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Chapter 16

奥米尼斯的眼睛看不见,但这并不代表他什么都察觉不到。相反,很多时候,他比健全的人更加仔细和敏锐。

比如,塞巴斯蒂安挥舞魔杖的姿势和走路的动作,这学期以来有了些许的不同。

西尔薇的变化更大,不仅仅是魔杖挥舞和步伐幅度,她的每一个日常动作,都像是被匠人精心保养过的精密钟表一样,带着被调教过的痕迹,和以前的随性而为不一样了。

虽然奥米尼斯知道她的原生家庭本就有着优越的贵族家教,但一个暑假过去后,她不经意间的言语和动作竟会流露出被严格训练过的痕迹。

最让奥米尼斯不舒服的是,塞巴斯蒂安和西尔薇这些变化,在两人待在一起的时候,会逐渐表现出一种惊人的同一性。

这同一性和以前两人共同培养出来的默契不同,以前这两人互为个体互相配合,而现在,这两人下意识的流露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一定会配上一柄上乘的刀鞘——

很明显这些变化出自同一人的手笔。

奥米尼斯心中有一些苦涩,又有一些欣慰。他不愿意再回想暑假期间他在冈特家里的那些遭遇,他抗争过,但最后究竟还是妥协了。

而现在有人——那个人很有可能还是西尔薇的外祖父——处理好了这些矛盾,他也可以放心地让西尔薇接受安排给她的骑士的保护和效忠……这个骑士还是这个世界上他最信任的人。

只是,他不甘心,他永远也不会甘心,他就像在命运中不甘挣扎扑火的蛾,他一定要拥抱这炽烈的太阳,让他的火焰、他的烈日必须得将他的身体与灵魂焚烧殆尽,才能使他在灰飞烟灭永无来世前,发出满足的叹息。

西尔薇和塞巴斯蒂安明显也察觉到了奥米尼斯的变化,但是无论他们用什么方法,都试探不出奥米尼斯什么,在奥米尼斯的身边,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变化,除了西尔薇。

两个男生又恢复到了五年级之前的相处模式,奥米尼斯还是正常上课正常作息,只是西尔薇身边基本不再出现奥米尼斯的身影,就算他出现,身边也一定有塞巴斯蒂安的存在。

塞巴斯蒂安以为两个好友是因为刺杀的事情闹了矛盾,他旁敲侧击分别问过两人,奥米尼斯表示无可奉告,西尔薇则表示莫名其妙——她从不认为这个事和奥米尼斯有关。

西尔薇甚至求助于塞巴斯蒂安,她也想知道为什么奥米尼斯突然对她这么冷淡,于是塞巴斯蒂安再次有了五年级时候的感触——奥米尼斯在某些他认定的事情上,倔得就像是一头泥怪。

“我被接走的那天,你不是提醒过我吗?”西尔薇在地穴里和塞巴斯蒂安坐着喝咖啡,她有些烦躁不安,失去了平日里的从容。

“你说过,奥米尼斯对我……”她的拇指指腹反复摩擦着咖啡杯的把手,皱着眉头,“……暑假里我仔细想过,你说得没错,况且我只是在感情的事情上反应慢,不代表我是傻子……”

她有点委屈巴巴地望着塞巴斯蒂安,绿色的眼睛在地穴昏暗的环境中亮晶晶的:“……如果他对我只是朋友,那伊梅尔达说那天下午我睡他腿上之后……以及那晚我昏迷过去之前,他对我分明……”

塞巴斯蒂安望着西尔薇的神情,心跳有点加速,他知道自己这个异性好友的容貌在整个霍格沃茨都是名列前茅的,但是他还是第一次发现她的美还可以在此情此景下如此引人入胜,他有点挪不开眼睛,第一次对她有了过命挚友之外的心绪。

“……你原来都知道,”塞巴斯蒂安稳了稳心神,抛掉了其他的想法,“我劝过奥米尼斯,但是你也知道他那个脾气,或许是他家里逼他,非要和那个什么纯血统家族的小姐联姻,所以他才如此?”

“我思考过,塞巴斯蒂安,我认真思考过,”西尔薇回答得有点断断续续,她陷入了一个死循环,“可是他可以拒绝的啊,如果他家里人逼他,他可以和他们决裂,就算他父亲再对他用钻心咒……”她脸上浮现出了不忍,“……他也可以假意答应下来,再趁回学校这期间找我们想办法啊,你知道的,虽然别人的家事外人不该掺手,但是我外祖父那么厉害,一个近乎没落的巫师家族……”

她声音低了下去,然后突然抬头:“难道他们逼他用了牢不可破咒?”

