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sty开始吃起餐桌中央那盒五颜六色的动物糖果。她根本不理睬自己的试探。自由自在。Nero烦恼着,后背又阴郁地塌下去。
接着整个夏天,两个人几乎没一起玩过,倒在图书馆频频碰见。
自己借的是欧洲战争史和骑士发展史,Nero迅速扫一眼对方的书:□□纹样几何、矿物图鉴、东洋象棋入门、宠物美容指南……
乱七八糟,但符合Misty的个性。
Nero想要采纳Credo和其他前辈的建议,专心一件事:成为优秀的骑士。
相□□头当作招呼,两个人错开,各走各的。
男孩仍耿耿于怀,Misty知道。
不知亲生父母是何人,也被揣测说母亲是四海为家的娼妓。不知怀了谁的种,走投无路的她只好把生下的孩子遗弃在孤儿院。尽管得到收养,但自卑感一直纠缠Nero。
换做普通人家的孩子,第一次见面就告诉他:好巧,你和一位杀母弑妻的暴君同名。对方一定不高兴。何况Nero对家人的珍视非比寻常。
“但又不能回到过去……”
Misty喃喃,随手揪起路边杂草。路的另一条岔路,两个男生有说有笑走过来。她听到了内容。
早上的课已经过半,班里有四人缺席,其中一人是Misty。另外三人是闯祸方面不输她的男孩们。
他们曾经进行匿名投票,结果是Misty“荣登”丑女榜第一。学校的人都在猜合理,这四人今天旷课是因为要处理私怨。
Nero不免有点担心。那三个男生,其中两个和自己一样参加剑术练习,体格和力气超过同龄人水平。一对三,Misty硬碰硬准没戏。虽然对她有意见,但事情一码归一码。
这时,班里也有人坐不住了,想申请出去找人。老师断然拒绝,认为这件事应该交给骑士团。
总算捱到中午放学,Nero去教团找Credo。令人意外,Misty和另外三个男生都在他的办公室,刚挨完训,马上要去医务处。
Nero很惊讶,Misty是四个人中伤得最轻的,只有手臂和膝盖有擦伤,衣服也不脏,不像另外三人灰扑扑的。其中练过剑术的两人好像还掉到水里,浑身湿透。
等四个人离开,Nero问Credo怎么回事。
原来,Misty没打算旷课,但在路上和练剑的两个男生发生口角,接着变成肢体冲突。不久后,第三个男生加入进来。
本来是一场不光彩的多对一,但Misty对街道异常熟悉。她知道哪块地砖不瓷实,一脚踩下去,砖下面隔夜的雨水会混着泥巴飞溅出来。
她跑起来像兔子,追的人被泥水弄脏衣服,气急败坏,头脑一热跟着她跑进郊区树林。她趁机从树上跳下,拉开两个练剑男生的后衣领,往里面塞东西。
“什么东西?”Nero问。
Credo脸色铁青,“刚出窝的蛇。”
“有毒吗?”
“幸好没有。”
可没毒那也是蛇啊。尼禄想象两个人被吓得上蹿下跳,又可怜又好笑。
“Misty让他们跳到蓄水池里。她说,蛇喜欢水,会自己钻出来。”
“她胡说。”她真是一肚子坏主意。
总之,两个男生是这样变成落汤鸡的。
剩下的那个没什么打斗经验,在Misty看来只是单纯嘴贱。对付他,她就演戏,吓唬他,说他身后有古怪的影子。
男生被糊弄住。这片树林连接传闻有恶魔出没的森林。
Misty当然是什么都没看见,她编造一种恶魔,说它脸上堆满肉瘤,生有一只独眼。一旦和这只眼睛对上视线,就会被恶魔当做猎物。但它只在人把眼睛移开的那一刻发动袭击。
我被盯上了。下一个就是你。
她继续吓唬道。
男生战战兢兢,照Misty的意思一步步慢慢朝前走,绝对不可以回头。他要去蓄水池找另外两个同伴,三个人立即去附近农场找一只稻草人,用稻草人的眼睛糊弄恶魔,这样所有人都能脱险。
“后来呢?”Nero听入迷了,天蓝色双眼闪烁。
“后来——”Credo皱眉说,“三个人去找稻草人,正握住杆子把稻草人拔出来时,农场的狗冲过来撵他们。农民赶过来,因为他们是来偷东西的,要把他们抓起来。”
“他们应该没被抓住,不然不会又和Misty在一起了。”
“是的,他们没能带回稻草人,两个学剑的男孩想要合伙干掉那只恶魔。他们回去找Misty,但她不见了。他们以为她已经被吃了,又怕自己被怪罪,准确钻进树林里给她收尸。”
“Misty到底哪儿去了?”
