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后的魁地奇训练往往会在宵禁前结束,周二晚上,海德拉跟着拉文克劳其他三名参与训练的队员离开魁地奇球场,返回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
“今天那个抢断简直是历史最佳,海德拉,但你牵制对手的时候可以不用那么勇猛——如果你保证自己能够和沃尔什保持同频,安德烈就没办法从你的动作中找到破绽。”
勃朗宁·斯科特在训练后为他们进行复盘,指出海德拉刚才在防守沃尔什时表现得太过凶狠了些,这样很容易给对方队伍其他人突袭的机会,而海德拉几乎只是凭借本能和习惯在防守,缺乏足够的判断力。
“海德拉打得甚至比我们都要勇敢得多,如果她单独防我一个,我恐怕会被她压制得无处遁形,”追球手安德烈在一旁和善地笑着,“我倒是觉得这是她的优势,海德拉有足够敏锐的反应力,所以我们才能在攻防转换间占据主导权。”
“但是这样也意味着海德拉在攻防转换之间难以兼顾防守,如果对手利用这点来攻击她……我想海德拉应该更谨慎一些,”斯科特在战术方面依旧是走保守路线占多,他看向海德拉,“如果你因此受伤,那我们将错失获胜的良机。”
“我明白,队长。”
海德拉走在他们几人中间,“其实我还是比较适应今天这样的进攻节奏,赛场上我也会尽量避免自己在冲突中受伤的,当然……我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等下次训练我会好好调整的。”
“别这么说,没准我们对这学年就该改变战术了呢,”沃尔什拍了拍海德拉的肩膀,示意她放宽心,“队长,西蒙斯在以往的比赛里通常是我们队最先下场的队员,我们目前也没有找到更好的找球手替代他。”
“在之前的比赛里,每当西蒙斯被罚下场,我们的保守战术没有丝毫胜算,在我们找到一个合适的新找球手前,反手为攻或许会是解决危机的唯一办法。”
改变战术?
勃朗宁的眉头微皱,面对西蒙斯的频频失误,他未尝没有想过改变战术这样的方法呢。只是一旦决定让拉文克劳抛弃原本的防守思维去寻求进攻,就必须做好迎接更大风险的准备。
“找时间召集所有人一起再开个小会吧。”
因为是周二晚上,等他们回到公共休息室里,那里已经几乎没什么人了。海德拉进门便看到利亚姆坐在靠窗的皮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摞着两叠厚厚的资料。
“早点休息,海德拉。”
“嗯,你们也是。”
勃朗宁和其他两个队友朝她招呼了一声,沿着男生寝室的楼梯回房间了。海德拉转身走到利亚姆身边,低头望向那堆资料,“你提交的草药学论文是‘植物的可能性’?”
“对,”利亚姆抬眼望了她一眼,笑道,“将植物所衍生的能量转化为魔力,是目前魔法界所需要的研究方向。我课余一直在看这类书籍,但我认为现在的研究方向有些太理想化。”
“酷。”
海德拉含糊地点点头,在他身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来,“说实话,我对草药学并不在行,我可能没法给你提供太大帮助。”
“没事的!其实……我是在去和庞弗雷夫人拿提神药水的时候偶然听到你常常在她那里帮忙,所以就想着来和你讨论一下‘草药在临床方面的运用’这类的话题。”
海德拉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她盯了利亚姆半晌才缓缓开口,“草药无法解决临床方面所面临的所有问题,它们治标不治本。治疗师应该将草药用于辅助医疗或者药品,而不是临床。”
“不……”利亚姆皱着眉摇头,似乎对自己得到的答案并不满意,“结合理论我们可以发现,合理运用草药学和魔药学的相关知识未来或许能够完全代替医疗术,这将是临床上的一大进步。”
“那只是结合理论的猜想,草药学和魔药学在临床上不能完全脱离医疗术。”
“从麻瓜的医学角度看,他们的药物还有那些药材和我们的草药意义相近,”利亚姆语气急促地说,“这足以证明草药学在临床上的潜力是无限的,一些就像是感冒一样的小病只需要简单的药物干预就能痊愈!”
利亚姆的激情洋溢让海德拉沉默片刻,最终她轻叹了口气。
她的脸色在利亚姆说出后半句时就变得很差,但后者正在兴头上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继续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的观点:
“我认为‘草药’的作用远超你想象!它没准会成为未来临床上的趋势,医疗系统会逐渐运转出一个成熟的供应链。”
“我不这么认为,”海德拉冷淡地否定了利亚姆的观点,“草药或是用其制作的魔药只能抑制住普通的疾病,并且在短暂的治愈期内达到预期效果。但利亚姆,你过度依赖于理论,却完全忘记了实践中最重要的变量。”
“体质好的人经过干预将会痊愈,那么体质差的人呢?你打算让他们喝下麻烦嫩药水吗?你考虑过他们虚弱的身体能否承受得住那些草药的毒性以及副作用吗?”
