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故事无声地在哈利和汤姆心里激起不大不小的涟漪后默默退场。
第二日，出门时，雨水打湿的路面反射着恹恹无力的日光。
汤姆喂完纳吉尼，熟练地从楼上缓步走下来，拉开车门，系上安全带，坐好，哈利从后视镜瞥了一眼汤姆，然后发动车子。
这是他们相处的第三天，却像是相处了很多天，更有一种从今往后都会是这个样子的意味在里面。
汤姆为自己对这种生活的习惯而感到恼怒。
他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罗尔斯拉进了他为他编织好的童话生活里，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还不是最让汤姆觉得恼怒的，最让他恼怒的是自己。
罗尔斯渗透了他生活的方方面面，他却对罗尔斯一无所知……多么愚蠢。
像个轻信于人的傻瓜。
“叔叔，你的生日是哪一天？”汤姆冷不丁出声询问道。
哈利有些意外，后视镜里的汤姆神色平静，好像只是随口一问一样，“七月末的最后一天。”
哈利回答。
很少有人问哈利的生日是哪一天，因为所有人都知道。
每到生日，尤其是在大战结束以后，哈利会接待猫头鹰接待到累瘫，这个时候，罗恩和赫敏总会呆在他身边替他拆礼物。
礼物很多，天南地北的都有，只是有些人的礼物，哈利再也收不到了。
哈利敛去眸子里黯淡的情绪，问道：“怎么了？汤姆？”
“没什么。”汤姆随意地把玩着书包上的小狐狸挂饰，状似漫不经心地旁敲侧击，“那一天，会有什么人和我们一起过生日吗？”
哈利微微一笑，“只有我们。”
只有我们？
那罗尔斯平时不在家出去都见了什么人？汤姆眉头微皱，抓紧了手里的小狐狸挂饰。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再继续追问下去，就听哈利说道：“生日不都是和家人一起过的吗？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家人了。”
这倒是真的。
汤姆手顿了顿，随即掌心摊开，放开被他抓的毛发乱糟糟的狐狸挂饰，仰起头，朝着哈利乖巧一笑，“叔叔也是我唯一的家人。”
互为宿敌的俩个人在时空错乱的此间相依为命。
哈利笑了笑。
只觉得人生总是这样充满了戏剧性，尤其是他的人生。
哈利一路把车开到汤姆的教室门口。
路过的学生，尤其是女孩子，都投来关注的目光。没办法，这一对“父子”单是从颜值上来说，就足够显眼了。
下车后，哈利在汤姆面前蹲下来，他替汤姆把书包旁的小狐狸挂饰顺了顺被揉乱的毛，笑得明媚又温柔，“乖，汤姆，今天没有马术课了对吗？”
汤姆在哈利拿过小狐狸挂饰的时候神色僵了僵，别扭地说道：“没有了。”
哈利看着一脸被拿捏样子的汤姆，心里软软的，“在你的腿好之前，记得告诉老师，你不能上马术课和体育课。”
“好。”
但这绝对不是汤姆在别人长跑的时候坐在一旁悠悠哉哉喝橙汁的理由。
体育老师临时有事离开了，拜托汤姆替他看一下。
汤姆总是轻而易举就能博取老师们的欢心，即使他才刚来三天。
后半节体育课是自由活动的时间。
女孩子们结伴而行去了学校的商店，不少男孩子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只剩另外几个男孩子留在操场上踢足球。
汤姆坐在操场一个半球的角落里，头顶上是常青树，树荫打落在他身上。
冬日里的太阳并不毒，只是今天温度格外高些。
汤姆倚靠在椅子上，吸两口玻璃杯里的橙汁，享受着这美好的光阴，相比于孤儿院没完没了的杂活，这里的日子简直是天堂。
美好的时光总是不长久。
一个足球伴随着男孩们不怀好意的笑声破空而来，眼看着就要打到哈利亲自给汤姆榨好的橙汁，足球却在汤姆阴冷的目光下突然调转了方向，向将这个足球踢来的人飞速而去。
在众人惊恐的抽气声中，踢足球的那人惊慌之下，往旁边的草地上跌去，足球就这么惊险地擦过他的耳朵，砸进了球门网里。
那男孩是汤姆的对桌，汤姆现在已经知道他的名字了，贾斯汀·杰克逊。
听起来就很愚蠢的名字。
汤姆轻蔑地想。
贾斯汀·杰克逊在草地上扑腾了两下，最后惊恐地发现他的腿骨折了。
就……挺脆皮的。
刚从外面回来想看看孩子们怎么样了的体育老师一会来就看见贾斯汀·杰克逊抱着自己的右腿痛哭的场面，差点发出尖叫。
他昨天还嘲笑马术课老师让学生出了问题来着。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这？”
体育老师赶紧上前查看贾斯汀·杰克逊的伤势。
