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斯坦丁那天跟你们说什么了？”
我轻车熟路进入校长室，开门见山道。
“我猜想日记本被他偷走后，他利用职务之便，每次都是把日记本放到不同学生那里让里德尔控制那些学生，所以日记本上的气息驳杂。而他把自己从被控制失去意识的困境里完美抽身，成了一个在暗中窥伺事态发展的角色，他很聪明，也及时遏制了那些不利于他发展的苗头。所以那天我差点抓住那个学生的时候，他跳了出来。至于那些学生……我猜他也许用了一些混淆咒。”
邓布利多没否认，那就是承认了。所以我又接着说道。
“我找到那天的学生了，也就是那个校袍的主人。我这一些日子用了一点抽样调查和排除法，最后发现是一个斯莱特林。她应该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她也在里德尔的控制下无意识中获得了一些关于伏地魔和食死徒的知识。所以我猜想，康斯坦丁也许是想通过这个办法来扩展伏地魔在学校里的新的信徒。但我还是不明白——”
我加重了语气。
“——明明康斯坦丁也不是个纯血，我记得他是混血还是麻瓜出身来着，总而言之，他为什么要站在伏地魔那边？还是说我当时胡言乱语的东西都是真实的？他的确是为了野心，想要和里德尔互相利用？”
“七年级之前，我们一直以为康斯坦丁会选择去魔法部工作，而他在五年级的就业咨询时也确实这样选择过。”
邓不利多说。
“但是你我都知道，在七年级他突然改变了主意，选择留校任教。这对弗立维教授来说是个好消息，他很欣赏这个学生，也认为他在学术上会有更深的造诣。从另一种角度上来说，我们可以认为他这是做出了适当的牺牲来获取了一位资深教授更深程度的欣赏。同时也把自己进入魔法部前的地位从一无所有的新人提高到了有资历的前教授。他推迟了进入政界的步伐，不过也为自己换取了更漂亮的履历，不得不说这是很明智的选择。”
这话说的有点“阴暗猜测”。不过我很乐意接受，因为这种坦然的论调，让我听起来像是他的“自己人”。
“没错，他确实成绩很好，蝉联了好几年的年级第一对不对？”我又想了想，“哦，对了，还有他在青巫报发表的那篇论文，文章写的是真的很不错，不过我更在意的是他能在十二月末还未寄出文章之前，就确定下一月刊的位置。”
说到这儿，我意有所指道。
“他曾经说过接受过已退休的斯拉格霍恩教授的鼻涕虫俱乐部的帮助。他应该在那结识了不少政界和学术界的人脉。您觉得，他的纯血主义野心会和那边有关系吗？”
老邓头双手合十，放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
“暂时无法确定，不过……我会考虑的。”
“行，”我点点头，“我没那个运气遇到斯拉格霍恩教授，所以对鼻涕虫俱乐部也没什么了解，我能调查到的就只有这些了，剩下的事情……”
“剩下的事情，我会处理。”
邓布利多抬起头，那双一贯凌厉的蓝眼睛里染上几分柔和。
“我也会一直需要你的帮助的，助教小姐。”
“行啊。”
我又点头。
“加工资就行。”
邓布利多：……
“不过话说起来，这五个月里我要顶上防御课教授的缺，这可是有五个月的未知生命危险呢，您是不是……考虑一下我的薪酬问题？”
“再加二十加隆。”
他又补了一句。
“你现在的工资已经和麦格教授一样多了。”
“啊，那我可真荣幸。”
我故意不去理睬他话里的薪酬上限问题，只是顾左右而言他。
“那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工资记得按时发到我古灵阁账户里哈。”
不过走到门口我又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转过身来继续道。
“这个假期的留校学生名单是不是已经确定了来着？我记得之前康斯坦丁没出事儿的时候，是让他负责暑期学校管理的，但既然他已经不在了，那——”
我在邓布利多逐渐眯起的眼睛倒影中微笑道。
“——不如就让我来领他的工资——啊不是，履行他的责任吧！”
校长室里静了静。
终于，在福克斯不满的叫声中，邓布利多眉头一跳。
“你想要多少薪酬？”
“这还能自己选的吗？”我惊讶道，“其实我也没有想要很多钱啦，只不过我觉得这学期日记本丢了之后的事情也有我的责任，所以既然暑期学校没有人负责，那不如就由我来负责。至于工资嘛，你也不用按现在的正式教授工资水平，直接助教工资就可以。”
也许是提到了日记本责任归属的问题，邓布利多的眼神有些微妙。
“我觉得这件事情我们还可以谈谈。”
“我没有想着要推卸责任。”
我语气冷静。
“我会承担起一切属于我的责任，无论我能否承担得起，我都会尽力负责。所以如果暑期学校没有工资的话，我也可以接受。”
“西弗勒斯托我向你转达一件事。”
“啊……哈？”
我浮夸的打了个哆嗦。
“请讲。”
“他说，他可以对你开放魔药地下室的使用权。”
“然后呢？”
“没有然后。”
我愣了一下。
“没有附加条件？”
然后我又自嘲道：“他是实在看不下去我每月偷东西了吗？”
“你已经用高于市价的药材价格还给了西弗勒斯。”
