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性格具有共性。
特别是青春期,本就是渴望关注渴求爱的年纪。稍微一两句关心,带上愿意倾听的鼓励笑容,大部分时候对方会像汩汩涌动的泉眼,什么都愿意一股脑倾诉出来。
因此,大部分同龄人对于陆泉来说是一见到底的。而当机制失效时,她则会本能地产生警惕。
金鱼划过她审视的双眼,罗屿丰的视线转到对面的杨兆身上。
“她看见我了。”
“啊?”杨兆失望地合上菜单,“还想等她走过来再给她一个惊喜呢。”脸上的兴奋蠢蠢欲动,他顺了顺衣领,“没办法,只能主动出击啦~”
说完,他起身往后桌走去。
沈毅飞分心地刷着体育新闻,正阅读昨天棒球比赛的分析,余光看见罗屿丰也跟着站起来,“你也去?”
罗屿丰没应声,沈毅飞奇怪地投去一眼,不过他没有深究的兴趣,很快继续刷起手机。
后座,陆泉盯着杨兆不请自来地站到桌前。
“好巧啊,陆泉,又见面啦。”他笑眯眯地打招呼。
而陆泉的视线被从他身后走出的罗屿丰截过,嘴上应道:“是好巧,巴布斯这么有名。”
也许是初见的印象太过直白深刻,此刻的罗屿丰一身精致的巴德明顿灰色西装校服,看上去竟优雅内敛了几分。
他把菜单抵到桌面,垂眼看着她猫一样随之移动的警惕眼神,嘴角忽而勾起一丝不知名的笑,傲慢的嗓音里意外添了几分礼貌的意味。
“我可以坐这边吗。”
古怪得让陆泉差点维持不住表情,她谨慎地往咖啡店别处一瞥,才斟酌着往里面挪了挪。
这里是公共场所,温沉惠也在,她很安全。
杨兆见状,颇为奇怪地瞧了眼罗屿丰,也低头向浑然不解的温沉惠说道:“同学,建议我坐这儿吗?”
温沉惠迟疑地看了看陆泉,见她不反对,便让出空位,“没关系,请坐。”
罗屿丰弯身坐下,强烈的存在感难得让陆泉体会到如坐针毡的滋味。对面的杨兆则倾身向前紧贴桌沿,对陆泉露出热切的关注。
语气十分自来熟,“喂,陆泉,你今天有没有空啊?”
杨兆长相不错,精致的笑面虎气质倒和李宿夕有点像。只是他的笑更显轻浮放肆,虚虚地覆在眼球上。
对于他的问题,陆泉径直看向温沉惠,“我刚刚还和朋友聊天呢,哦,他是温沉惠。”
“哦——温川书店、温川集团的那个温嘛。”全球著名的温川出版集团,在杨兆嘴里轻飘飘而过。
她自然地为他们相互介绍,“温沉惠,他是杨兆,坐在我旁边的是罗屿丰。”
温沉惠对这两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并不陌生,这一行人自开学起就在学校中传遍了。立京建设的继承人罗屿丰,住阳商事的继承人杨兆。只是今天,他才真正见到本人,更察觉出几分来者不善,还明显是针对陆泉的——
他心中一凛,向两人露出斯文的微笑,“不知道你们找陆泉有什么事,可惜今天不太凑巧,我正准备喝完咖啡送陆泉回铁玫瑰。”
杨兆是何等人精,听到他搬出林家,眼里的笑意更浓。
只看着陆泉,“今天不凑巧也可以明天嘛,毕竟你总该对我们小钟同学负责吧?”
他不提还好,他一提陆泉顿时心头火起,面上一派纯然地回视过去,“他怎么了?”
“还不是你,”杨兆觑着她,脸色变得委屈可怜:“看我们钟校登长得可爱就见色起意,狠狠玩弄了他一通!现在好了,学也不上了光躺在医院伤心呢。”
一旁的温沉惠差点被咖啡呛住,捂住嘴巴一阵咳嗽,杨兆还煞有其事地对他解释:“我在视频里看得一清二楚,人都崩溃了她都不停手!”
温沉惠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满口胡诌,陆泉是哪里得罪他们了?刚想反驳,就被陆泉制止。
陆泉转向不怀好意的杨兆,认真问道:“医生查出什么了吗?”
美女上套,杨兆快乐得摇头摆尾,“怎么?现在才担心下手太重啦?”
陆泉随之皱起眉,像是提醒他一样,大方地解释道:“当然是我的DNA啊,没在他身体里找到吗。”
出乎意料的回答,让杨兆猝不及防愣住。
陆泉心里冷笑正酝酿下一句,不想被旁边的一声闷笑打断。她侧头看去,正见罗屿丰上翘的嘴角和抖动的长睫。
陆泉不禁心中一沉。毕竟,她可不认为会那么巧就遇上钟校登第一次未遂。再看他们肆无忌惮、根本不以为意的态度,比直接报复她还要危险。
罗屿丰难得好心情地对上陆泉不再克制敌意的眼神,“周二你没空,周三好了,晚上有个康复派对,还在我家。”
见她一副立即要拒绝的样子,他忽然垂眼,上翘的眼尾无声锋利,强势骤显:“有些误会需要尽快解除。”
“这个,当作我的邀请函。”
说着,不等陆泉反应,他从自己的花纹领带上取下一只金色的领带夹,上面缀着一只橘色猫眼石。做工精致,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该来的总会来,陆泉强绷着身体没有后退,对峙般盯着他把领带夹扣到自己的西装领口。他的靠近,让陆泉注意到他领带上还有另一只,上面是一颗透蓝的猫眼石。
“我很喜欢它,千万别弄丢了。”他收回手,琢磨不透的语气和眼神,仿佛只是他一时兴起的决定。
接着,他又利落起身,“走吧,杨兆。”
杨兆还没从他的异常举动中回神,“哦、那周三见啦,陆泉。”
等他坐回原位,目送陆泉两人离开了咖啡厅后才勉强回过味,脸上浮现迟到的恼怒!
