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落是一个行云流水的过程,就像手拦不住沙砾,停止键中断不了时光。从那声“母亲”脱口而出后,里德尔就自暴自弃地踏上了摆烂之路。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或许,这就是最好的选择也说不定,他自我安慰道。他几乎不会因此遭受任何损失,却能够换来米瑞尔宝贵无偿的安分无害。
米瑞尔曾经在数段时期中也表现出过相似的无害,例如她一开始好奇学习魔法时,例如她耐心教他魔法时。但这样的无害始终带有悬着刀尖的边界,一旦学习结束了,或者他试图搅乱学习进程,刀就会无情地落下来。
可是“母亲”却不存在悬着的刀尖和终点的边界。只要米瑞尔愿意戴上扮演母亲的温柔面具,他就是唯一的特殊存在。
里德尔倚仗着这份特殊,第二次杀死了柳克丽霞。
鲜血将精心呵护的雪果和红醋栗染成了肮脏的铁锈色,他听见柳克丽霞尖锐的诅咒声,心里膨胀着抵达云端般的轻松与舒爽。他不需要再因为杀死米瑞尔喜欢的东西而感到不安,他确信米瑞尔不会为此对他产生不满。他和柳克丽霞不再是微妙的竞争关系,他踩着阶梯笔直向上,霸占了唯一的峰点。
这当然不是什么正常的状态,他清醒地知晓这一点,依托他人组建起的安全屏障随时都有可能变回脆弱的白纸,不堪一击。这本该是他曾经最厌恶的。
但与此同时,另一道声音却一直在对他说——你暂时找不到比现在更加合适的相处模式了,与其重新回到莫名其妙的焦虑中,不妨再安稳地多享受一下当下。
堕落就像是成瘾的毒品。
里德尔的生活日常并没有因为多喊了一声妈而发生什么巨变,虽然他的确花费了更多时间留在庄园里。米瑞尔也安安分分地留在了庄园,每天依旧会掏出一部分时间在用博格特捏出的小怪物间穿梭奔袭,如同一只敏捷的猎豹,轻巧而极具爆发力,然后在巡场结束后回归懒洋洋的温和状态。
其余的时间里,他们会边轻松地分享美食与甜品,边一起研究复活石,将它当成一项特殊而温馨的“亲子游戏”。
只有心中留有遗憾的人才能在触摸复活石时看到渴求的亡魂,因此里德尔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察觉到这枚戒指的特殊性,只是单纯将它制成魂器藏了起来。而这一世,他早早从冈特那里取回了祖传的戒指,作为某种刻意的血脉的象征一直戴在手上。一批批人向他行礼展示忠诚,有些会深深地低下头,亲吻他指间的戒指。他们之中的某些人看到了奇怪的幻觉。
里德尔和米瑞尔本身并不存在能够触发复活石的遗憾,但这个世界上总是有无数会悼念亡者的可怜人。他轻而易举地找来了几个自愿的实验对象,然而实验结果却并不理想。
“复活石无法带来完整的灵魂。倒不如说,更像是从哪里——假如拥有死者的位面的话——强行分割出来的一片残魂。”经验丰富的米瑞尔边摇晃着手中的包装盒,将随机滚落出来的比比多味豆扔进嘴里,边笃定地分析,“残缺灵魂的表现形式就是这样,会极端消极地向往死亡。如果你还记得那位精通古代魔法的女巫,她就是个极好的例子,我到最终也没能阻止她去死。”
“我不这么认为。”同样经验丰富的里德尔反驳道,“上一世我分裂几块灵魂做魂——”
“——分裂了几块灵魂也完全没想要去死。”他及时地咽下了魂器这个单词。
“噢,当然,那是因为汤姆很厉害。”米瑞尔开始夸张地称赞,“其他人自然没有你的决心和毅力,他们达不到你的这种境界。”
认真扮演母亲角色的米瑞尔不知道又从哪里学来了个古怪癖好,总想要见缝插针地使劲夸耀里德尔任何能够被她找出来夸耀的点。
虽然他早就过了会被简单的拍马屁取悦的阶段,但是——有谁会不喜欢听更多好话呢?
里德尔厚着脸皮接下了所有称赞。
“想要忤逆自然规律,总是得要付出一些代价,复活石有弊端也是正常的。就像另一件死亡圣器老魔杖——那也不是什么省心的好东西。”想起一些不愉快的过往,他重重地哼了一声,“我就算是拿根筷子施展魔法,也绝对不会再去看一眼老魔杖。”
“但是书上说,集齐全部死亡圣器的人,能够成为死亡的主人。”米瑞尔翻了翻手中的《诗翁彼豆故事集》,“或许那时候会产生什么质变呢?”