“怪物！怪物！”贾斯汀·杰克逊指着远处的汤姆哭喊着，“都是他！是他！他就是个怪物！”
贾斯汀·杰克逊确信自己没有看错，足球明明就要砸过去了，就是里德尔抬头看了一眼，足球才调转了方向朝他飞过来！还有昨天的吊灯，也是里德尔来了才掉下来的……他爸爸妈妈也说了，里德尔是他叔叔从孤儿院接回来的，来历不清不楚的，指不定里德尔就是从哪里爬出来的怪物，恶魔！
一定是！
体育老师哪里会相信贾斯汀·杰克逊这状若癫狂的模样，他只当是贾斯汀·杰克逊受了惊，言语也无状起来。
“应该是球从树上反弹回来吓着贾斯汀了吧，贾斯汀是自己跌倒的。”一个男孩见老师来了，吞吞吐吐地说道。
“球怎么会撞到树上？”体育老师皱起眉头。
“都怪杰克逊，他非要给里德尔一点颜色看看！我们也不想的，昨天杰克逊去撞里德尔的小马驹，我还劝阻他了呢。”另一个男孩赶忙把自己从这场针对汤姆的行动中摘出来。
“是啊是啊。”
“都怪贾斯汀。”
……
事已至此，体育老师多半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了。
汤姆闲庭信步一样缓缓从远处走过来，就像没事人一样，问道：“老师，发生什么事情了？杰克逊受伤了吗？”
这样一副姿态，落到贾斯汀·杰克逊眼里，无异于尖锐的嘲笑，他也是真的愚蠢，即使腿受伤了，也向汤姆挥舞着拳头，“怪物，恶魔……”
汤姆眼神冷了冷。
他不讨厌别人叫他怪物，只是厌恶这样的挑衅。
明明给出了教训，却还是愚蠢地冲上来……
贾斯汀·杰克逊被体育老师抱去了校医室。
汤姆也被叫着跟过去。
校医室里，贾斯汀的腿被打上了石膏，吊在那里。
哈利和贾斯汀·杰克逊的妈妈也被班主任老师喊来了。
班主任老师在给哈利的电话中没有交代具体情况，只说汤姆有点事，让哈利赶紧过来。
校医室里，汤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班主任叫家长的行为让他的神情很不好，在哈利来了之后，他的不满表现得更明显了。
哈利进门第一件事就是上上下下打量了汤姆，确信自己家孩子没有受伤。
检查完汤姆后，哈利才把目光投向吊着腿的贾斯汀·杰克逊。
汤姆的班主任老师正要说些什么，就见哈利再次看向汤姆，并出声询问。
“怎么了，汤姆？”
在听到别人的答案之前，哈利希望先听一听自己家孩子的回答。
汤姆表现得既气愤又委屈，他说道：“杰克逊可能不太喜欢我……他一直说我是怪物。”
哈利安抚性地把汤姆搂入怀里。
男人宽阔的胸膛很能给予一个孩子安全感。
这时候，杰克逊的妈妈走进来了。
那是个瘦削且疲惫的女人，她刚进来就开始发脾气，冲着病床上的贾斯汀低声怒吼，“贾斯汀！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和你爸爸的公司很忙，让你不要惹事生非！”
贾斯汀·杰克逊开始还倔强着一张脸，在被妈妈训斥后顿时绷不住了，红着眼哭诉起来，“我没有……是他，他是个怪物。”
杰克逊的妈妈顿时泄了气，语气无奈，转头看向班主任，“您跟我说的我都知道了，贾斯汀和他爸爸一样蛮横无理，欺负同学都是贾斯汀的错。”
说着，杰克逊的妈妈又看向哈利，扬起一抹牵强的笑容，“您还记得我吗？我们也住伍德福德社区，我还和您打过招呼……”
“记得。”哈利说道。
“这一次都是贾斯汀的错，我替他向您道歉……”
贾斯汀哭喊着打断了他妈妈的话，“我没有说谎，他真的是个怪物。他让教室的吊灯掉下来，让足球飞过来砸我……”
“贾斯汀！”女人回头怒斥她的儿子，“你在胡说些什么！闭嘴！”
一场闹剧最后以贾斯汀被他妈妈按头道歉而结束。
不久之后，贾斯汀就因为家里公司破产退学了。
那天下午，汤姆被哈利提前带回了家。
他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对面进行着一场严肃的家庭会议。
哈利问汤姆，“贾斯汀说谎了吗？”
汤姆扬起一抹自然的笑容，“叔叔在怀疑我吗？”
“科尔夫人和我说了很多事情，包括经常在你身上发生的一些古怪的事……”
随着哈利说出来的话，汤姆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哈利注视着汤姆，“无论你有着什么样古怪的能力，我都是你的叔叔，不是吗？汤姆。”
汤姆沉默着。
他让面前的茶几漂浮起来，然后冷漠地看着哈利。
“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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