她生硬地将自己的观点驳斥回去,“还有,即使草药真的可以取代医疗术,但残酷的现实就摆在你的面前——”
“草药的材料大部分种植成本极高,有的千里难寻、有的千金难买。如果草药学将会彻底代替医疗术,那么你让那些穷苦的人怎么活下去?这句话不只适用于魔法界,也适用于你的对照组,那些麻瓜们。”
利亚姆语塞,他怔忡地望着海德拉,显然这样严峻的问题并不在他论文中所写的范畴之内。
这会儿的海德拉让他感到陌生,他承认对方说的话几乎都是中肯正确的,但它依旧有些难以明白为什么一次学术交流居然会让这个平日里对任何事情都漫不经心的女生爆发出强烈的反抗情绪,并变得如此咄咄逼人。
“我知道了……那你觉得我是不是应该推翻我的论点?”
“不,”海德拉深吸一口气,平静地望向他的眼睛。
“在实践的可能性和现有的理论依据上,我的确想要反驳你,因为这在目前情况下只能造福于一部分人。我想我们更应该注重的是如何使草药学在临床上进步,而不是它是否能取代治疗术。这样,至少当它成功的那天,我们都将获益匪浅。”
利亚姆愣了一阵子,突然笑了起来。
“谢谢。不管我能不能够有所发现,你今晚的建议对我非常重要。”
见海德拉微微颔首,利亚姆站起身伸出手去,与她握了一下,“海德拉,你是因为未来想要成为一名治疗师才会常常去医疗翼帮忙的吧?”
海德拉顿了顿,迟疑片刻才点点头。
“算是吧,”她的嘴唇动了动,仿佛有什么想说的,又被她咽了回去,随后补充道,“我刚才说的那些里刚好包含了我真正想做的事,用通俗的话来说,悬壶济世。”
她的表情在那一刻变得有些僵硬,利亚姆注意到她垂放在膝盖上的右拳紧张地攥了起来。她愣愣地睁着眼,似乎一闭上眼脑海里就浮现出某些画面,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利亚姆察觉到了不妙,他立刻停止谈论,伸手扶住海德拉的肩膀。
“怎么了?”
“……没事,”海德拉挣脱他的手,迅速站起来往女寝楼梯方向走,“我可能有点累了,抱歉,我得先去休息了。很高兴能够跟你讨论那些,利亚姆,下次有机会再聊。”
她几乎已经快要听不清利亚姆在背后喊她的声音,匆匆跑上台阶冲入自己的寝室,然后猛地关上门靠在门板上喘着粗气。
那是一个巨大的噩梦,布满铁锈的大门、被烧的焦黑的树干、毫无生气的孤儿院、破碎的窗户玻璃和斑驳的墙壁……还有,孩子们的尸体。
海德拉死命抓着胸口的衣服拼命压制心脏传来的抽痛。
“克制……克制,海德拉。”
她低声告诉自己,然后缓慢地蹲坐在了地上,把整张脸埋入双臂间。但脑海里的那些场景完全没有要消散的意思,越来越清晰的恐惧感攫取她的每一寸神经。
她是旁观者,也是亲历者,她在那些被安置着尸体的床上看到了许多曾经鲜活的脸庞,他们稚嫩,年轻,充满希望和憧憬,但那仅仅维持了不到一秒钟便烟消云散了。
那里不只有尸体,还有那些即将成为尸体的、奄奄一息的孩子们,他们从睡梦中,从痛苦中清醒过来,麻木地看向漆黑的房顶……
哭声响起的瞬间,海德拉蓦地惊醒,剧烈颤抖着捂住了耳朵。
可她的周围一片寂静。
海德拉麻木的放下手臂,视线越过窗户落在窗外漆黑寂静的夜空上。她那双金棕色的眸子里映照出星光的模糊轮廓。
她忽是感觉自己已陷入梦魇里。
门上像是有什么滚烫的东西紧贴着她的后背,她忍着胸口疼转过头去,门上画着的那些咒符亮着金灿灿的光,映衬得她脸颊苍白如纸。
只有门上的咒符亮了起来,看来,这只是小小的一次发作而已,还远远没到需要去尖叫棚屋的程度。
海德拉咬了咬牙,她不想麻烦别人,只能努力保证冷静地爬回床铺,将毯子拉高裹住全身,然后躺倒在床上,侧身蜷缩成小小的一团,试图借由睡眠将头脑蒙蔽起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失控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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