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安观察着她的神色,“失败了?”
“你知道吗,他们居然不做笔记,然后还考得那么好!”她忍不住向好友抱怨,“这不公平,他们什么都有了。”
样貌、家世、头脑、天赋,还有什么是他们没有的。
“我记得你已经借到很多优等生的笔记了。”
琼安·芬德利——玛丽戈德在拉文克劳最好的朋友。她头发是淡金色的,眼睛是冰锥一样的浅蓝,这让她看起来有些冷淡,事实上她的确是。但这完全不影响玛丽戈德和她互相欣赏。
玛丽戈德哀叹,“但那些都不适合我,包括你,亲爱的。”
“如果你平时在课堂上稍微用功一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琼安并不认为玛丽戈德是个笨蛋,她是个聪明姑娘,但又没聪明到成为天才的地步。所以每到五月,她这位朋友就会乖得像只鹌鹑,安安分分听讲、老老实实复习。
最后还是格莱德拯救了玛丽戈德,他将自己读书时的课本与笔记找了出来,并寄到霍格沃茨。虽然教材内容有些出入,但血缘关系(她猜的)让玛丽戈德能轻松看懂格莱德的思路。
至于说要给她补习的西里斯——他根本没时间来帮她,他甚至自顾不暇。因为他惹上了一个大麻烦。
考试周即将来临的礼堂比以往都要更安静。
一声啼叫穿过天花板,猫头鹰们来了。它们丢下包裹和信封,短暂歇息进食后,又扑扇着翅膀陆续离开。
这时,一只体型明显庞大许多的鸟类突然闯入!
它野蛮地冲进原本和谐的鸟群,搅得猫头鹰们发出刺耳的惊叫,又如同巡视领地一般围着乌云密布的穹顶滑翔两圈,这才满意地收起翼展,缓缓降落到格兰芬多的长桌上。
这是一只强壮的猛雕,深色羽毛光滑油亮。它衔着一封红色的信,踩在西里斯正准备吃的腌鲱鱼上面,饱和的黄色眼珠冷冷地与人类男孩对视。
不少人都认出来那是一封吼叫信。大家惊奇不已,詹姆和莱姆斯难得露出严肃的表情,而彼得这个胖小子更是直接怕地蜷缩起来。唯独作为收信人的西里斯,依旧不以为意地笑着。
他抢走那封四角已经开始冒烟的信(猛雕试图攻击他,被他无情扇开),看上去并不意外,甚至还有闲工夫跟周围人调侃,“小心你们的耳朵,震聋了我可不负责。”
昨天夜里,掠夺者的寝室发生了一件大事。
克利切偷偷溜进霍格沃茨,闯进他们宿舍找到了贝拉的魔杖。它在房间里上蹿下跳,将一切弄得乱七八糟,还替它口中可怜的女主人辱骂西里斯。
他们四人试图抓住它,但这太难了。克利切逃走了,带着贝拉的魔杖一起。所以西里斯毫不意外这封吼叫信的出现。
他察觉自己喉咙发紧,心跳却又急促得不行。这一幕、这个场景,在他脑海里模拟过无数次。一种无法名状的情绪扼住了他的后颈,或许可以将它称之为,命运。
他知道他脊椎里绷着一根弦。它一直在收紧,越收越紧,试图折弯他的腰,让他臣服于它。可他不愿意,不认命,咬牙反抗它,一直反抗它。
而现在,决断的时刻似乎到了——
西里斯的眼底闪烁着一种压抑而又疯狂的光芒。他一把撕开火漆,爆炸一样的响声立马充斥整个礼堂。他的母亲,还有贝拉那个疯子,她们像两个破音喇叭,在信里歇斯底里地咆哮。
她们的声音比平日响亮一百倍,辱骂西里斯的词语也比以往更恶毒、更粗鲁。她们称他为布莱克之耻,诅咒他并让他滚出家族。
这是要与他断绝关系的意思吗?
斯莱特林长桌上的器皿突然炸裂,坐在附近的学生纷纷尖叫着起身,只有一个人没动——那就是小布莱克,雷古勒斯·布莱克。
看样子,似乎是他魔力暴动了。
老实说,他看上去糟透了,整张脸惨白无色,像才从黑湖里打捞起来的一样。而他的哥哥,格兰芬多的大布莱克,也就只比他好上那么一点。
西里斯脸上也没了笑容。他下颚紧绷着,牙齿咬得吭哧作响,像是在克制某种冲动与怒火。这时他总算体会到了,为什么莱姆斯不愿接受任何哪怕是出自善意的同情与怜悯。
他很想跳上桌子,与信里的声音对骂,告诉她们:他求之不得!并且,是他要离开他们!而不是像现在,活像个被赶出来的可怜鬼!
吼叫终于停止了,红色信封像一张血盆大口,落在桌上燃烧起来。灰烬被风扬开,只留下一块褐色烫印,证明刚刚所发生的都是真实的。
意味深长的寂静里,詹姆扫了周围一圈人的表情,居然莫名其妙地咧嘴笑了起来——其他人,包括莱姆斯和彼得,他们都吃惊地盯着他。
他开心地拍打西里斯的肩膀,用不比吼叫信逊色多少的音量大声地说,“难以置信,这太好了,西里斯!你终于可以来我家住了是吗,我这就给妈妈写信!”
言行一致的波特少爷立马含着手指吹了个响亮无比的口哨,“回来,莓莓(berry)!”
他叫住已经飞到屋顶的猫头鹰,然后翻出羊皮纸与墨水瓶,镜片都挡不住他眼底的兴奋与雀跃,“这个暑假我们可以一起去看欧洲杯!你陪我去弗拉察雄鹰面试,然后我们再去亚马逊旅行,这将是完美得不能再完美的假期!”
