑,头也不回地跑进了身后的密林,如今正阴黢黢地蹲在灌木里面,假装自己不存在。

“我总不能真的砍他吧?”他压低了嗓子,对着悬在自己面前的剑不断嚷嚷,“而且灵力已经空了啊!剑兄!你能自己上不?”

戮仙剑发出明显不满的嗡鸣。

“别逼逼叨叨!要不是你那一下又没收住,刚刚那些神魂够我们两个好好补一补——”

站在灌木丛外的对手向他跨出一步。

悬在半空的剑迅速俯身冲进青年的袖子,苏元曜还能感应到它咣当一下跳进挂在墙上的剑鞘,光芒黯淡,气息微弱,以示意自个儿需要好好歇息。

装完逼就跑,也不晓得跟谁学的,修士心中如此暗骂。

人类只能硬着头皮站起来,装模作样拍拍衣衫,干笑道:“哥,要不咱们挑个时间再——”

刀刃将将擦过青年的眼睑,人类反应极快,手脚也非常灵活,在对手出刀的当口就往后倾身,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这一刀。

黑死牟并未停手,他步步上前,挥刀横斩,月牙形的刀光不断吞吐,青年更是连续翻身闪躲,每一次刀锋都是擦着他的衣裳边缘过去的。

鬼停下脚步:“阁下为何…不出刀……?”

青年落脚在树下,夜晚的森林只有微弱光线,黑死牟只能看见人类的眼睛。

“我没有跟您战斗的理由,继国岩胜阁下。”苏元曜嗓音低沉,眼神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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