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天慈浑身一颤，嘴巴里丢进来的东西，让他本能想到身后的黑脸，险些窒息昏厥。
但紧跟着，舌尖触碰到甜腻，熟悉的味道让他缓回神来。
这是……他给楚心的棒棒糖？
“杨天慈。”
急促喊叫从远处传来：“接着！”
他下意识伸出手，接住根藤条。
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力道带着拉远。
“撕拉。”
肩膀布料破碎，黑脸扯下了他的一片衣角。
杨天慈后知后觉，右肩处传来火辣辣的疼。
……靠。
心里硬生生憋出了一句，他直直向前面飞去，已经看清楚心躲在灌木丛后的脸。
她拉扯的动作有瞬间的迟疑，下一秒，他就被甩到了几米之外的地方。
杨天慈：“……”
我说，嫌弃的意思是否表露得太明显？
他摔在地上，啃了一嘴巴泥，棒棒糖险些戳到他的喉咙里。
又让他犯恶心了。
没等他调整过来，就听楚心又道：“他走过来了。”
杨天慈：“！”
他一骨碌爬起来，顾不得拍掉身上尘土和树叶，慌忙要跑。
跑出两步，却见楚心站在原地没有动。
杨天慈：“你在做什么，快跑啊！”
楚心嘴唇微张，似乎想说什么，但又迟疑着抿住唇角。
她转过身，和杨天慈一同跑走。
“谢谢你啊。”杨天慈咬着棒棒糖，跑步间隙喘着气道，“又被你救了一次，还害你浪费一颗棒棒糖帮我保持清醒，我马上还你。”
楚心气息平稳，闻言很坦诚道：“我不是想帮你缓解污染，我是怕你应话，会触犯规则。”
城隍庙祭拜准则，第六条「林子里只有动物，没有人，如果你看见了人，请无视他」。
一旦应话，就说明他们没有选择无视。
楚心不清楚触犯规则有什么惩罚和后果，但轻易不要尝试的好，他们今天时间还挺紧的。
杨天慈思考一会儿，恍然大悟：“哦，你是说林子里没有人那条？可这条规则……我们不是不清楚哪里不正确吗？”
楚心随便找了个理由：“正因为不知道，才不能随便应声呀，万一触犯规则了呢？”
杨天慈：“……你说得对。”
嘴巴里的糖被他咬得差不多，他随意咬碎吞下后，不好意思道：“抱歉啊，不管怎么说，都浪费了你珍贵的道具。”
楚心心说：不浪费，口袋里就那个糖没什么用。
但看见杨天慈递过来橙色棒棒糖，她还是给接了过来。
两人跑远一段距离停下来，杨天慈撑着膝盖粗粗喘息，双眼警惕瞟着四周。
他的余光里时时映出楚心的身影，身材瘦弱的小姑娘跑这么远，竟然脸不红心不跳的，气都没多喘一下，已经重新开始收集地肤草了。
杨天慈汗颜。
他好弱啊。
喘匀呼吸后，他就不好意思地过去道：“要不你歇歇，我来收集？”
楚心视线在他身上逡巡一圈，十分直白道：“你不如先清理一下自己，还有东西在你身上爬呢。”
杨天慈一僵。
他忙走远，疯狂翻找身上的黑点，期间忍不住又吐了回。
长久的安稳后勤生活，让他已经无法适应副本。
楚心收集了一捆地肤草，确认他身上没有脏东西后，才抱着走过来。
“这些够吗？”
杨天慈抬眼看过去，地肤草比她整个人都宽了，将她上半身挡得严严实实。忙道：“够了够了，交给我吧，我带回去绑。”
楚心将地肤草向他递过去。
“桀桀。”
怪笑声忽然又响起，让两人都是一抖。
楚心脑海里浮现出那张蠕动黑点覆盖着的脸，浑身都在轻微地打着寒颤。
抱着地肤草的手一紧，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原地抡了一圈。
什么都没打到。
却让她大大松了口气。
“桀桀。”
怪人站在远处树丛里，漆黑的脸露出，黑点随着他的笑声簌簌往下掉落。
“你们……是新的「贡品」吗？”他再度询问。
无视无视无视。
楚心闭闭眼，尽可能驱散脑海里他那张脸。
想起杨天慈念的错误规则，她感觉到了祂的恶意。
这么一张脸摆在眼前，确实很让人想把他给消灭。可一旦这样做，就是触犯规则的吧？
杨天慈在旁哆哆嗦嗦道：“我们要、要继续跑吗？”
“跑。”楚心咬咬牙，“有他在这里，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他们可以选择无视，继续做手里的事情，但楚心没办法接受他的靠近。
要让她身上沾满黑虫做事，不如直接给她一刀来得痛快。
杨天慈很明显是同样的想法。
两人拔足狂奔，停在树林的另一头。
“桀桀。”
怪笑声又响起。
熟悉的问话也一同追过来：“你们……是新的「贡品」吗？”
楚心：“……”
