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亚从没见过艾薇这么失态,在她眼里,她的姨妈永远都柔和地笑着,偶尔讲一些奇怪的冷笑话,包容,开明。瑞亚能感觉到,艾薇在努力弥补着她缺失的母爱。
今天,却完全不同。
妈妈,一个几乎要消失在所有人话语中的人,今天却仿佛成了一切的根源。
“我妈妈说了什么?”瑞亚尝试插话,然而两个大人都无暇顾及她。
“先别吵了。”
话题向家事偏转,两个老人不约而同叫停。
“格拉德瑞尔,这是我最后一遍问你——”父亲的耐心显然几乎耗尽,颇有警告意味的叫着瑞亚的名字。
“我说的已经很明白了,我不觉得家族生息在于我的分——”
——啪!
“院”字还没出口,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在瑞亚耳边炸开,随后是不断扩散开来的痛感。
她从来没有被动过一根指头,而仅仅是因为分院违背了父亲的意愿,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扇了一个巴掌。
身后的画像窃窃私语,瑞亚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眼眶有些与疼痛无关的发胀。
这种时候哭,就太对不起戈德里克·格兰芬多了。她没来由想着,眼泪也就真的没有落下。
“我以为你知道自己是什么。”父亲语气冰冷。
不,他应该说:我以为你知道自己应该是什么。
应该是任人摆布的花瓶,应该是没有思想的联姻工具,应该是维系家族的一枚棋子,但就不该是格拉德瑞尔·沙菲克。
可没人能够改变,她就是格拉德瑞尔·沙菲克。
沙菲克先生应该明白的,瑞亚也是个彻头彻尾的沙菲克,而正如分院帽所说,沙菲克的执著向来有着改变一切的能力。
“父亲,祖父,我既然做了决定,就不会走,运用校董事会权力也好,拖走我也罢,我不会走,我不相信一个学院会影响什么,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不会比任何人差。”
斗志被激发得突如其来,但就像瑞亚说的一样,她不会改变主意。
“你最好说到做到。”老沙菲克已经恢复平静,慢条斯理道:“如果你的行为有一点和你今天所做的担保不符,那我们也就——”
祖父突然看向门外,朝邓布利多看了一眼,然后用魔杖甩开了门。
几个格兰芬多手忙脚乱地躲起来,几年级的都有。瑞亚看见了其中一个很熟悉的身影,咬牙切齿。
詹姆斯·波特,你知道吗?知道了太多是会被灭口的。
“这就是你不惜一切的选择?”
老沙菲克冷冷撇下一句话,朝邓布利多点点头,扬长而去。
瑞亚对在场的长辈鞠了躬,同样毫不犹疑地离开::“是,这就是我的选择。”
代价,才刚刚开始吗?
女孩兀自坐在一条台阶上托着下巴发呆。这条台阶来回转来转去,她也就跟着转来转去。临近中午,这里空空荡荡,学生们不是去上课,就是去吃饭,碰到别人的概率很少。
她在国王十字车站上没问出口的问题已经有了无声的答复:
爱,自然是有的,可如履薄冰。父女之间的和谐与信任也是需要等价交换的,不容打折。
“你这是被打了吗?”
熟悉而欠揍的声音,瑞亚抬起头,是难得一个人出现的西里斯·布莱克,揣着兜,领子被风吹开,站在台阶尽头,模样极其拉风。
“关你屁事。”
瑞亚把手放下来,又欲盖祢彰遮住,过程非常淡定从容。
他走到她身边,笑了一声,略显凄凉:“你肯定要走了吧。德姆斯特朗?伊法魔尼?总不可能是布斯巴顿,你不会法语。”
怎么是个人都他妈这么说?连西里斯·布莱克也是。瑞亚暗骂一声:“布莱克,你记住,我不会走,我作出来的选择我会扛,和你一样,少看扁我。”
她直起身子正对着他,家人不在,瑞亚也没有装模作样亲热地叫对方教名,只是清楚陈述事实:我不会。
和他一样,她也是格兰芬多,没什么不同。
他好像没料到这个答案,过了半晌才有了些反应:“拉钩。”
“你几岁了?”
