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寺蜜璃正在跟她亲近的几个同僚分享上午的事。
“所以说,”红黄发色的男人凝神听着,目光里是纯粹的赞赏和好感,“我们很快就又会迎来一个新的‘柱’了?”
嘴上缠着绷带,一条银白小蛇嘶嘶吐信、在他衣领间钻来钻去的男人不动声色:“这个还需要看主公的决定吧,毕竟现在九柱全齐,很可能也只是放到候补的位置上…”
“不过,这对元曜先生很不公平诶!”甘露寺蜜璃走在两人中间,脸颊红扑扑的,“那种剑术,我连听都没有听过,一刀下去就能杀掉超过五十只鬼,比我厉害多了!”
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
伊黑,你觉得甘露寺有没有夸大描述。
这个嘛,她一直都有这个习惯,不过我想那家伙应该也有一定的实力……
甘露寺站住脚。
“啊!元曜先生!”少女踮起脚,开始朝街道另一端挥手,“您有跟主公大人商量好吗?我们正要去吃饭,要不要一起——”
衣着完全不适合战斗的青年朝这边走来。
他面容俊逸,姿态从容,那身很容易牵绊到手脚的袍子看上去完全不碍事,反而显得非常潇洒,大多数人都在盯着这边看。
伊黑突然觉得这家伙的战绩全是吹出来的,尤其是甘露寺上去嘘寒问暖的时候。
“诶,这就要走了吗?”粉绿麻花辫的少女有些惊讶,“今天才刚刚过来呢。”
“得去看看几个朋友,”苏元曜往甘露寺身后瞥了一眼,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个穿着黑白竖条纹羽织的男人正在瞪他,“晚上还会回来的,我也没其他地方可去。”
甘露寺的表情一下子带上了些许同情,不知道少女脑补了什么情节。
“说起来,我来介绍好了,”她很快又打起精神,笑着站到侧面,“这一位是炼狱杏寿郎,我当过他的继子呢!这边是伊黑小芭内,伊黑先生很强的哦!在我进队很久之前,他就当上柱了!”
炼狱发出爽朗的笑声,同时伸出手,跟青年有力一握,伊黑不知为何低下头来,好像有点脸红。
苏元曜盯着炼狱那头红黄相接的头发,神情越发微妙。
这回是凤凰喜欢的颜色吗,其他人可没看见这样式的,还是说只有鬼杀队的才搞这套…
他又朝甘露寺投去赞赏的一瞥,意思是“你中意哪一个?”,少女不知为何领会了他的意思,脸一下子烧起来,埋下头去不说话了。
他们互相告过别,苏元曜便七拐八拐,跟着带路的隐,一路来到了车水马龙的大街。
刚刚那地方也算是个隐秘地点吗,修士琢磨着,应该是设了阵法,要是没有隐提示标记,自己要回去,也着实得费一番功夫。
但现在的重点不在这,产屋敷当真大方,他拿到的数额不仅可以还上从真纪那里借的钱,甚至还能把百货商场内的点心柜台都包下来。
苏元曜就那样干了,他兴高采烈地抱起一大摞高到几乎出不了门的点心盒子,那个站在商场门口迎宾的服务生正是先前接待过他的那位小姐,她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在僻静无人的角落,苏元曜把点心一盒盒塞进袖子里,高度几乎堆到书架顶上,他拍了拍手,表情甚是满意,又随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这回自己去极乐教再也不用靠走了。
车行了半日,青年看过一片片熟悉的荒地和树林,终于在万世极乐教的匾额下停了下来。
门口没有扫地的女子,也没有其他任何人在,苏元曜探头探脑往正殿里看了一眼,那个先前将女子尸体背过来的中年男人拿着干布,正在擦拭殿前的器具。
看上去好像没出什么岔子,青年如此思索着,一边走进去,跟男子打招呼。
“高桥先生,教主大人在吗?”
男人停下手,看了看他,露出笑容:“是小苏阁下啊。”
他顿了顿,随即皱起眉头:“但是今天教主不见客的…算了,您进去问问真纪好了。”
“嗯?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高桥摇摇头:“不,只是偶尔会有这种时候。”
他又开始擦拭花瓶,神情相当虔诚。
苏元曜又看了他一眼,才从殿后出去,青年顺着先前进来的路一路往里,田中老人仍在划船喂鸭,鸭子嘎嘎叫着还在啄莲花,全是榻榻米的屋子仍旧敞着拉门,三三两两的信徒坐卧其中,他还听见几人聚在一起闲谈,进行着“教主大人也有不想听我们倾诉的一天呢”、“确实,觉得麻烦的事情就不要干,他真是身体力行”种种讨论。
总之,除了教主本人失踪,极乐教一切如常。
修士想了想,迈步去了真纪半夜偷偷前去供奉的小楼。
果然,眼眸和下颌俱都圆润的女人正坐在小楼门槛上,怀里抱着一把扫帚,表情很有些忧郁,她抬眼看见苏元曜,也爱答不理,只拢了拢头发,开始拿起扫帚扫地。
“师姐,”苏元曜朝四周看了一圈,确信这里只有自己二人,“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真纪神色不耐:“没有什么事。”
“童磨呢?我有点事情想找他……”
真纪叹了口气,放下扫帚,手抄在腰上:“我说,你不要得寸进尺,我都说了这里有我看着就够了吧?”
苏元曜上下打量着她:“童磨是不是不在?”
