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白更加困惑。
“他说……”义勇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回忆的滞涩,“‘你那重要的继子,那个叫白的女孩,她的努力和进步,我们都看在眼里。你难道要用这种可笑的态度,否定她的努力,否定所有信任你、需要你指引的人吗?’”
白的心猛地一颤。她无法想象,在那个众柱齐聚的严肃场合,风柱先生会为了“点醒”义勇前辈,而提及她的名字。
“那一刻……我动摇了。”义勇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后怕,“我不能……让你因为我这种可笑的想法而蒙羞,更不能……辜负你可能存在的、对我的那一点点期待。”
他终于将目光完全转向白,那里面充满了挣扎和一种近乎**的坦诚,仿佛要将自己最不堪的一面剖开给她看:“白,你知道……为什么我会认为自己不配吗?”
白轻轻摇头,心脏因为预感到他将要揭示的沉重过往而微微揪紧。
义勇的视线再次飘远,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那个大雪纷飞的山道,回到了他与白初遇的锖兔墓前。
“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在锖兔的墓前偷吃贡品。”他的声音带着遥远的回响,“那个锖兔……他……才是真正应该成为水柱的人。”
他开始讲述那段尘封的、带着血与泪的往事。关于最终选拔,关于那个戴着狐狸面具、强大、开朗、如同太阳般照耀着所有人的少年——锖兔。他讲述着锖兔如何以绝对的实力拯救了同期的所有人,如何几乎凭一己之力清理了整个藤袭山的鬼,却最终因为保护他——保护当时弱小、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的富冈义勇——而力竭,死在了一只原本微不足道的鬼手下。
“如果不是为了救我……锖兔他不会死。”义勇的声音干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砂纸上磨过,“他拥有真正的实力和品格,他才是当之无愧的水柱。而我……我只是一个……侥幸活下来的残次品。我能够通过选拔,不是依靠自己的力量,是锖兔……用他的命,为我铺平了道路。”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布满剑茧的掌心,眼神空洞:“这双手中所拥有的力量,这‘水柱’的名号……这一切,本都应该是属于锖兔的。我窃取了他的位置,他的荣耀,他的人生……我有什么资格,以胜利者的姿态,去指导他人?”
白的呼吸窒住了。她终于明白,为何义勇前辈身上总是萦绕着一层难以化开的孤独与疏离;为何他有时会流露出那种深植于骨髓的自卑;为何他对“同伴”和“守护”有着如此偏执甚至笨拙的坚持。这一切,都源于那份沉重的、名为“幸存者愧疚”的枷锁。他将挚友的死亡归咎于自己的无能,背负着亡者的遗志艰难前行,却从未允许自己享受这份用生命换来的荣光。
泪水毫无预兆地盈满了白的眼眶。不是出于同情,而是出于深切的心疼。她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义勇那只紧握的、冰凉的手,试图将自己所有的温暖和力量传递给他。
“不是的……义勇前辈。”她的声音带着哽咽,却异常坚定,“你弄错了,完全弄错了。”
她强迫他看向自己,墨色的瞳孔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光芒:
“锖兔先生选择保护你,绝不是因为你‘弱小’或‘不值得’!正因为他看到了你的价值,看到了你未来的可能性,他才会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生命去交换!他相信你活下去,能创造出比他活着更大的价值,能守护更多像他一样珍视的人!”
她的语气愈发激烈,仿佛要将他从那个自我否定的泥潭中彻底拽出来:
“你说你窃取了他的位置?不对!你是在继承他的意志!你成为了水柱,你用他传授的剑术,守护了无数的人,包括我!你斩杀了无数的鬼,一步步向着终结无惨的目标前进!这难道不正是对锖兔先生牺牲最好的回报吗?如果你就此沉沦,否定自己,那才是真正辜负了他的牺牲!”