西尔薇一下子站起来,她有点着急,碰到了桌子,咖啡荡漾了几滴到桌面上。

“我……我要去找他,塞巴斯蒂安,”她急切地看着她的挚友,“……我要去问清楚,如果是真的话,是真的话……”

女子的眉宇间忽然出现了以前从未有过的肃杀,塞巴斯蒂安隐隐感到心惊,听到那个声音响起:“……我会去‘解决’这一切。”

“不,西尔薇,你不要冲动,”塞巴斯蒂安连忙叫住转身往外走的西尔薇,“这种事情不可能用牢不可破咒,就算女方和奥米尼斯一起结咒,奥米尼斯被迫同意,女方如果反悔,这个咒语也就失效了,”他恳切地安慰着女孩,“更何况女方可能都没有出面,好吗……你冷静一点。”

西尔薇背对着塞巴斯蒂安站着,听着挚友的话,没有说什么,塞巴斯蒂安看到西尔薇的肩膀有一点微不可察的颤抖,她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塞巴斯蒂安轻叹一口气,他走过去,伸手轻轻抚了几下她的背,权当安慰。

西尔薇默默站着,任凭塞巴斯蒂安安抚,这两个男人对她的不一样的好,她从来都是安心接受,并给予同等回馈,她并不认为这有何不妥。她把塞巴斯蒂安看得和她的生命同样重要,虽然她对塞巴斯蒂安当初有目的地接近她这件事耿耿于怀,但这并不影响她和塞巴斯蒂安之间的过命交情,所以她有什么困难第一时间就会想到塞巴斯蒂安。

直到六年级开始,她发现奥米尼斯因为这种事会对塞巴斯蒂安流露出一些嘲讽的话语。

一开始她以为自己是想多了,毕竟这两个男人平日里也会这样互相嘲讽,然后她渐渐发现奥米尼斯更享受单独和她在一起的时间,三人行的时候会对塞巴斯蒂安对她做的一些亲密举动表现出不满的情绪。

最初这些情绪被奥米尼斯掩饰得很好,到后来愈发不可控制,发展成了一些奇怪的敌意,她和奥米尼斯之间的社交距离也从一开始的4英尺,逐渐缩短到了0,奥米尼斯时时刻刻要在她身边,身体要有意无意地挨着,并且排斥任何接近她的人,不管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连塞巴斯蒂安也不行。

还是那句话,她是不敏感,反应慢,神经大条,但并不代表她是傻子,学校里的风言风语她到处都能听到,更何况奥米尼斯。虽然他不承认,但是奥米尼斯从来没有公开或私下否认过——虽然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会直接去问【冈特】这件事的可信度。

在长时间的相处中,她逐渐倾心于奥米尼斯,这毋庸置疑,西尔薇·辛尼斯塔从来不是一个糊弄自己和他人感情的人。但奥米尼斯从不挑明,她也忐忑着不敢挑明,万一她真的只是误会了,只是错觉呢?

直到她差点就被杀死了,奥米尼斯一个可以算得上是有洁癖的人不顾她满身的血污,不顾自己受伤的腿,不顾完全有行动力的塞巴斯蒂安,愣是在第一时间冒着巨大危险抱着她独自幻影移形回霍格沃茨求救,塞巴斯蒂安甚至还追在后面。

最重要的是,还有那几个吻……

在一切都明朗起来的时候,在她以为她终于可以向奥米尼斯敞开心扉的时候,只过了个暑假,奥米尼斯就不再陪她,不再靠近她,不再接受她的示好,甚至不愿意和她交流。

一切急转直下,甚至比两人刚认识的时候还要糟糕。

西尔薇强压下心中汹涌的情绪,转过身抬头看着塞巴斯蒂安的脸。

这个年纪的男生实在发育得太快,塞巴斯蒂安又高了些许,她的身高在女性中已经算佼佼者,接近5英尺7英寸,但是她的视线也会被塞巴斯蒂安宽阔的肩膀挡住,除非她穿高跟鞋,才能勉强越过塞巴斯蒂安的身体看到他身后的东西。

她定定地看着塞巴斯蒂安,奥米尼斯这学期回来,走在塞巴斯蒂安身边,两人是一样的高度,他俩这种十七八岁的少年走在人群中总是耀眼的,可是直到现在快圣诞节了,她和奥米尼斯都再没有这样的相处机会。

西尔薇莫名觉得鼻子发酸,她强忍住伤心,低声开口:“谢谢你塞巴斯蒂安,我知道了……但是,”她有一点哽咽,“但是,我还是想去找奥米尼斯问清楚……”

西尔薇望着塞巴斯蒂安,那眼神像溺水之人抓住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你会帮助我的吧,塞巴斯蒂安?”她无助地问他。

塞巴斯蒂安心中突然有无名的酸涩和不忍。

“去吧,我的挚友,”塞巴斯蒂安无奈地长叹一口气,“奥米尼斯约我晚餐后去图书馆,”他摸了摸女孩子的头顶,“你可以在大理石楼梯下层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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