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医疗翼躺了一个多月。
一个月里我肿得像一头被充了气的猪，浑身长满红疹，不能吃饭不能喝水。斯内普“好心”过来看我，庞弗雷夫人问他有什么魔药可以治愈吗？他说我身强体健、聪明勇敢，自愈就是最好的办法。
这辈子从没听过斯内普表扬我，突然听到了就有点恍惚，也分不清真情实感和阴阳怪气，甚至还产生了幻觉，以为他是来看望我的，说不定真不是他干的呢？
其实那时候我正发烧42度9。
邓布利多来看我，我努力从肿胀的喉咙里说出一句“不是奇洛”，但“是斯内普”怎么也说不出来。他看着我，我看着他，智慧的老校长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可是“没有解药就是没有解药”，人家就是不想给我，那能有什么办法。
曾经说好的草药大棚帮忙黄了，斯普劳特、麦格、弗立维轮着来看望我，而我躺在床上说不出话，觉得自己可怜又好笑。
我是一个可供观瞻的笑话，在这里向世人展示反抗命运的后果。
那这一关呢，是斯内普吗？还是我活该这么丢脸？
我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生活里要是处处不顺心我都放不下，那我早几年就该气死了。我告诉自己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总会有新的丢脸发生。于是我打起精神，精神焕发，心态阳光，继续躺着。
一直躺到奇洛来看我。
我当时肿胀已经消了不少，从充气的猪变成了泡涨的人，嗓子勉勉强强还能发音，举起魔杖还是不行。
他站在我床边目光冷漠，可我除了装傻恐怕也再没别的办法。
“我很抱歉。”我说，“斯内普给我下了毒，他肯定是发现什么了。”
“蠢货，他要真是因为你的身份给你下毒，那你就不会好端端的躺在这里了。”
好端端？
我看了眼自己，哈，还真是再好不过了。
“我不知道，也许是我根本就不适合做这些。”我语气落寞，“也许我并不具备复兴家族的能力，我不是个称职的斯莱特林，空有野心却没有相匹配的能力，也对，我就是个废物。”
是的，我就是个废物，复兴不了家族。因为我根本也没想复兴啊！
所以我是废物，你给我快滚开！该死的食死徒！
“……别装了。”
奇洛突然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他力量不足睡着了，现在这里只有你和我。”
我眨了眨眼。
“你在说什么啊奎里纳斯，我听不懂。”
你说没有就没有了？
可第六感扩散在医疗翼各个角落，这里的确没有第三种情绪。
“你听不懂？”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一样，突然大笑起来，“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从一开始就是装的。”
他自顾自找了个地方坐着，温吞的词句却令我胆战心惊。
“他们不了解你，只以为你是那种常见的斯莱特林纯血蠢货，可我们是同学啊卡珊卓。我们七年同学，就算再不熟，那也打了七年照面，七年在一个学校里擦肩而过。难道你不是一直很特立独行吗？”
“……我更听不懂了。”
真听不懂。
“好吧，那就换句话说。”
奇洛耸耸肩，于是那些猥琐窘迫的气质一扫而尽。
“当初他说你羡慕曾经的朋友，羡慕他们现如今的成就。可我知道你的朋友里没有一个是斯莱特林。所以在你跪下说愿意效忠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在撒谎。”
目光相对，我们各自沉默。
奇洛深色的眼珠在月光下亮闪闪的，配上他阴森的表情真是适合鬼片片段。
我早就知道他并非表面看起来那样唯唯诺诺，可我也是现在才想起来，他也许并不只是一个傀儡。
我忘了我面对的不仅仅是有史以来最变态的伏地魔，同时还有一个很容易被忽略的、我也从不曾了解的奎里纳斯·奇洛。
傀儡的身份让我对他本人不怎么注意，也几乎不设防备。可一个能和伏地魔勾搭上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一个毫无存在感和危险性的人呢。
“怎么就没有斯莱特林的朋友呢？”我微笑着反问，“瞧你说的，我都快以为你不是拉文克劳，而是斯莱特林了。”
不是斯莱特林就少管斯莱特林的闲事。
我在心里翻着白眼。
当老师也没见着你管斯莱特林，现在你又是什么身份来管我的闲事？
更何况你是个该死的食死徒，要不是我现在起不来，你以为我不会跳起来把你打死？
“我读书的时候不太起眼。”
说起这些，奇洛的表情看起来怪怪的。“我从来都不是八卦的中心，但我并不是从来都没听过八卦。比如，斯莱特林的那个霍尔和一个格兰芬多玩得好，男朋友是个泥巴种赫奇帕奇。”
我抬眼看他。