“那只是骗小孩的童话故事,以前无知的人们神话三个珍贵的魔法物品杜撰出来的传说罢了。退一万步说,就算那是真的,我们也得先找到最后一件隐身衣,你知道世界上有多少件隐身衣吗?他们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米瑞尔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一个大胆的假设,这件特殊的隐身衣,有没有可能是我披在花园里手指怪身上的那一件?”她划出故事书中对于隐身衣的描述段落,“你知道,如果是普通的隐身衣,多多少少我都能够探查到内部情况,但是披上那件隐身衣的手指怪,即便是我也几乎找不到了。”
“的确……在它自己跳出来之前,我也没有意识到身后竟然还有一只怪物。”里德尔疑惑地问道,“你从哪里找来的那件特殊的隐身衣?”
“波特家的书房,我们一起去看婴儿那一次。”米瑞尔在里德尔诡异的目光中无辜地承认,“那时候你们在三楼打架,波特家的人也围过去了,我在楼下逛了一圈,看见它被放在一个似乎很值钱的箱子里——这不是在喊我赶紧打开它吗?”
“所以,在我因为你而险遭两个人围攻时,你甚至还有心情在旁边闲逛。”里德尔不满地谴责道。
“我发誓,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一定将你放在第一位,没有什么能比你更加重要,亲爱的。所以,它到底是不是一件死亡圣器?”
“不确定。不如我们把格林德沃叫来问问,既然他知道我手中有复活石,自己还拥有老魔杖,估计对死亡圣器颇有研究。不过真的能有这么巧合吗?”
他摊开手,示意米瑞尔将比比多味豆的糖盒交给他,少吃点乱七八糟的低劣垃圾食品。但她显然会错了意,愉快地往他手上摇出一颗糖,并热情地邀请他也尝尝味道。
里德尔盯着色泽诡异的糖果看了半晌,最终还是勉强地接受了这份好意,将它扔进了嘴里。几乎同一时间,他脸上的表情整个僵住了。
“很可怕的味道?”米瑞尔好奇地问道,“不好吃就吐掉吧,不要勉强。”
里德尔望着她,不动声色地眨了下眼,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自己过来尝尝。
今天是难得的好天气,日光明媚得甚至有些刺目。他微眯起双眼避开过于耀眼的光照,耐心等待着米瑞尔从茶桌对面起身靠过来,屈起膝盖抵着藤椅,主动陷进他的怀里,低头贴住他的嘴唇磨蹭舔舐着,舌尖探进来勾走了那颗糖。
“呕吐物味的。”
“不如吐出来更好。”
“前面吃的三颗分别是土味,耳屎味,蚯蚓味,也差不多。”她咧着嘴将糖咽了下去,“挑食是不可以的。”
“搞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吃这种东西。”里德尔靠在椅背上,半仰着头,挂上最精致好看的笑容,“就你这狗屎运气,哪里来的自信随手一挑就是死亡圣器?”
“不信邪,重新来。”米瑞尔摇了摇糖盒,示意他再吃一颗,“我不想让呕吐味的吻留在记忆里,快把它覆盖过去。”
里德尔顺着她的意将新的比比多味豆含进嘴中,配合着她毫不掩饰的借口,再次交换了一个怪味的吻。
“好吧,的确算不得什么好运气。”她挑起眼尾,微微喘息着询问,“要换场地吗?”
他们默契地从花园的藤椅转移到了室内的沙发上,衬衫的扣子在途中被扯掉,米瑞尔在这一刻完全丢掉了母性假面的温婉柔和,重新显露出了危险直白的野性。
显然,她的性格和三观存在着严重的问题,大抵源于她几乎是生硬地拼接着各种她未能完全理解的支离破碎的普世概念。她会认真严肃地装扮成为一位随处可见的普通母亲,却会被一个简单的动作勾引得放弃伪装,并丝毫不认为和上一刻自己口中的儿子将沙发和地毯弄得乱七八糟有什么不妥。
比起情感上的无条件纵容,里德尔要更加习惯这种带着一点粗暴的纯粹的身体交流。做.爱可以是支配,可以是竞争,可以是宣泄,可以是最原始的**,但唯独与爱无关。这让他感到安心,让他知道即便自己真的落入了米瑞尔打造的温情陷阱里,也随时可以轻而易举地反向引诱这只怪物对他沉沦,受他摆弄。
他们亲密地相拥着,隔着单薄的衣物,彼此的心跳声都清晰可闻。
里德尔对现在的状态很满意。抛开被蚕食的理智和常识,他似乎很乐意跳进这个怪异的深渊。
米瑞尔:我超正常。
里德尔:我超级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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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仰望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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