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总的来说，拍摄进展还算顺利。西里斯向来习惯了吊儿郎当混吃等死，却从来不是个会拖后腿的废物。莫名的感染之下，他甚至也有了几分钻研剧本的自觉。随手翻阅着工作安排，他忍不住砸了砸嘴。
今天拍摄的第一幕在堆满弹壳和硝烟的废弃仓库里进行。身份暴露后的主角两人在打斗中爆发激烈争吵，怀疑、愤怒、被欺骗的痛苦在这一刻倾泻而出，同时混杂着对彼此无法割舍的、扭曲的爱意。
无论是打斗动作，还是情感爆发，都是对主演的极大考验。
片场气氛凝重。巨大的风扇模拟着仓库的穿堂风，吹得人衣袂翻飞，灰尘弥漫。灯光师调整着角度，营造出阴冷而充满张力的光影。
“Action！”
西里斯压抑着怒火，放下手中的木仓，一步步逼近莉莉，声音低沉而危险：“告诉我，简，或者你还有一百个其他的名字？你看着我眼睛的时候，哪句话是真的？我们的家，我们的……一切，是不是都他妈是你精心布置的舞台？”
他的台词功底很好，愤怒和受伤的情绪喷薄而出，带着强大的压迫感。这一刻，他不像是那个恣肆傲慢的西里斯·布莱克，而是约翰·史密斯。
莉莉被他逼得步步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金属管道上。她没有立刻反驳，只是抬起眼，那双碧绿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像燃烧的翡翠。里面翻涌的，不仅仅是角色简被揭穿的恐慌和愤怒，更有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人溺毙的痛苦。
“舞台？”她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刺骨，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约翰，你告诉我，当你说你爱我，当你在深夜抱着我说永远不会离开的时候，那是不是你的舞台？你手上沾的血，是不是比我少一滴？！”
她的质问像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向西里斯的软肋。西里斯被她的眼神和语气震住了片刻，那里面蕴含的痛苦太过真实，远超剧本所需。但很快，他饰演的约翰被彻底激怒，猛地抓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捏碎：“闭嘴！你这个骗子！你毁了一切！”
“我毁了一切？”莉莉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尖锐，眼泪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不是梨花带雨的啜泣，而是压抑到极致后的崩溃决堤，“是谁先开始的欺骗？是谁先让这个家变成一个笑话？是你！是你让我每一天都活在谎言里！我小心翼翼……我那么努力……” 她的声音哽咽住，后面的话语破碎不堪，肩膀在西里斯的手掌下剧烈地颤抖，泪水顺着苍白的脸颊滚滚而落，砸在冰冷的地面。
“Cut！” 导演的声音响起，带着明显的激动，“非常好！情绪太到位了！西里斯，莉莉，保持住！我们保一条！”
喊停之后，片场瞬间恢复了嘈杂。灯光亮起，工作人员开始走动。但莉莉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风暴里。她猛地挣脱了西里斯的手，背过身去，肩膀依旧控制不住地微微耸动，双手紧紧捂住了脸，压抑的、破碎的呜咽从指缝中漏出来。
那不是简的哭泣。
那是莉莉·伊万斯的哭泣。是那个在会议室里冷静谈判、在片场角落带着疲惫打盹、在深夜昂首离开的女孩的哭泣。
她并不是科班出身的专业演员，长久以来压抑的恐惧、无助、委屈和面对父亲病魔时的巨大无力感，再加以简·史密斯的痛楚，在这一刻彻底失控，汹涌爆发。
西里斯还维持着刚才抓住她肩膀的姿势，掌心似乎还残留着她骨骼的触感和剧烈的颤抖。他怔怔地看着那个背对着他、无声落泪的纤细背影。周围片场的喧嚣仿佛瞬间被拉远、模糊，只剩下那压抑不住的、来自灵魂深处的悲鸣。
剧本上冰冷的台词还在他脑海里回响：“毁了一切……小心翼翼……那么努力……”
每一个字，此刻都像重锤，狠狠砸在他心上。
他忽然明白了，莉莉在片场角落里啃读医书时紧蹙的眉头，在训练场一次次摔倒又爬起时眼中的执拗，在深夜独自离开时疲惫的背影……所有的坚韧和冷静，都是强撑的假象。她的心，早已被现实撕扯得鲜血淋漓。
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的心悸攫住了西里斯。那不仅仅是剧本里约翰对简的复杂情绪。更像是一道惊雷，劈开了他玩世不恭的表象，露出了底下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名为“心疼”的柔软角落。他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步，手抬起，似乎想去触碰那个颤抖的肩膀，却又僵在半空。
最终，他什么也没做，只是站在那里，第一次，用一种全新的、带着复杂难言的心绪，凝视着那个被绝望击垮的女孩。片场刺目的灯光下，莉莉·伊万斯无声崩溃的背影，深深地烙印在了西里斯·布莱克的眼底，再也挥之不去。
10
片场那场失控的爆发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短暂而剧烈。喊停后，莉莉几乎是立刻被助理和化妆师围住，递水的递水，补妆的补妆，隔绝了外界的所有视线，包括西里斯那道复杂难辨的目光。她很快收拾好了情绪，或者说，将那些汹涌的悲伤再次强行压回了心底深处，重新变回了那个冷静、配合、甚至有些沉默寡言的莉莉·伊万斯。
但有什么东西，在西里斯·布莱克心里，已经被彻底搅动了，再也无法平息。
他开始变得不像自己。
收工回到那间冰冷得没有一丝人气的公寓，他不再是习惯性地瘫在沙发里灌威士忌或者打游戏。鬼使神差地，他点开了那个尘封已久、几乎被他遗忘的社交媒体小号，指尖在搜索栏停顿片刻，最终还是输入了那个名字：Lily Evans。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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