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有点相信流年之类的说法了。自从三强争霸赛出了国际性的大岔子之后，暑假回家，我也事事不顺。首先是动物们心情越来越差了，亨伯特猜测是牧场的草料不好，只好额外花钱买了新的饲料进行喂养。其次，啤酒花生产地由于经常干旱，为了保证质量和产量，灌溉用水比以往多了百分之五十，农业局开始夺命连环call，明明别的农场也是这样的情况啊！
由于年龄不够，不能帮忙管理酒厂，亨伯特便把我抓去和农业部监管人员扯皮。就连一向清闲、只用管管账的老祖宗也忙了起来，土地租户的收成也不好，债务要处理，预算要重新规划，还要预测未来的天气情况，以决定秋天的任务，这一切对她这样的老人来说未免太过繁重了。
对几年前的我来说，种地不过是消遣的游戏。但这个夏天，我变成了靠土地生存的人，没有它和它身上产出的粮食，我们的庄园和农场可能就要开始倾斜，呈现倒塌的模样。总算逃过了农业局的盘问，批准了现在的用水量，我又得关照蜜蜂——据零售店店员的反馈，蜂蜜的质量下降了不少。天气太热，夏季花朵开得很糟糕，蜜蜂酿蜜的能力也大幅下降，我们只能把这批不受欢迎的蜂蜜留下来，自己吃或是做成蜂蜜酒。这个夏天是无法赚钱的了，我只能暗暗祈祷，秋天的情况会慢慢转好。可倒霉的时候总是接连倒霉，在最热的一周里，老祖宗病倒了。
说实话，她不病倒才不正常。虽然她和亨伯特从不会提起各自的年龄，但从邓布利多校长的态度也能猜到，外婆的岁数早就超过了还能尽心尽力工作的年纪了。她能吃好喝好、站得笔直都是一个奇迹。
我一开始以为她是中暑了，弄了很多降温解暑的东西，让她躺在床上休息，等她慢慢醒过来。晚上，在凉风的吹拂下，她睁开了眼睛，却说不出话了。也许是中风，也许是血栓，总之，事态算得上是严重。看着只能对我眨眼睛的外婆，我手足无措，而亨伯特似乎把这件事预演了很多遍，在壁炉里烧了张纸条，给外婆灌了半瓶魔药，对我说：“我叫了圣芒戈的治疗师过来。”
“巫师的医院……”
“她年纪不小了，麻瓜医院是不会收的。”亨伯特拍了拍我的肩膀，“只有魔法能延长她的寿命了。”
我们已经顾不上外婆喜不喜欢巫师界了。跟着治疗师一路来到圣芒戈，我看到外婆被安置在单人病房里，助手们正迅速地在她的四肢上涂上各种药膏，又掏出魔杖，在她的额头上敲来敲去。亨伯特一把揪住我，让我去医院前台缴费，看着四位数的加隆，我的眼珠都要掉下来了。
没关系，这点钱下个月就赚回来了。我签上自己的名字，医院里的家养小精灵拿起支票，“嗖”地移形换影去了古灵阁。治疗师也把我们叫进了病房，外婆经过了一系列的治疗，总算可以开口说话了。
“我大概……活不长了……”
她第一句话就惹得我痛哭起来。外婆艰难地动了动手指，勾住了我的。她的话语仍然平静和蔼，但中间断断续续的喘气声让我心中的恐惧越来越强烈：“费尔明娜……你要……坚强一点……保护自己……”
“没有人能伤害到我，外婆。”我抓住外婆冰凉的手，强忍住哭腔。
“世界上能……伤害人，的途径……很多……”外婆疲倦地说，“你更要当心……诡计……偏见……不明说的规则……对你来说，可能，太早……”
“你真不应该进斯莱特林，费尔明娜。”亨伯特站在一旁，语气里藏了些奇怪的情绪，“要是是赫奇帕奇就好了。”
“没差别……”听了这话，外婆摇了摇头，“巫师，麻瓜，都一样狭隘……你们的生活……会很难……”
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表情十分痛苦。我和亨伯特赶紧帮她顺气，可她的呼吸平静下来，表情却依然痛苦，亨伯特说她头痛。我尝试着用治疗师留下来的药膏给外婆按摩了一会儿头部，她终于放松下来，慢慢睡着了。亨伯特不用睡觉，而我根本睡不着了，只能坐在单人病房的探视座上发呆。突然，亨伯特扯了扯我的手臂，睁开眼睛，我才发现天亮了。
斯内普教授正站在门口。我揉了揉眼睛，起身让座。他也不客气地坐了下来，和亨伯特嘀嘀咕咕，小声地讨论起什么。趁着他们俩在聊不想让我听见的话题，我去圣芒戈的公共盥洗室洗漱了一下，又接了两杯热茶，带回了病房。外婆也醒了，我先帮她喝了点水，又翻出指套的牙刷，帮她刷牙。这一切做完后，外婆悲伤地叹了口气，“巫师……把我最不喜欢的……学走了……”
“外婆不开心的话，就责怪我吧。”我把她扶回床上，“是我要让外婆留在这里的……”
听了这话，外婆更难过了。她摇了摇头，将能动的手指放在我的手心里。斯内普教授和亨伯特也聊完了，亨伯特和我换了岗，让我回家去。“我来照顾你外婆，庄园里的事务需要你来管理了。”
“可是我还没有成年！”
“那你要从霍格沃茨退学吗，只为照顾你外婆？”