话虽这样说,瑞亚还是伸出小拇指,和对方的指头勾在一起,指尖相触。
“不反悔,谁跑谁就是巨怪。”瑞亚随口说着,西里斯听完嘟哝一声:“你本来就是巨怪。”
女孩气极,抽出手狠狠砸向对面男孩的脑壳。西里斯捂住脑袋不忘反驳一声:“你运气确实不好,我第一次溜出院墙,就踩到你的脑袋,我头一回买粪蛋,就砸到了你,我难得把冷饮撒了,你还在旁边,就这样。”
确实如此,瑞亚只能低着头盯着自己有点磨坏的小皮鞋,越想越气。
然后——又对着男孩的脑壳来了一下。
再然后,毫无尊严可言地拖住对方的袍子,开始——哭。
一把鼻涕一把泪,她哭得极其动情,极其认真,像是要将一生的眼泪流干。至于无辜群众西里斯·布莱克,只能呆滞地看着瑞亚突如其来的神经病发作,看着自己被糊上鼻涕的袍子,无话可说。
瑞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突然伤心成这样,只能感觉到柔软的衬布蹭在脸上的清浅香味和温暖触感,哭得越发委屈。
积攒许久的情绪开闸泄洪似的流出来,流到西里斯·布莱克的袍子上,一发不可收拾。
好难啊,她是说,生命。
她只想争取自己生命的权利,自由自在,勇敢无畏的生命。
蓦然,瑞亚感觉到发顶一下僵硬的触碰,很轻。
“你……先别哭了。”
西里斯·布莱克竟然没有抽走袍子直接走人,甚至还在……安慰她。
“我可能确实有些局限。”
瑞亚无法控制地继续一抽一抽哭着,不忘用仍冒着泪珠的眼睛瞪了对方一眼:“何止一点!”
“好好,很多。”男孩翻了个白眼,举起双手认输。
瑞亚不说话,只抱着臂往旁边凑了凑,又狠狠擤了擤鼻子。
“喂!那是我的长袍!沙菲克我说你讲不讲理?我难得陪你散心你就把我当沙包啊?”西里斯终于将袍子抽出来,顺手塞给她一块手帕。
“怪你自己倒霉喽,我怎么没遇上别人——那几个家伙呢?”
情绪基本平复,瑞亚毫不客气接过手帕,随口询问。
“詹姆斯和莱姆斯他们吃饭去了,我去给沃尔布加回信碰巧来这里。”
瑞亚伸了个懒腰:“切,巨怪波特。”
她想起校长室门口被抓包的小狮子里的詹姆斯,虽说她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可终归还是有些羞耻。
不过——还真是西里斯的风格,直呼母亲大人的名字。
瑞亚又愣了愣神,便干脆站起来告别:“那再见,西里斯·布莱克。”
鬼使神差,瑞亚用了全名,也许是因为可以正大光明地称呼他那如星辰般夺目的名字,它一如他那更为张狂桀骜的性子。只不过以“天狼星·布莱克”为名的人可以有很多,但只有他,才正如那枚星星一般,独一无二,璀璨无比。
“还有,祝你好运。”
家长里短放在心里就好——何况他们连熟人都算不上,那就祝你好运吧。瑞亚深深看了对面昂着脖子的男孩一眼,恰好楼梯停稳,就快步跑了下去。
“我才不在乎。”
声音很小,瑞亚噗嗤一声笑出来。
台阶旋向另一个方向,男孩消失在她视野里,女孩转头奔向远方。
心里的空缺逐渐在大哭一场后被填的充盈,瑞亚仿佛长了翅膀,魔咒课上被微微烧焦的金发末梢在脑后飞舞,风吹过耳畔,温柔却也凉爽。
无论遇到什么,至少彼此都可以感同身受的感觉,真的,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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