真纪不再理他,她抱着扫帚,径自走到小楼另一侧去了。
还真是不好说话,苏元曜撇了撇嘴,他自然地掏了掏袖子,想再看看那本从极乐教带出来的宣传册子——
什么都没有,他掏了个空。
诶,那是很重要的东西,是丢到哪里了吗。
修士还保持着在外界养成的习惯,在不想丢掉的东西上,统统都会打上烙印,以便日后追索,现在他就沿着打在那个册子上的标记,径直追寻过去——
下一秒,苏元曜和被触手倒挂在半空中的极乐教教主面面相觑。
今日清晨,天色将明未明之际,极乐教教主正托着下巴,就着手边的灯百无聊赖翻阅信徒供奉过来的闲书。
杏仁眼眸的女子正坐在他身旁,手里拿了块干布,正在仔细擦拭一个雕绘着莲花枝蔓的壶,壶的颜色整体来说并不鲜艳,但在懂行的人看来,这一个壶做工精湛,触手温润,颜色温婉淡丽,着实是一个好壶。
相较起来较为可怕的,就是那个暂时被放置在女子手边的骷髅头了,头颅下面还连接着一截脊椎,女人擦完壶,便又拾起那个头,将它斜插进壶里,盛放的莲花上种着骷髅,整个画面构成了一种诡异的美感。
真纪对此无动于衷,甚至摆放得十分精心。
“真纪啊,”她的教主懒散开口,“从以前我就想问了,你完全不害怕的吗?”
真纪瞪圆了眼睛看他,仿佛听到了天下最可笑的笑话。
“这有什么可怕的?”女人歪了歪头,回答道,“教主大人您不是一直说,红颜枯骨,枯骨红颜,她在我眼里跟活着的美人没有差别——再说,她现在应当是在极乐净土了吧?我羡慕还来不及呢。”
童磨回过头来,神色有些奇异。
“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想,那倒还轻松了,”他伸了个懒腰,“就是因为不相信这是救赎,所以才会一直痛苦下去……”
七彩的瞳眸闪烁,不知道男人想起了谁,神情竟然有些忧郁。
“那个,教主大人,这次把壶换个位置,摆在这里如何——”
琵琶声响起,真纪手上的动作陡然停止,她回头看去,黑衣黑冠的恶鬼已然消失在原地。
女子的神情阴沉下来,她咬了咬牙,到底还是咒骂出一句:“又是那个鬼舞辻无惨!”
上弦贰乖乖跪在鬼之始祖面前,不知为何,童磨觉得今天无惨大人看过来的眼神特别森冷,教主认为这次还是听话一些为好,少触一点上司的霉头。
黑发红眸的男子手上捏着个册子,朝他抖了抖,声线冰冷丝滑,像是蛇在寻机下口:“童磨,你对这个有没有印象?”
册子封面上蓝莹莹的花煞是显眼。
“呃,这不是极乐教印刷的宣传册,用来替您宣传青色彼岸花的——”
宣传册啪嗒一声,被甩到黑衣教主的膝盖前方。
童磨再倾身一看,册子皱皱巴巴,有人大笔一挥,在封皮上留下了龙飞凤舞五个大字:苏元曜所有。
“…这是先前来过极乐教的客人,”童磨拾起那本册子,翻到其中写满了笔记的一页,还指给他的老板看,“这位小苏阁下说,他打算跟他的旧情人复合,所以上门来寻求一些建议——他被您吃了么?怎么东西会在无惨大人这里?”
红眸男子默不作声,他一指四周,示意童磨仔细观望,上弦贰这才直起身来,看四方的平台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着实非常凄惨,一些半死不活的鬼气息奄奄地躺在原地,正在接受老板的挨个处置,有一些大概是尚还有一点用处,便得到一点血,痛呼着生长出新的躯体,有一些直接就被咬掉大半身躯,一边哭叫求饶一边被鬼之始祖延伸出去的触手重新吞没。
另一个单独的平台上,穿着燕尾服的年轻男子抱着脑袋瑟瑟发抖,从始至终都在胡乱嚷嚷着“这些不能让您看到!无惨大人!”“您还是吃了我吧!”等等内容,坐在他身旁的紫黑和服男子正接过琵琶女递来的镜子,表情僵硬地凝视自己镜中的脸——
“诶,那是黑死牟阁下吗!”童磨一下子兴奋起来,“原来是这个长相!简直太帅了——”
他看见自己老板的表情,硬生生又把剩下的话咽下去。
鬼舞辻无惨挑起一个笑来。
“旧情人?呵,”他声音轻缓,但谁都能听出里面包含的浓重杀意,“干出这种事,他也配提复合两个字?”
上弦贰的坐姿正得不能再正,就连那副嬉皮笑脸的态度都收敛不少,但他上司看他的眼神仍如同在看死人。
干脆就把这个——
“无惨大人,”这回是紫黑和服的剑士出声,黑死牟放下镜子,神情已然恢复镇定,“那个人类非常诡异,童磨阁下也是不知情者,罪不至此。”
鬼之始祖的动作顿了顿,到底还是放下了手。
童磨几乎是眼泪汪汪地望过去,关键时刻,到底还是黑死牟阁下爱惜同僚性命——
一条从上空平台倒挂下来的粗壮触手霎时扑下来,一口就叼住了上弦贰的脚,男人“啊——”地被倒挂上去,在平台下方晃晃悠悠,眼睛都快转成蚊香。
“不管怎样,还是要作惩戒,”鬼王冷淡地朝上瞥了一眼,“没有看穿那个人类的意图,你也配当上弦么?”
无惨大人真不讲理,童磨满心委屈,这谁能想到啊?您要是抽空多看我几眼,不就没这档子事了嘛。
拎着他的触手又紧了几圈,极乐教教主缩了缩脖子,决定在老板气消之前都不吭声。
那本册子便孤零零摆在他被拎起来的平台上,直到人类青年陡然出现在册子旁边。
苏元曜看见极乐教教主,表情跟见了鬼似的。
童磨朝人类挥了挥手:“上午好啊,小苏阁下~还是说现在是下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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