义勇怔怔地看着她,看着她因激动而泛红的脸颊,看着她眼中为自己奔涌的泪水。她的话语,像一把重锤,狠狠敲击在他冰封的心湖上,裂开了一道缝隙。
“而且……”白的语气柔和下来,带着无尽的怜爱,“你知道吗,在我眼里,富冈义勇,就是富冈义勇。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也不是侥幸的幸存者。你是那个在雪地里,对一个素不相识、偷吃贡品的‘可疑’女孩伸出援手的人;是那个耐心教导我剑术,给我容身之处的人;是那个愿意用性命信任我、保护我,给了我名字和归宿的人!你的强大,你的温柔,你的一切,都是我亲眼见证,亲身感受的!这难道还有假吗?!”
就在这时,义勇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加低沉,仿佛触及了更深层的伤疤:
“还有……我的姐姐,茑子。”
白屏住了呼吸,知道他将要揭示更深的痛楚。
“在我还很小的时候……她被鬼杀死了。”义勇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但那平静之下是凝固了数十年的悲伤,“就在我眼前……我……什么也做不了。和锖兔那时一样……我只能看着……看着重要的人被夺走……”
他终于将心底最深的恐惧说了出来,那双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几乎要溢出的脆弱:
“白……你,还有锖兔,还有姐姐……你们对我来说,都一样重要。我已经……无法再承受失去重要的人了。绝对不能……再失去你。”
这一刻,白彻底明白了。他所有的自卑、疏离、甚至是那些笨拙的守护,都源于这深植于童年和少年时期的、接连失去重要之人的创伤。他害怕靠近,是害怕再次失去;他否定自己,是因为无法原谅当年无力保护的自己。
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发慌。她没有再说什么安慰的话语。
她松开握着他的手,转而用双手轻轻捧住他的脸,迫使他低下头,然后,她毫不犹豫地、坚定地吻上了他的唇。
这个吻,不同于以往的温柔缠绵,它带着一种近乎神圣的安抚力量,带着她所有的理解、心疼、爱恋与承诺。她试图通过这个吻,驱散他心中积年的冰雪,温暖他冰冷的恐惧。
起初,义勇的身体是僵硬的,仿佛还沉溺在过去的伤痛中。但渐渐地,在白温柔而执着的亲吻下,他紧绷的神经一点点松弛下来。他感受着她唇瓣的柔软与温暖,感受着她清晰存在的气息,感受着她坚定有力的心跳透过相贴的胸膛传来。
这不是幻影,不是易碎的梦境。这是真实存在的,他的妻子,他发誓要用生命守护的人。
他开始笨拙地回应这个吻,手臂缓缓抬起,最终紧紧地、几乎是用尽全力地将她拥入怀中。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以此确认她的存在,驱散那如影随形的失去的恐惧。
良久,唇分。白的额头抵着他的额头,鼻尖相触,呼吸交融。她看着他那双终于不再空洞、而是倒映着自己身影的蓝色眼眸,轻声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感受到了吗,义勇前辈?我在这里,真实地在这里。我不会轻易离开,不会像他们一样被夺走。我会一直一直陪在你身边,和你一起战斗,一起活下去。所以,不要再独自背负那么沉重的过去了,好吗?你的罪,你的痛,让我来分担。”
月光下,义勇深深地凝视着白,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许久,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双眸中的迷茫与痛苦虽然未曾完全散去,却被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坚定的光芒所取代。
他再次收紧手臂,将脸埋在她散发着淡淡清香的银发间,用一种近乎叹息的声音,低沉地回应:
“嗯。”
这一个字,重若千钧。代表着卸下部分重担的释然,代表着对未来的承诺,也代表着,他终于允许自己,去完全地相信和依赖怀中这个,将他从孤独深渊中拯救出来的月光。
夜风吹过庭院,紫藤花摇曳,仿佛也在为这对心灵真正紧密相拥的恋人,送上无声的祝福。
富冈宅的日子,在决战前的紧绷与两人私密的温柔中,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训练依旧刻苦,剑锋划破空气的声音每日都在庭院中回响。但在汗水与疲惫之下,是只有他们彼此才懂的、流淌在眼神与指尖的缱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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