“罗屿丰,你对陆泉感兴趣?”
一旁的沈毅飞闻声看向他,“怎么了?”
“他竟然把左眼当邀请函给了陆泉!”
沈毅飞一听,也惊讶地转向罗屿丰,“真的?”
罗屿丰无聊地笑了一声,“又不是送给她。这样她才会去派对,难道不是你想要的?”
“是你想要的吧,还康复派对呢!”
沈毅飞对杨兆的急躁有些奇怪,在他看来,罗屿丰虽然把那对猫眼石不离身,但物品终归是物品,没了随时可以再定制。
“你这么着急干嘛?”
“明知道我对陆泉感兴趣,他在跟我抢人!”
沈毅飞不耐烦了,“抢个屁,你可别忘了和我妹的婚约。”
对面的罗屿丰看着杨兆瞬间憋屈的脸,高高挂起地轻笑一声,悠然喝了口咖啡,终于开口:“好了。有她在,我们顺便可以请一些东区的人。”
在他意有所指的眼神中,杨兆终于恢复了理智,恍然大悟道:“你是说…林松潜!原来是这样,你早说嘛!之前周翎亲自去请,都没请得动他,嘶——脸够大啊。”
罗屿丰见他理解了,转向沈毅飞,“毅飞,记得明天和周翎说一声,让他周三出席。”
沈毅飞不耐烦地瞥一眼杨兆,“知道了。”
细密的雨珠落在他们身旁的玻璃窗上,很快模糊了他们的身影。
另一边,陆泉一出咖啡厅就顶着大雨径直向前走去。
温沉惠没来得及喊住她,匆忙抽出雨伞打开,几步跑上前将她护到伞下,自己的肩膀后背大片露在雨中也没空注意。
“陆泉、陆泉?”
见她面无表情一昧向前走,他担心地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拽到旁边便利店的雨棚下。
她的额头被雨水打湿,透明的水迹破碎浸染了她的皮肤。脸边的头发也粘在一起,结成几小束弯曲地垂下来,惹人怜爱。
他收了伞,焦急地从口袋里拿出手帕,帮她按掉头顶额前的雨水,她下意识眯上眼睛,指尖不小心碰到她潮湿的睫毛。
温沉惠停住动作,引得陆泉睁开眼,他立即收回手,垂下脸,叠起自己的手帕。
罗屿丰靠近陆泉的动作浮现在他眼前,他强压下所有的心烦意乱,担心地问道:“他们是不是欺负你了?那个派对…还是别去吧,实在不行我陪你去和安律师、”
陆泉心绪不宁,当即拒绝,“不用。温沉惠,答应我,这件事不要和林家任何人说好吗?”
“…可是他们、”
“你必须答应我。”陆泉语气坚决,倾身紧盯住他。
温沉惠下意识后倾,心中擂鼓,好一会儿才在女孩的眼睛中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我知道了,但如果真的有事,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帮你。”
陆泉仔细审视着他,终于注意到他湿透的肩膀,头发上的水光,才慢慢笑起来,“如果有需要,我会的,难道他们真能把我怎么样吗,你别瞎担心,好好写你的小说,我还等着看呢。”
温沉惠一向拒绝不了她,既然她都这么说了,他就近乎本能地压住了蠢蠢欲动的嘴唇。
“你…说话算话。”
“好啦,雨下这么大,你先送我回家吧。”
“嗯,好,我联系下司机。”
他的司机很快停到路边,两人坐进车里。
“先去铁玫瑰一趟。”
“好的,少爷。”
车子上路,温沉惠从前座的抽屉下拿出干毛巾,一个搭上肩膀,另一张朝陆泉递过去。
“要擦擦吗?”
“嗯。”
陆泉回了一声,并没有动作。靠着车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温沉惠注视着她沉静的侧脸,试探地握过她的头发,认真仔细在手掌里擦。按干一束后轻轻放下,再换另一束。
重复又简单的动作,让他的心被奇妙的宁静和满足慢慢填满,丝毫没有厌倦。
“真硬。”忽然,陆泉嘟囔一声直起身。
他连忙放开手,生怕把她揪痛。哪知下一秒,陆泉就反身朝他靠来,他下意识坐直身体,睁大了双眼盯着前方一动也不敢动。
微凉的头发贴住他的脖子,脸蛋压上他的肩膀,她低低叹了一声,声音震动胸膛,“…烦死了。”
温沉惠无措地眨起眼睛,手臂僵硬地撑在座椅上,甚至不自觉屏住了呼吸,乱七八糟地想着:
她…是在说我的心跳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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