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假期似乎是应该过的很快的,我想。
汉尼拔对我算不上宽容,他对我的要求往往过高,远远超过一般人能做到的范围,不过凑巧的是这些正好是我热衷于的东西,否则我可能会活的很痛苦。
而令我格外担心的是,维莱德先生应该真的对汉尼拔产生了很强的怀疑。
这位苏格兰场的警督凭借他多年丰富经验勘破了不少案子,他老辣成熟,正因如此,他也从来不会忽视自己的直觉。
直觉告诉他,汉尼拔不对劲。
汉尼拔太过于正常了,正常到几乎没有人会觉得他是凶手,任何人都不会把杀人的事情放到他身上想。
莱克特医生,他们一提到汉尼拔都会自然而然地说,莱克特医生很温柔,很专业,很礼貌……
太过于正常本身就是一种不正常,没有人身上是没有软肋、没有缺点的,可偏偏汉尼拔,什么都没有。
——不对,也许他有的。
维莱德先生找到了他认为的突破点。
一个无坚不摧的男人,一个危险的男人,那么他的女儿往往会是他的弱点。
是啊,电视剧上常常这么讲,一个女儿成了好莱坞硬汉们证明铁汉柔情的另一面,要么那姑娘像天使一样天真无邪,要么那姑娘叛逆不听话,但她们无一例外都是漂亮的。
我能察觉到维莱德先生似乎把关注点下移到了我身上,但是天哪,汉尼拔不会是好莱坞的主角,我也不是那个工具人一样的“硬汉软肋”。
——就算是,汉尼拔也会是个最终被正义主角杀掉的反派。
而我,绝对不可能是他的软肋,如果需要,他会毫不犹豫地划开我的大动脉,眼睛都不用眨,甚至他闭着眼睛就可以完成这一切。
我会是汉尼拔的突破点?我对此嗤之以鼻。
41.
维莱德先生又来拜访了,我打开门,除了他之外,他身后还跟了个姑娘,和我年龄相仿,和维莱德先生有一样颜色的棕发,不过不像维莱德先生那样板板正正的梳在后面,一丝不苟,而是随意散落着,略有自来卷,还有点凌乱。
她怯懦地躲在维莱德先生身后,好奇地探出一个头去看我。
“这是安妮,”维莱德先生拍了拍姑娘的肩膀,又看向我,“安妮,去跟弗洛伦丝玩好不好?”
安妮点了点头,无措地迈出一步。
我有点弄不明白警督的意图了,如果他认为汉尼拔危险至极,为什么要让自己的女儿陷入这种境地?
而他的女儿难道会让案件取得什么突破吗?
汉尼拔弯下腰,两只手一只放在我的头上,一只放在安妮的头上:“你们去房间玩吧。”
我点了点头,安妮揪住了我的袖口,我顺从地拉着她的手离开,她先进了房间,我在进房间的前一秒向下望去,楼梯下汉尼拔恰巧抬头看我——或者说,他早就估算好了时间,我会在这一刻回头。
楼下,汉尼拔和维莱德先生对峙着,或者说,他们在表面上友好地交流,但是两个人的肢体语言都是警惕的,我能在这个视角清晰地看见,维莱德先生腰带处别着的金属物品反射的光,汉尼拔的肢体语言几乎没有放松过,他望向我,脸色是几乎没有过的严肃,他向来以温和的假面示人。
“你心软了。”
他用口型对我说。
我逃一般地移回视线,关上房门,控制不住地大口喘息了几声,安妮担忧地看着我。
我对她摇摇头,熟练地露出温和笑意来:“我没事。”
安妮也笑了,她皮肤上有一层薄薄的雀斑,眼睛弯弯的,像是天使。
我突然明白维莱德先生为什么要把她带过来了。
他已然坚定的确信我会是汉尼拔的软肋,那他把安妮带过来无疑是一种谋取汉尼拔信任的手段。
你看,我们多像啊,我们都有一个女儿,我们都视她如珍宝,为了你的女儿,你也不想当一个被自己女儿鄙夷的杀人犯吧?
