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纸门,在榻榻米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饮辻白早已醒来,她整夜都保持着半睡半醒的状态,手指始终按在随身携带的短刀上——这是她从实验室带走的唯一物品。
门外传来规律的脚步声,她立刻坐直身子。
“该出发了。”是富冈义勇的声音。
白拉开纸门,看见义勇已经穿戴整齐站在院中。雪后的阳光照在他的羽织上,映出细微的光晕。
“我们要去哪里?”白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狭雾山。”义勇转身向院外走去,“我的老师住在那里。”
白亦步亦趋地跟着,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声响。她注意到义勇今天多带了一振日轮刀。
“你的老师……是什么样的剑士?”
“鳞泷左近次,前水柱。”义勇的回答简洁有力,“他会教你水之呼吸。”
白的脚步突然停住了。义勇走出几步后才察觉,回头看向站在原地不动的女孩。
“怎么了?”
白的双手在袖中微微颤抖。又要被交给陌生人了吗?就像当年被无惨交给黑死牟,然后又在那间实验室里度过三年……
“我不能……跟着你学习吗?”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恳求。
义勇沉默地看着她。女孩银色的长发在晨光中泛着微光,墨色的瞳孔里映出他的身影。
“我还没有收过继子。”
“我可以学得很好。”白急忙上前两步,“我学得很快,不会给你添麻烦。”
义勇的视线掠过她冻得发红的手指,注意到她站姿中不自觉流露出的训练痕迹。这个女孩身上确实有种特别的天赋。
“跟我来。”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身走向另一条小路。白迟疑了一瞬,立刻跟上。
他们穿过一片覆雪的竹林,来到一座僻静的宅院前。院门上的牌匾写着“富冈”二字。
“这里是我家。”义勇推开院门。
院子被打扫得很干净,角落里还堆着未扫净的积雪。主屋的屋檐下挂着一串风铃,在寒风中发出零星的声响。
义勇在廊檐下坐下,示意白也坐下。
“为什么不想去狭雾山?”
白跪坐在他对面,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我……害怕陌生的地方。”这不算说谎。每当置身陌生环境,她总会想起实验室里那些冰冷的器械。
义勇的目光落在她微微颤抖的手指上。他想起第一次见到锖兔时,那个戴着狐狸面具的少年也是这样不安。
“成为我的继子,需要经过严格的训练。”
白猛地抬头,墨色的眼睛里闪过希望的光。
“我能做到!”
义勇站起身,从屋内取出两柄木刀。他将其中一柄递给白。
“展示你的基础。”
白接过木刀,手指触碰到刀柄的瞬间,整个人的气质突然变了。她稳稳握住刀柄,双脚自然分开,重心下沉——那是经过千锤百炼的起手式。
义勇的眼神微动。
木刀破空,白的动作流畅得不像初学者。虽然刻意掩饰,但每个转身、每次挥刀都带着独特的韵律,像是练习过成千上万次。
“可以了。”
义勇出声打断。白立刻收势,又变回那个略显拘谨的女孩。
“你学过剑术。”
这不是疑问。白低下头,银发垂落遮住了她的表情。
“家里……以前教过一些。”
义勇没有追问。他接过白手中的木刀,与她面对面站定。
“水之呼吸,第一型。”
他的动作如流水般自然,木刀划出的轨迹带着柔和却不容小觑的力量。白专注地看着,墨色的瞳孔里映出每个细节。
“试试。”
白学着他的样子挥刀,但动作间总带着某种固有的习惯——那是月之呼吸留下的印记。
“手腕再放松。”义勇上前一步,轻轻调整她的姿势。
他的手掌很温暖,透过单薄的衣衫传到白的皮肤上。她下意识地绷紧身体,这是实验室生涯留下的后遗症。
“呼吸要平稳。”义勇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紧张,继续指导着,“像水流一样连绵不绝。”
白尝试着调整呼吸,随着义勇的指引再次挥刀。这次的动作流畅了许多,但依然能看出某种不协调。
“今天先到这里。”义勇收回木刀,“去收拾房间吧。”
白站在原地,看着义勇走向主屋的背影。阳光照在院子的积雪上,反射出细碎的光芒。
“富冈先生……”她轻声唤道。
义勇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谢谢你。”白的声音很轻,却足够清晰。
义勇微微颔算,继续向前走去。白看着他的背影,轻轻握紧了双手。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容身之处。