上次有人说他们是泥巴种是多久以前来着？我记不清了。似乎就连他们在我面前被提起，都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我又眨了眨眼，语气淡淡。
“所以呢？我喜欢玩什么男人和你有什么关系？还是说你也想和我玩玩？”
可我躺在床上肿得像是巨人观，这话说出来实在难堪。
“你有胆子和黑魔王弄虚作假，欺骗他？你可真有勇气。”
他就像是没听见我的话一样。
“你放心，我不会戳穿你，虽然你当时那一脚确实……”
他伸出手想要摸摸后脑，手伸到一半又放下来了。
“你很勇敢，当初怎没没去格兰芬多？”
“……”
就……
“真讽刺啊。”
我冷笑一声。
“你今晚冲进来胡言乱语，如果是为了证明我不能和你抢功劳的话，那如你所见，我现在确实没这个能力。但如果你的胡言乱语只是为了胡言乱语，那你现在可以滚出去了。”
给我滚出去，今天我打不过你你倒是来了，你可真会挑日子哈。
“我很好奇——”
“——哦，那你真不愧是个拉文克劳。”我抢白道，“可是我也很好奇，好奇你一个拉文克劳怎么也这么有勇气，有勇气在邓布利多眼皮子底下跟着黑魔王，甚至也有勇气在黑魔王最落魄的时候选择他。”
如果你不滚的话，那好吧，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斗嘴我最擅长。
死鸭子又哪有我嘴硬呢？
“我还很好奇，你明明念书的时候那么不起眼，找了工作之后也没听说有什么成就，怎么偏偏就是你做出了这么出乎意料的事情？”
我说的有些口渴，抿了下嘴唇。似乎我话里哪个地方取悦了他，奇洛倒是莫名其妙地细心，看出我口渴后直接给我倒了杯水。
我犹豫了一瞬，从他手里接过水杯。
所以他很喜欢这种厚积薄发的人设还是怎么着？
所以这杯水有毒没有？
所以他给我倒水干嘛？
我喝了一口水，稳了稳又说：“我也很好奇，你到底是从前是假的，还是现在是假的？不过我更偏向于前者，因为没有任何一个人的野心勃勃是后天突然生出的，他们从来都是如此，只是以前没机会，后来有了。”
我想起来多莉以前说过，上学的时候那些沉默没什么存在感的以后通常会一鸣惊人。不排除反差存在的可能性，但他们总是有这样的能力。
好笑的是，反而像我这种总是很有存在感处处拔尖的，毕了业之后只能刷盘子。
说罢，我看向他。
“所以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野心呢。”我问，“奇洛是个什么纯血的名字吗？我怎么不记得。”
“你当然不记得。”
他笑了笑。
“因为我是个混血。”
“真是难得。”我咯咯笑了起来，“一个混血也有纯血主义的执念，上一次看到这样的人还是斯莱特林的院长呢，也不是纯血，却带领着一个以纯血为荣的学院，心心念念创造一个只有纯血的世界。”
他没有理睬我话里的嘲讽，只是非常温和的笑着，笑得我浑身难受。
“没关系，不起眼的我们通常也习惯了被轻视和嘲讽。要不然，我怎么会选择追随黑魔王呢？”
“你选择追随黑魔王……是因为他欣赏你的野心？”我突然意识到什么，“你选择当食死徒，就是因为他尊重你没有嘲讽你吗？”
说到这儿，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怎么可能呢，他骂过你多少次愚不可及你自己还数的过来吗？难道你觉得在他眼里你比我会更聪明一点儿吗？”
真是……哈……
笑死人了。
他双手交握，脸上慈悲的神情让他看起来像个圣父。可是谁不知道一个食死徒的内心到底会有多恶毒，所以弄出这副假模假样的样子，又是给谁看？
“就是这样，我早说过了。”
他看着我。
“真正傲慢高高在上的人才会永远这样愚不可及。即使你低入尘埃，也改变不了你内心永远高人一等的姿态。”
“多谢赞美。”
我点头致意。
“我已经低得不能更低了，要想还算是活着，总还得有点地方撑着不能低头。对不对？”
比如人非生而高贵，只是有的人骨气不能折腰、不肯和这种人同流合污。
比如我的朋友们，本可以在麻瓜界偏安一隅，可他们选择站出来。
比如我自己，已经远离魔法五年，可今天我选择站出来。
“没有谁比谁高贵。”
我对奇洛说。
“而我只是可怜你，可怜你一个混血，为了一点虚无缥缈的东西，为了纯血的荣耀，为了从来不属于你的权力，就向魔鬼，出卖了自己的灵魂。”
“奎里纳斯，你可真是个蠢货。”
一点抢救出来的存稿
我讨厌灯果写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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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一点虚荣心和一个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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