“这是两码事！再说了，我在霍格沃茨上学就能管理庄园了吗？”
“够了！”外婆用尽全力怒斥道，“别装了！……我这辈子……最后悔……跟你们打交道……让她知道吧……”
“反正这两件事都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一起说出来让她选，或者没得选，压根没有区别。”斯内普教授冷笑着说，“黑魔王重现于世了，就在今年的春天，我想我们都记得那场闹剧。”
“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警觉地皱起眉头，“哦，我外婆，是他的敌人，还是他的盟友？”
“更贴近前者，尽管你们一家人竭尽全力制作出了一个中立区，但黑魔王对任何不服从他的态度都不满意。在大规模屠杀人马和媚娃的事件之后，普林斯夫妇支持了谁，我想你应该猜得出来。”
听了这话，我完全理解了外婆说的那些话。
“你希望我外婆或者我继续支持你们？”
“你年纪太小了。”斯内普教授一针见血，“戴安娜卧床不起，亨伯特又没有决定权。”
“所以我们不想再参与这些破事。”亨伯特抱起双臂，“西弗勒斯，你能理解，但是你还是要替两位主人做任务，对吧？”
“很高兴你愿意配合。”斯内普教授皮笑肉不笑地说，“不过很显然，没起到什么作用，所以没有人会对此满意。”
“我们满意就行。”亨伯特瞥了我一眼，我点了点头。
斯内普教授瞪了我一眼，不过也不好说什么，我们斯莱特林要是爱做好人好事损己利人才怪了吧！
“如果有需要的话，随时找我。”
最后，教授放下这么一句话，转身离开了病房。治疗师进来送药，又换了水杯和便盆。我给外婆买了份浓汤，喂给外婆，刚喂了几口，亨伯特便把我赶走，去找回庄园的办法。飞路网目前非常拥挤，我也有一种直觉，最好不要走这种会被魔法记录跟踪的地方，终于从一个热心肠的家养小精灵口中打听到了骑士巴士的乘坐方法。回到病房，我打算跟亨伯特打个招呼，回去处理农场事务，就看到亨伯特一脸紧张地嗅着装满水的水杯：“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
“水杯里有药的味道。”
我拿起来便往嘴里灌。舌尖接触到微微发涩的饮用水，我马上察觉到不对，把半口水吐了出来。可即便如此，一股奇怪的麻痹感顺着舌根蔓延开来，我的肋间肌肉也变得僵硬，呼吸几乎是立刻停止了。亨伯特赶紧把手指塞进我的嘴里，尝到吸血鬼的血液，我的身体终于好转起来，从窒息中成功逃脱。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胸口，我指着洒了一地的水，“有人下毒！”
“沾上一点就会起效……”亨伯特一边收拾地上的水渍，一边牢牢记住了药物的味道，“今晚应该能把成分分析出来，到时候我会联系斯内普，帮我打听一下谁配了这种药的。”
“这不是会欠他人情吗？”
“都骑到我们头上来了，还要管这些？”亨伯特低声咒骂了一句，“今晚留在这儿，我和他商量一下怎么办，是送你去……还是就这样。抱歉。”
吸血鬼的手用力地在我的头顶上按了两下，“没能保护好你。”
我甩开他的手，“反正你只是个管家，管不了那么多。我自己能照顾好我自己的。”
亨伯特垂下眼，沉默了一会儿，拍了拍我的后背。
“你们是不是……有预料过这些事的发生，却没有告诉我，也没有为此做些准备？”
“……抱歉，但是事实确实如此。”亨伯特叹了口气，“没人愿意承认，那个不能说名字的神秘人会回来。对了，提醒你一下，之所以不能提他的名字，是因为——这个名号是有魔力的，谁直接提起这个名字，谁就会被他找到。”
看着圣芒戈医院人来人往的走廊，我在炎热的夏日里打了个寒颤。不能再用温暖舒适的谎言欺骗自己时，对真相的微微一瞥都让人遍体生寒。
可我只能做好准备，面对即将出现的一切困难，做出自己的选择。
“无所谓。”亨伯特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回响，“先活下去，然后做你想做的就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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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夏季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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