“她还在树林里,就地取材,做陷阱抓到几只大山雀,准备烤着吃。刚给鸟洗干净肚子,她就被三个男生逮到了。但她那张嘴确实厉害,这种情况下还说服他们吃饱了休息一会儿再说。”
“噗嗤——”Nero马上捂住嘴,心里吐槽Misty真是厚脸皮。
Credo叹一口气,继续说道:“没多久,巡逻骑士发现升起的烟,以为有人纵火——他们四个就是这么被带回来的。那几只烤得半熟的大山雀。我拿去喂了别人养的牧羊犬。”
想象那场景,Nero就觉得好笑。
过一会儿,被Credo带到骑士团食堂吃午饭。大家都认识Nero。无论是出于巴结Credo的心理,还是认可Nero在剑术方面的努力和天分,不少骑士和他打招呼,摸一摸他银色的脑袋。
传说中,黑暗骑士斯巴达就是以一头银发的人类形象示众的。
两千年前,他曾带领人类在佛杜那岛与恶魔大军战斗。修建于半山腰的古老城堡,曾是他休憩的场所。城堡被仔细维护,保留至今。
拥有一头银发,被遗弃在佛杜那的孤儿,Nero或许与斯巴达有着奇妙的缘分。哪怕是Credo这样信仰意志坚定的人,偶尔也会动摇。
和Nero一边吃饭,聊他的学习。这时,那两个被Misty诓骗掉入水中的男生走过来。他们换好干净衣服,脸色疲惫。
以为他们特地来告Misty的状,但Nero没想到,他们竟然是来找自己道歉的。他们承认了,自己常常在背后说他坏话,造谣说他母亲在佛杜那码头的某条船上做买卖。
这话听过不止一次,但这么被人当面提出,他心里不是滋味,原谅或当场发火似乎都不对。Nero苦恼地挠头,求助Credo。年长者冷静的视线在男孩们脸上逡巡。
“是Misty让你们这么做的。”
“您、您怎么知道?”两人吃惊。
Credo倒不意外。他向Nero示意,这件事到此为止。领会后,Nero主动和他俩握手。等对方走远离开,Nero一直盯着Credo。
“我不确定Misty具体对他们说了什么。你应该去问她本人,而且越快越好。”
好吧。Nero面颊发热,低下头。自己和Misty闹别扭,Credo一直都知道,真心实意关心着。
他答应会同Misty好好谈谈。
可是下午的课,Misty仍没有参加。那个侥幸没有掉水里的男生捎话,说她被家里人接走了。
大家开始热议,猜想Misty会挨一顿好打。Nero没有参与。意外的是,那三个男生也没有,不经意间和他对上视线。
放学后,同自己做过剑术对练的男生找过来。他说今天早上,自己和同伴在路口遇见Misty。他们正在说的话被她听见了。
“你们在说什么?”
男生支支吾吾不回答。再想到中午收到的道歉,Nero蓦地恍然。
“Misty发现你们在背后对我指指点点,所以她……”
男生缓慢点头。打闹就是这么开始的。
这超出Nero的想象。Misty很少表现出正直、仗义和友爱的一面。她长期扮演讨厌鬼的角色,有时像个小人,不把头脑用在适当地方。
男生也这么想。可和她在树林待过一段时间,一起生火,一起给烤山雀串上细树枝,和她聊聊,他发现这个人没有那么差劲。她答应可以代笔写情书,那些只在书上看过的肉麻诗歌她张嘴就来。
除了自己,还有人对Misty刮目相看。Nero感觉身上有什么东西在爬,浑身痒痒,坐立不安。他扭动肩膀,嘴里咕哝道:“你敢让她代笔吗,当心第二天你暗恋谁的事儿就被传得满天飞。”
男生也有这个顾虑。不过看他表情,似乎总有一天他会冒险尝试。Nero提高音量,想把他从不切实际的妄想中拽出来。
“说说看,她张嘴就来说了些什么话,到底是有多肉麻?”
似乎耳边再次响起那声音,措辞浪漫的花从耳朵一直开到脑子里,男生眼睛跟着闪烁发亮。
“Nero,我不懂诗歌,我对写作压根一窍不通。但Misty好像是这方面的天才,她很会讲故事。”
完蛋。
世界要完蛋。
Nero埋着头,步伐飞快走在回家路上。
整点钟声从大教堂方向传来。他这才回过神,停下脚步。
鸽群盘旋在太阳落下的天空。教堂高耸的穹顶在反射余晖。这对佛杜那的信徒来说,是一副值得虔诚膜拜的光景。可Nero越看越不自在。他绕路,想尽快平复心情,不想让家人担忧。
走在一处更高的坡道,Nero无意发现了Misty。他视力很好,看见她一边脸颊明显的巴掌印。中午看到她时,她脸上还没有这种痕迹。显然,她挨了一顿教训。再观察她手里拿着的,那是她爸爸店里卖的糖罐。
Misty没有注意到来自高处的视线,沮丧低头,慢慢靠近一栋居民楼。Nero有印象,这是另一个练剑男生住的地方。看来,Misty被家里人要求登门道歉。
已经得知事情原委,Nero虽然不认为Misty清白无辜,但不应被打耳光,哪怕这么做的是她父母。打耳光,这是一种非常打击人自尊的惩罚。如果他被挨上这么一下,不是当场暴怒反击,就是马上找地方躲起来再也不见人吧。
“谁让你多管闲事了……”
Nero咕哝道。背后议论自己的人那么多,他本人都没有一一计较,不明白她又为什么要替他出头。远远望着她红肿的脸颊,还有不复往日活力的深绿色眼睛,Nero无意把手搭在栏杆上,重心朝前,想要靠近一般。
轻而迅速地,裂纹沿着锈迹扩散。
沉浸在思考中,Misty被声闷响惊醒。这动静来得突兀,她瑟缩一下,匆忙张望。
一个男孩俯面朝下,一动不动趴在地上。周围是散架的铁围栏,碎片火花星子似的飞溅,几片落在自己脚边。
不可能在佛杜那找到第二颗银色头颅,Misty看到一大滩血在Nero身下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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