“所以请不要再这样认为自己。”
我一时语塞，可这种莫名被施舍的感觉让我觉得很不舒服，我知道自己不占据任何优势，但我却总是想要为自己仅剩的那点东西辩驳一下。
“那麻烦请您帮我转告斯内普教授，就说我不需要。我不需要其他人来收拾我的烂摊子。”
我一字一顿，一字一顿的重复着那日他对我说过的话。
“可是西弗勒斯又说，魔药学教室不吝于向有志于MESP资格证的学生敞开大门。”
我挑起眉头。
“这话是他说的？”
老邓头微笑。
“但他是这个意思。”
我翻了个白眼。
所以这话就是邓布利多说的呗。
可是——
我又想到。
斯内普说允许我借用他宝贝的地下室和他宝贵的魔药材料？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把疑惑的眼神投给邓布利多，而他回答：“是为了你刚才说的那句话。”
“……我进来之后说了好多好多好多话。”
“就是上一句。”
“这话是他说的？”
“是上上句。”
“麻烦你转告他，我不会让别人收拾烂摊子——”
哦。
我明白了。
所以斯内普是在为他当时对我说过的话，在……
我不敢细想下去了，我觉得瘆得慌。
“这听起来有点荒谬。”我毫不留情地评价道。“这也不像他能做出来的事情。他绝对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
“你考虑的太多了，卡珊卓，为什么不考虑考虑自己。”
可邓布利多这样说。
“总是瞻前顾后别人的想法，却忽略自己的感受。没有人可以背负着这样沉重的负担安然生活，你会铭记那些善意，那也应该学会接受这些好意。你还很年轻，你应该学过放过自己。”
“我想这个话题我们去年圣诞节的时候谈过。”我耸耸肩，“最后……应该算是不欢而散吧。您说的很对，但我也有我的固执。”
他垂下眼睛，片刻后，邓布利多突然语气十分真诚：“可我认为你可以走出那片阴霾。你可以自由轻松的为自己而活。不再为任何一件无法挽回的事耿耿于怀。”
他又补了一句。
“我们都这样认为。”
我抿了下嘴唇，邓布利多语气里的真诚让我不愿立刻语气强硬的反驳。因为我不愿意伤害任何一个对我没有恶意的人。
可是，这并不代表我没什么想说的。
“邓布利多教授……您还记得那天在魔药办公室门口对我说的那些话么。”
我揉了揉额头。
“斯内普教授为什么又后悔对我偷魔药材料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什么不希望我用超剂量的生死水麻痹自己，您说这理由我明明知道。是的，我知道，是因为他对我还有期望，可是我不敢承认。”
“我不敢承认我身上承载着别人对我的期望，因为我没有勇气面对这些期望，也没有能够肩负起这些期望的能力。这对我而言是一种压力，而我，还不想面对这些压力。”
现在校长室的空气中，一种坦诚压过了另一种真诚。
邓布利多在办公桌后耐心的倾听，而我只是沉默的诉说。
但邓布利多不是这间办公室里唯一的倾听对象，因为同样的，我也是自己的倾诉对象。
“所以，”我说，“请不要对我有任何期望。因为就连我自己，都不敢对自己有任何期望。”
“我觉得事到如今能这样活着已经很不错了，我已经从人生的最低谷里走出来了，我没有再继续顾影自怜，对那些已经失去的物质和友谊念念不忘。我已经开始面对新的生活了，只是，只是我还不能立刻就成为一个多么积极向上阳光的优秀助教，我还不能立刻就恢复到以前那个优秀又完美的我自己。”
说到这儿，我忍不住皱了下眉头，但是这一切就像是开闸泄洪水，一旦有了开始就停不下来。
困境是令人痛苦的，承认困境也是。
“我做不到，起码我现在还做不到。所以请你们也不要希望我能做到，又或者是觉得我能做到。因为你们哪怕带着这些期望多看我一眼，我都觉得……”
我斟酌着说出了那个词。
“无比窒息。”
“我已经很努力很尽力的走出来了，但是，但是别这么快，不行吗？”
毛毛虫从蛹蜕变成蝴蝶的过程是漫长的，这过程也是痛苦的。可如果要把这个漫长的时间缩短至一刻钟，那这期间的痛苦恐怕会摧毁掉蛹内的小小生命。
这道理就是这么简单，可是每一个人都在热切地期望蝴蝶的蜕变。他们滚烫的眼神穿过那掩饰痛苦的茧，只会灼伤跃跃欲试的毛毛虫。
——虽然我讨厌毛毛虫，但是——
“就是这样。”我说。
“就是这样。”
邓布利多停顿了片刻，空气中弥散开一股难言的情绪。
“我会尊重你的决定。”
“谢谢。”
我点头致意。
所以谈话就这样戛然而止。
校长办公室里也只剩下勺子在陶瓷碟子上的叮咚碰撞。
我起身，推门，离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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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校长办公室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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