像这样之类的正常人逻辑。
再一个就是他对自己的实力无疑是自信的,几十年的警督经验使他老辣,他相信自己有能力护住安妮。
我转头看向安妮,垂下眼睛,不想让她看见我的眼睛。
她那么的天真,就好像时间一切罪恶都会在她的眼睛下无处遁形。
“弗洛伦丝,你长得好漂亮啊。”她说,声音愉悦轻快。
我忍不住去看她,好像能透过她那浅绿色、遗传自她父亲的眼睛,去看透她的灵魂,如果灵魂可以实体化,那她的绝对是和我相反的那种颜色,她绝对是一种很浅很浅的金色或者白色。
她在充满爱的环境中长大,她身边的所有人都爱她,她从来没有主动渴求过什么东西,因为她爸爸总能及时注意到,并且提前把那东西给她。
她在学校也不会有人不喜欢她,她漂亮又恰巧聪明,门门科目都学的很好,世上唯一的烦恼就是有的时候爸爸太忙不能带她去游乐园。
但是那也还好,毕竟每次爸爸爽约都会给她带一份礼物,一只小狗或者小狗的毛绒玩具。
她崇拜,依恋维莱德先生,她认为他是个英雄,而这恐怕是维莱德先生最在意的事情了。
我低头,在安妮看不到的地方笑了笑,维莱德先生从来没有发现,我和她是完全相反的,这是不是侧面证明了我的表演很成功呢?
他以为汉尼拔是个单亲父亲,把所有爱都投掷到孩子身上吗?正义的好人。正义的好人总会把人往好处想。
我从未获得过真正的爱。
42.
但是汉尼拔说的没错,我心软了。
好人。
无论是安妮又或是维莱德先生,他们无一例外,是纯粹的好人。
如果维莱德先生……那么安妮会成为另一个我吗?我不知道,我的直觉不想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天使就应该幸福快乐的待在天堂里。
43.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维莱德先生顺着汉尼拔的目光看过去,弗洛伦丝关上了房门,一种不安感在他心头蔓延,他有一种想要大力把那扇门踢开,把安妮抱出来的冲动。
他怎么会那样想?
但是这个念头仅仅一闪而过罢了。
汉尼拔自顾自地转过头,给他倒上了一杯温水,他接诊病人的时候总会先这么做。
维莱德先生盯着水面,意味不明。
“说实话,我不知道。”汉尼拔说。
“你这样是没有意义的。”维莱德先生说,他盯着汉尼拔的眼睛,似乎想从其中盯出点什么来,只可惜是无用功。
汉尼拔知道,只要他一直否认下去,维莱德先生对他无可奈何,只有怀疑,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空谈。
但是那样又有什么意思呢?
汉尼拔的目光不经意地划过那扇紧闭的房门,转头,好整以暇:“维莱德先生似乎想要给我一些忠告,我会认真听的。”
——他几乎是在承认了。
维莱德先生不自觉动了一下手指,想要去探兜里的录音笔,又很快意识到汉尼拔状似承认,其实什么也没说。
“好吧,莱克特医生,想想弗洛伦丝,她会怎么看你?”维莱德先生平静下来,有一种苦口婆心的意味,“你就不希望她认为自己的父亲是一名英雄吗?”
“……你难道希望她认为你是一个——”
停顿,很长很长,维莱德先生几乎觉得自己说不下去了,但他最后,平静地再度开口。
“杀人犯?”
汉尼拔突然抬眼,一瞬间,维莱德先生长久在危险地方工作的直觉向他疯狂报警,就好像被一只凶狠的野兽盯上,逃无可逃,避无可避,这种直觉让他疯狂逃跑的同时令他死死钉在了原地,理智告诉他逃跑没有用,他只能等死。
但这只是一瞬间,快得像错觉。
汉尼拔复而温和地笑:“弗洛伦丝是个乖孩子。”
他向维莱德先生递去了一张纸。
维莱德先生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他现在格外后悔他将安妮也领来,他已然迟到地开始害怕自己有来无回。
害怕,这个词从他当了警督的第五年之后很少出现在他情绪之中了,就算有,也被他忽略的一干二净,而现在,他无时无刻都在害怕,不是怕自己,而是怕安妮,她因为他的自信而被他当成工具一般地领来,很有可能因为他的愚蠢自信而遭遇危险。
他开始后悔。
“维莱德先生,或许,你可以获得你想要的。”正义,汉尼拔在心里想,目光又一次不经意看向弗洛伦丝的房间,房门依旧紧闭着,“但是你始终没办法对抗或者打败它。”
维莱德先生现在全心全意只想把安妮带出来,离开这个龙潭虎穴,没功夫想汉尼拔的话,汉尼拔让他如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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