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德尔是被狂吠不止的犬叫声吵给醒的。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满脸戾气地走下楼。
空气里还残留着一丝未散尽的魔药味，米瑞尔已经处理好了女巫的头颅，正寻找着合适的位置，将秘银装饰的玻璃箱镶嵌在收藏墙上。
里德尔没想对这种诡异的收藏癖好做什么评价，只是随意瞥了一眼，便继续抱怨起来：“你究竟为什么会选择在这种低劣的破地方买下这个破房子？你的‘马尔福男友’竟是如此吝啬吗？”
“这里是新建成的，不能叫做破旧。”米瑞尔将收藏墙遮掩起来，走到隔间推开了窗户，指着空荡的大花园区域满意地介绍道：“其实还算不错，之前空袭轰炸的时候，炸毁了这里的一个小集会，现在地下埋藏着我精心挑选的四十三具尸体。进能召唤骷髅做睡前运动，退能召唤冤魂看家，没有巡逻的傲罗，也不怕被举报，有什么不好的？”
“和阴尸类似的形式？”里德尔再次选择性忽视了家门口埋一堆尸体的晦气操作，对这片土地上施加的魔咒产生了一丝兴趣，“我还以为按照你花里胡哨的魔法习性，会不太喜欢这种死气的咒术。”
“就算你再怎么钟爱黑魔法，平时也是要用荧光闪烁的。”
米瑞尔清理掉了剩下的魔药，对着逗留在窗边的里德尔招了招手，“准备走了。”
“去哪里？”
“去隔壁邻居家偷早饭，不然呢？”她诧异地反问，“你以为为什么隔壁的狗一到饭点就狂吠？那是因为这个时间我一般要去偷他家了。”
“……”里德尔犹豫着沉默了三秒，“你认真的？”
“正常点，汤姆，别让我怀疑你的智商。圣诞节假期我要回马伦威姆。”
“……你还没教完古代魔法。一个收养的家庭有什么好回的？”里德尔绷住了扭曲的嘴角，不情不愿地迈出腿。
“圣诞节是团圆的节日。”米瑞尔最后看了一眼收藏墙的方向，抬手关上了大门，“你有什么其他安排吗？如果等不及的话，可以暂时跟我回家做客，两天应该就能结束。或者等到开学了再继续。”
“那就只有叨扰一下奥利凡德先生了。”
在古代魔法的诱惑下，里德尔并不打算拖延太多时间。毕竟谁也无法预料在这两周之内，邓布利多会不会哪天就一个想不开，抱着米瑞尔同归于尽了。
他神色阴暗地走出大门，随手帮着布置了几道混淆咒。
这场额外的人生中，三位达到顶尖水准的巫师没有一个人选择停滞不前吃老本。邓布利多已经成功束缚住了预言的灾星，不知道还默默酝酿着什么撒手锏。格林德沃整日游荡在曾经没机会到访的霍格沃茨城堡，大概一直在暗地里研究四巨头遗留的法阵。
这几年来，他几乎把七成精力都用在了摄取遗漏的知识上，做着各种预设，防止劣势之下再次落入因未知而猝不及防的失败局面，重蹈覆辙。可奇怪的是，他至今都未能寻找到哪怕一本记录有邓布利多所说的关于爱的魔法的书籍。
他翻遍了整个戈德里克山谷，翻遍了霍格沃茨的每一间密室，甚至循着邓布利多早年的足迹摸索过，却一无所获。连哈利·波特的泥巴种母亲都能学会的廉价魔法，伟大的黑魔王却甚至触摸不到一个起点。
那仿佛是一种唯独对他秘而不宣的偏心意志，用厚重的铁门和无孔的锁拒绝了他全部的窥探目光。
这他陷入了焦虑之中。
他必须尽快想办法解除邓布利多的魔咒。
约尔曼·奥利凡德从两年前开始重新回到马伦威姆的老家过圣诞节，在没有要事的情况下，对角巷和霍格莫德的魔杖店均会在这段时间关闭一个星期休憩调整。
但约尔曼这次会停留整整一个月，并在接下来伴随加里克一起出门补充魔杖制作素材。
“前些日子突然有谣言说我们家的魔杖未来会涨价到140金加隆。即使我和父亲努力否认过了，大多数人还是坚持囤上了第二根魔杖，甚至第三根、第四根，以防止魔杖损坏后买不起新的，或者将来家里小孩用不起魔杖。这么多年来我还是头一次遇到库存材料被清空，只能被迫回家放假的情况。”
约尔曼悄悄瞟了一眼屋外正陪着老父亲谈笑风生的里德尔，凑到米瑞尔耳边小声说道：“马尔福家的影响力太大了，出了状况我们可没能力护住你。之前听父亲提及后，我去查了一下这位里德尔小先生的底，冈特家的人都死光了，至少我们这边多出了整整两位巫师后援。你考虑考虑。”
“谢谢，这真是令人安心，我会好好考虑的。”米瑞尔笑眯眯地捧出一大袋辉石递了过去，“准备备用魔杖是件好事，说明大家都有很好的风险防范意识。上次改良的魔杖效果不错吧？趁着这次机会，正好可以试用在新的一批魔杖上。”
“在魔力传导方面的确有了显著的性能提升。”约尔曼迅速切换成了研究模式，“相同克数下，它与杖芯的接触面积越大，效果越好，我想可以尝试着用粉末和杖芯做掺杂。千万不能让父亲知道这件事——他是个纯粹主义者。”