杨天慈：“靠！”
他们继续跑，一路跑到树林外，停在城隍庙前。
怪人站在树林边缘，黑漆漆的脸对着他们，咧开诡异的笑容：“你们……是新的「贡品」吗？”
杨天慈气喘吁吁地靠在城隍庙门口前，整个人已经累到说不出话，只能在心里骂骂咧咧。
楚心背着一捆地肤草，静静和树林边缘的怪人对视。
她又抬头看看天：“在树林里浪费太多时间，苹果和鸡、羊都没什么着落，我们只能花钱换了。扫帚你可以捆吗，我可以帮你换东西。”
杨天慈粗喘着气，想要说话，嘴巴一张却根本说不出来，累到发昏。
楚心直白评价：“你好弱哦。”
杨天慈好想哭。
他知道自己很弱，但和没事人一样的楚心对比，差距大到让他自卑。
缓了好一会儿，他发现怪人始终站在林子边缘，没有更近一步，也没有离开。不禁道：“他是不是出不了林子？”
“好像是的。”楚心点点头，“但我们也不能进去了，无论我们走到哪里，他都会跟着。”
她好讨厌黑虫子，半点都忍受不了。
杨天慈：“那就不进去了，等我们出嫁……不是，等我们上花轿，应该就再也不用看见他了。”
早知道树林里是这么一个玩意儿，他根本不会进去。
“地肤草给我吧。”他扶着门框站起来，“等我恢复力气，我就开始扎。其他东西不需要你帮我换，我有积分。”
楚心打量着他，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把东西交给他了。
杨天慈被她目光看得受伤了，捂脸道：“我平时应该听红姐劝的，多去参加有攻略的副本，至少能积攒经验。”
“攻略？”楚心耳尖一动，“什么攻略？”
“你不知道什么是攻略吗？”杨天慈诧异，“目前副本分为三种类型，一种是通关后不会消失的，这种副本一般都有国家整理出来的公开攻略，你登陆论坛就能看见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次性副本，只要有人通关，就不会再开启，这种一般都是现实副本；再就是娱乐性质的副本，开放时间不一，需要特殊门票才能进入。”
门票……
楚心想起了在交易行得到的游乐场门票，或许这个游乐场，就是娱乐副本之一？
但比起这个，她更在意的是：“现实副本是什么？”
杨天慈古怪看着她，心想这姑娘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之前几年到底是在做什么？
但依旧耐心解释：“就是基于现实生成的副本，随着祂全球降临化程度越来越深，世界各地不少真实区域都被污染为了副本。通关之后，副本会永远关闭，若是无法通关，则污染会渐渐蔓延向周边地区。”
“我们隔壁的某岛国，整座岛都沦为了污染区域，啧啧，惨呐。”
楚心不太关心岛国，她沉思数秒，询问道：“现实被污染的区域，就是封控区吗？”
“对。”杨天慈点点头，“封控区域内必有现实副本，我们国家会派人去解决，所以一般不会封控太久。唯独东城区那片，封控了好些年，却始终没什么动静，网上都流传是藏了特殊副本，给大人物们偷偷刷经验，因此吸引了不少地下组织。”
“我们也悄悄去过一次，其实什么都没有，就是普普通通的居住区，还都是平房，没有任何可搜寻的价值，但依旧有许多人去那里。”
楚心直觉，杨天慈所说的那个封控区，应该就是她醒来的地方。
她转开话题：“这么说起来，在我们进入副本前，我听见了一句激活副本，说明这是一个全新的副本吗？”
杨天慈无奈：“是这样的。”
给楚心科普的间隙，他力气已经恢复得差不多。
站起身活动活动手脚，他道：“我开始捆扫帚，你先不要换东西，等我做好再换。免得换出来的东西有时限，等我们这边浪费时间搞完，苹果什么的都烂掉了。”
“……会有时限吗？”
“会！”杨天慈回答得很肯定，甚至是咬牙切齿，“不要小看副本的无耻程度，和你在新手副本经历的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楚心：“哦。”
她乖乖坐在门前，和远处的怪人对视。
又觉得太过反胃，索性站起身在周围走动，看是否能寻到什么东西。
在城隍庙后的土堆里，还真发现一块木牌。
无比破旧，已经看不出字迹，但刀刻的徽纹却很清晰，像是某种花的图案。
族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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