富冈宅的后院,积雪已被清扫到两侧,露出青石板铺就的练武场。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两个身影已经在场中交错移动。
“水面斩击,重心再低三分。”
义勇的声音在庭院中清晰地响起。白调整着握刀的姿势,日轮刀在空气中划出流畅的弧线。水之呼吸特有的蓝色光芒随着刀锋流转,虽然还不够稳定,但已经初具形态。
“继续。”义勇抱着手臂站在场边,目光专注地落在白的每一个动作上。
白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水之呼吸特有的韵律。这和她熟悉的月之呼吸完全不同——没有凄冷的月华,而是如流水般绵长不绝。她反复练习着第五型“甘天的慈雨”,这是她最近在攻克的型。
汗水顺着银发滑落,在青石板上溅开细小的水花。她已经连续练习了两个时辰,但动作依然没有丝毫松懈。
“休息。”义勇终于开口。
白收刀入鞘,呼吸略微急促。她走到廊檐下,接过义勇递来的水壶。
“第五型的要领在于慈悲,不是杀戮。”义勇在她身边坐下,“你的动作里带着太多戾气。”
白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成为鬼的经历、实验室的回忆,这些都在她的剑术中留下了痕迹。
“我会注意的。”
义勇沉默片刻,突然起身:“看好了。”
日轮刀出鞘的瞬间,整个庭院的空气仿佛都变得湿润。义勇的身影如流水般移动,刀锋划过之处带起细密的水雾。第五型在他手中展现出完全不同的意境——不是斩杀,而是救赎。
白看得入神。这就是水柱的实力,也是她向往的境界。
“再试一次。”
这次白的动作明显柔和了许多。虽然还达不到义勇那般行云流水,但已经初具流水剑士的风范。
“有进步。”义勇难得地给出肯定。
白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墨色的瞳孔里闪着光。这是她这些天来第一次听到义勇的表扬。
“谢谢义勇前辈!”
这个称呼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成了她对义勇的专属称呼。起初只是下意识脱口而出,后来便一直这么叫着。义勇虽然没有明确表示认可,但也没有纠正。
傍晚时分,白在厨房准备晚餐。这是她主动承担的工作——作为借住的回报。简单的味增汤和烤鱼,却让这座常年冷清的宅院有了烟火气。
义勇安静地用餐,偶尔会指出白剑术中的问题。
“明天开始学习第六型。”
白正在盛饭的手微微一顿。“我还没有完全掌握第五型……”
“你的进步速度很快。”义勇放下筷子,“值得挑战更难的型。”
这话说得平淡,却让白的心底泛起暖意。她知道,这已经是义勇表达认可的方式。
夜深了,白独自在院中加练。月光洒在庭院里,让她不自觉地想起月之呼吸的招式。她赶紧摇摇头,重新专注于水之呼吸的练习。
“适度的休息也是修行的一部分。”
义勇不知何时出现在廊下,手中拿着一件羽织。
“睡不着。”白收刀站立,“想尽快掌握水之呼吸。”
义勇将羽织递给她。“你已经在很短时间内掌握了前五型,这很了不起。”
白的指尖轻轻拂过羽织的布料。这是义勇第一次直接称赞她。
“因为……我不想辜负义勇前辈的教导。”
两人站在月光下,影子在青石板上拉得很长。义勇看着这个银发的少女,想起她刚来到富冈宅时那双警惕的眼睛。现在的她,虽然依旧沉默寡言,但眼神里已经多了几分温度。
“明天要早起。”最终,义勇只是简单地说道。
白点点头,跟着他走向屋内。在分别走向各自房间时,她轻声说道:
“晚安,义勇前辈。”
义勇的脚步微微一顿。
“晚安。”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白的嘴角不自觉扬起。她知道,对于不善表达的义勇来说,这已经是难得的温柔。
月光透过窗纸洒进房间,白躺在床上,感受着久违的安宁。在这里,没有人会把她当作实验品,也没有人会用看怪物的眼神看她。义勇前辈虽然总是面无表情,却会在她加练时默默点起灯笼,会在天冷时多准备一床被褥。
这些细微的关怀,对她来说弥足珍贵。
隔壁房间,义勇也尚未入睡。他听着隔壁房间轻微的响动,想起白的刻苦与天赋。这个失去一切的少女,和他如此相似。也许收她为继子,是个正确的决定。
夜更深了,富冈宅终于完全安静下来。只有屋檐下的风铃,偶尔被夜风吹动,发出零星的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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