“当然，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等这种青出于蓝的改良切实提升了巫师们的整体实力时，加里克一定会认同你，为你感到骄傲的。”
米瑞尔在里德尔的注意力转移到屋内前结束了谈话。她在房檐挂上了新做的炼金防御物品，和加里克打了声招呼，便带着里德尔出了门。
马伦威姆的西海岸边有一座巨大的废弃矿井，据说是妖精叛乱时期的遗留产物。这里是她很喜欢的练习场所。
里德尔对古代魔法充满了热情，学习速度十分快，与源流魔法的拖沓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她越来越开始怀疑，这个学生已经教废了。
他大概永远无法满足她的期待了。
“我曾经在一本书中看到过一个模糊的观点，古代魔法可以掠夺人的情感。”里德尔把玩着魔杖，仿佛不经意地问道，“这也会是我们课程中的一部分吗？”
“啊……那个没有。”米瑞尔愣了一下，诚实地回答道，“因为看起来挺没用的，为了省时间我就把它略过了，没学。”
空气沉寂了几秒。
“你这个——”他突然就变得暴躁起来，甚至在密闭的矿洞里激起了一阵微风。
米瑞尔抬头看了眼簌簌往下掉的小石块，避让了几步，表情无辜茫然极了。
“很多魔法都需要强烈的情感作为支撑，这是三年级就该掌握的内容。废掉一位巫师的情感能够削弱他大部分魔咒的威力，你竟然说没有用？你是用巨怪的大脑在听课吗！”里德尔怒气冲冲地向她逼近了几步，眉头皱得能夹进一只泥怪，“如果能用它去对付邓布利多，你身上这个该死的魔咒甚至都有机会被解决。”
“我平时没感觉情绪会影响我的施法效果。”她认真探讨道，“而且比起情感，无私和牺牲应该被归类于美德。”
“无私和牺牲何尝不是某种程度上的固执和歇斯底里？”
里德尔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下来，扫了她一眼却又开始止不住的暴躁。
“大好的机会喂到你嘴前了你都能漏地上，你怎么不干脆在矿洞深处烧把火自我了断算了？”
“我死不了。”
“你死不了个屁。”
“这不重要。”米瑞尔扭过头，避开了快要怼到她面前的脸，“狭隘的行为来源于恐惧，而恐惧是无知的表露。我并不畏惧死亡。”
“你不需要管我身上的魔咒。比起这个，多花点时间学习源流魔法才是正事。”她严肃地告诫道，“汤姆，千万不要糟蹋我的心血，作践我的辛劳。”
“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里德尔沉着脸撤了老远。他神色不善地盯着米瑞尔自顾自地跨进旁边一个歪斜的矿车里，抱着膝盖开始发呆。矿洞中又陷入了窒息般的沉寂。
他突然间意识到，似乎自从米瑞尔开始和阿布拉克萨斯约会后，他们之间的交流就越来越少了。
养不熟的白眼狼，他恼怒地想着。
最终，还是里德尔主动打破了沉寂。他要求继续学习古代魔法。
空旷沉闷的空间里间或响起施法声和只言片语的讲解声，这种生硬的氛围持续了很久，直到一只觅食的巨怪突然闯了进来。
一秒过后，仁慈的黑魔王帮它解决了终生的温饱问题。
“今天就到这里，明天下午就能结束了。”米瑞尔闷声说道，“剩下的假期你记得学源流魔法。”
“我还有其他事情。”里德尔随意地敷衍了一句，跟在米瑞尔身后往奥利凡德的老宅走去。
马伦威姆横跨着一片宽广的湖泊，在暗沉的天色中也能荡漾起清澈闪亮的波纹。跨过湖泊，便是巫师们稀疏盖起的屋舍。
里德尔罕见地对沉默感到了不适。他张了张嘴，无数万金油的社交语句从脑海中划过，却仿佛哪一句都不太合适。
“米凯拉是谁？”最终，他突兀地挑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话题。
“嗯？一位金发美人。”米瑞尔奇怪地回头看向他，但还是老老实实做出了回答，“定性描述的话，我老婆。”
“……”
这话着实有些令人难接。
“姑且问一句废话，你性别为女是吗？”他斟酌着再次开口。
“我最近的性别是达瓦里希。”
里德尔果断放弃了没话找话这个无意义的行为。
人人憎恶蒙格，人人想要成为蒙格。
米凯拉，嘿嘿嘿，我老婆，嘿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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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混沌稳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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