喔,詹姆斯……
西里斯冷得结冰的脸庞抽动起来。像之前的每一次,被詹姆鼓舞的每一次,他无法不微笑,他没有理由不微笑。
“是的,是的……”他的嘴角缓慢地、一点一点地翘起来,像一块重塑的钢铁,在朋友的帮助下变回了无坚不摧的模样,“这将是无可挑剔的暑假,詹姆斯!我已经开始期待了!”
詹姆的发言成功让西里斯摆脱了窘境——就算被布莱克扫地出门了又怎样,他还有来自詹姆·波特的友谊,波特家族将对他伸出援手。他依旧是那个讨女孩喜欢、惹男孩嫉妒的万人迷小子。
可实际上,西里斯的心情依旧沉到了黑湖湖底——这和他想象的不一样。尽管他看上去或者说表现得像是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但内心翻滚的真实想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考试结束后的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他没有叫醒其他人,独自去了猫头鹰棚屋。
他不打算回格里莫广场了,詹姆已经收到了父母的回信:担心之余,波特夫妇已经在信里热情欢迎他来戈德里克山谷做客或是常住。
他思考了许多个夜晚,有一些打算,关于这个暑假,关于未来,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他需要一点建议,不是来自朋友的那种,必须是一位年长的、阅历丰富的,支持他站在他这边并且还了解布莱克这个家族的——除了阿尔法德,他没有其他人选。
他穿过安静的走廊。墙上的画像全在休息,连幽灵都不见踪影,霍格沃茨还在沉睡。
他揣着信,爬上塔楼。远处,海格的小木屋升起炊烟,勤劳的守林人早已开始新的一天。
他定定站着,望向更远处的群山和在山峦间升起的太阳。没有注意身后逐渐离近的脚步声。
“……西里斯?是你吗,我的朋友?”
他吓了一跳,转身一看,“玛丽戈德?梅林,你怎么起那么早。”
玛丽戈德挥动脖子上的毛巾,“我准备去晨跑,顺路过来寄封信。”
她走上石阶,余光瞟了一眼外墙。这距离地面至少有一百英尺,而西里斯此时就站在一个随时都可以纵身一跃的位置。
她联想到了某种危险的可能性,尽管她不认为这种可能性会发生在西里斯身上,“你呢?大清早来这干嘛,欣赏风景?”
“你也把我想得太有闲情逸致了。”西里斯调侃,但他的精神状态并不配合他,导致出口的语气更像是讥诮,蛇吐着信子的那种。
他自己也吃了一惊,随后暴躁地揪起眉毛,艰难地组织语言,“呃,我不是那个意思,这、大概……该死!我是说,或许是我起太早了,脑子还不太清醒。”
喔,玛丽戈德柔和了表情。她没有向西里斯指出,此时的他看起来多么得茫然失措,像被装进回收箱放在街头等待领养的小狗。
她只是伸出双手,“我想你需要一个拥抱。”
然后语气轻松的,“毕竟詹姆斯不会这样做对吗,你们肯定认为朋友之间用这种安慰方式很恶心、很软弱。但我要告诉你,它是世界上最治愈的动作。”
西里斯迟疑了一下,没有拒绝这个拥抱。他接触到玛丽戈德的体温,薄T恤下的心跳,还有她头发上余留的香波气味。
他的皮肤感应到空气里因日出而升高的温度,远处的打人柳正在挥舞枝条,微风带来属于黑湖的充满绿藻以及泥土的潮味。他的感官在苏醒。他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整个人放松下来。
“是的,我和詹姆,我们男生之间从不用拥抱表达安慰……”
“是吗?”玛丽戈德在他颈边咯咯地笑。哪怕她是在调侃她,他也觉得她的美国口音是那么的可爱,“那现在你感觉怎么样什么,恶心吗?”
他发出几个含糊的鼻音。他大概是真的没有清醒过来,否则绝不会做这种在他平时看来完全可以归为撒娇(软蛋)的行为,“不太确定,再给我一点时间……”
事实上,他感觉好极了。
这个拥抱、玛丽戈德的拥抱,让他感觉好极了。
“好吧,一个故事的时间。”
“一个故事的时间?”
“你知道吗,我其实有机会叫玛丽戈德·戴比尔斯。”
西里斯闭眼微笑,“戴比尔斯?听起去也不错。”
“那是我妈妈的姓氏。她没和我爸爸结婚,尽管他们很相爱,但他们没有结婚,这是另外一个故事了。而我现在想告诉你的是,姓氏没那么重要。”
玛丽戈德顺着他的后背,以一种温柔的力量。
“它可能决定了一个人的一部分,但绝不会是全部。瞧,霍格沃茨就有两个布莱克,更别说整个巫师界了。但那么多布莱克,只有你是西里斯——明白吗,独一无二的西里斯·布莱克先生。”
光亮覆上眼皮,西里斯睁开眼。太阳出来了,世界在他眼前展开,无边无际。他张开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他又不想在此刻保持沉默,于是脱口而出,“事实上,布莱克家族有很多个西里斯,我可能只算得上三世或是四世。”
玛丽戈德一把将他推开,眼睛瞪得像两个金飞贼,“那谢谢你的科普,西里斯三世或四世先生!”
西里斯忍不住翘起嘴角。他决定了,一会儿回去不管詹姆斯他们有没有起床,他都要给他们一人一个巨大的拥抱。玛丽说得对,拥抱就是世界上最治愈的动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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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流浪者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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