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雪落在纽蒙迦德的高塔上,像一场无声的葬礼。
盖勒特·格林德沃透过铁窗的缝隙看着外面苍白的天地,枯瘦的手指捏着一页皱巴巴的羊皮纸。墨迹已经模糊了,但字迹依然锋利如刀,那是他上个月写给阿不思的最后一封信。
“但是,我猜你认为黑巫师不会爱什么人,对吗?”
铁窗外,一只瘦弱的猫头鹰扑棱着翅膀落下,爪子上绑着魔法部的公文封。格林德沃急切地扯开火漆印,却只看到一张冰冷的通知单:
[退回信件。收信人,阿不思·珀西瓦尔·伍尔弗里克·布赖恩·邓布利多,已故。]
羊皮纸从他指间滑落。格林德沃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石壁间回荡如同疯子般,直到笑出眼泪。他弯腰捡起那张被退回的信,手指划过着最后一行自己写下的字:
“别把我丢在这儿。”
现在,阿不思又一次丢下了他。就像1945年,就像1899年。
“你总是这样……”他自言自语道,“连死亡都要抢先一步。”
突然,塔楼里的空气凝固了。格林德五十年来第一次,他感受到了那种熟悉的黑魔法。
没等他转身,一个冰冷的声音在牢房中响起:
“我本以为会见到更…体面的牢房。”
格林德沃缓缓回头。站在铁栅栏外的男人苍白如尸,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发着微光,细长的手指间把玩着一根紫杉木魔杖。
“伏地魔。”格林德沃露出讥讽的笑容,“终于来拜访你的前辈了?”
伏地魔没有理会他的嘲讽:“老魔杖在哪里?”
“那根魔杖绝不会是你的,你的此行毫无意义,我从未拥有过它……”
“撒谎!”伏地魔的魔杖尖亮起危险的绿光:“你知道我不是来请求的,格林德沃。”
格林德沃笑了。那是一个真正的、愉快的笑容,仿佛又回到了1899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夏天。
“你永远得不到它。”他轻声说,“因为我知道阿不思是怎么死的——他计划了自己的死亡,是不是?”
看到伏地魔眼中闪过的惊怒,他笑得更开心了,“他宁愿死也要阻止你,多么典型的作风啊。”
“杀了我吧,伏地魔,我很高兴去死!但是我的死不会带来你所寻找的东西……有很多事情你不明白……”
杀戮咒的绿光爆发的瞬间,格林德沃没有闭眼,而是直视着那道绿光。
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他听见许多飘渺而空灵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如潮水般涌来。
“邓布利多因于1945年击败黑巫师格林德沃而闻名。”
“还有谁会爱你,邓布利多?”
“你孤身一人。”
“因为什么?”
“因为我曾经爱过你。”
“我不是你们的敌人,从前,或现在。”
“斯卡曼德先生,你以为邓布利多会为你哀悼吗?”
“盖尔……”
恍惚间,格林德沃好像又回到那个夏天,又看见那双炽热的蓝色眼睛。
他伸手想去触碰,却又转瞬即逝。
格林德沃又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为了更伟大的利益。”
他轻蔑地笑了一声,闭上了眼。
如果给他一个机会,如果一切可以重来的话……
结局也许会不同吧。
黑暗,然后是虚无。
戈德里克山谷——
阳光将山坡上的石楠染成金紫色,野蔷薇攀过每一道篱笆,溪水流过鹅卵石的声音与蜜蜂的嗡鸣交织,空气中飘着刚出炉的蜂蜜馅饼和羊绒毯晒过太阳的暖香。
阿不思·邓布利多猛地睁开眼睛,阳光刺痛了他的瞳孔。
十一岁的身体蜷缩在戈德里克山谷的橡树下,指间还夹着一片刚摘下的山毛榉叶。他眨了眨眼,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掌心投下零碎的光影,如此真实。
“戈德里克山谷……”他轻声自语,指尖掐进掌心,疼痛感清晰得令人心颤。远处传来山羊的铃铛声,阿利安娜的笑声像风铃般飘荡在夏日空气里。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天文塔的坠落,虚无中的对话,还有...
“盖勒特。”
这个名字像一块烧红的炭,烫得他心脏紧缩。阿不思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没有焦黑的诅咒痕迹,没有岁月留下的褶皱。只有少年人柔嫩的皮肤,和掌纹中沾着的草屑。
他必须确认一件事。
阿不思跳起来奔向家中,长腿迈过溪流时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
跑过巴沙特夫人的房屋时,他的脚步又停住了,有些迟疑的看向这座英式田园风的房子。
一个金发少年闯进阿不思的脑海里。
他会在吗?
少年向前准备敲门,手悬在半空却又顿住,随后又缓缓放下垂在身侧。
还是算了吧。
阿不思刚想转身离去,身后的门却突然“吱呀”一声打开,吓得他差点摔下台阶。
转头,少年的心猛然一颤——张棱角分明的脸出现在他视野当中,颧骨高而锋利,下颌线条像被精心雕刻过。
盖勒特的眉毛很淡,在皱眉时几乎消失进发际线。鼻梁挺直得近乎傲慢,鼻尖微微上翘。
他薄唇总是抿着,除非在辩论到兴奋处才会突然咧开,露出略微尖锐的犬齿。
两人都沉默无言,阿不思被盯得脸有些发烫,下意识移开眼睛。
盖勒特懒散的倚在门框边,眼底看不出情绪,就这么一直注视着阿不思。
他舍不得挪开眼,生怕他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似的。
屋内传来一道尖锐的呼喊声打破了此时的尴尬:“盖勒特,傻站在门口干什么呢?”
紧接着一位老妇人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她的眼睛瞟到了阿不思,脸上的表情瞬间转为惊喜。
“哎呀,是阿不思!”巴沙特夫人眉飞色舞道,一把推开身旁的盖勒特,“盖勒特你真是的,怎么能让客人站在门口呢?快进来快进来。”
阿不思还来得及没说一句话,就被巴沙特夫人拉进了屋子里。
她还是跟上辈子一样热情。
“你真该提前说一声的,阿不思。瞧瞧我这屋子,乱七八糟的。”巴西达一边挥舞着魔杖让两团交错的毛线分开一边把盖勒特往前推了推,“这是我的侄孙盖勒特,上次跟你提到过的,比你大几个月——去说说话,盖勒特,别害羞嘛。”
阿不思和盖勒特一言不发地端坐在沙发两侧,阿不思看了一眼盖勒特,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但是有些手足无措。
巴西达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人之间的奇怪气氛,又说:“我相信你们两个一定能成为很好的朋友的。哦,看我这记性,我得整理一下花园了!”同时她又不放心地瞥了一眼盖勒特,“好好跟人家相处,别欺负阿不思,他是个好孩子——听见没,盖勒特?”
“知道了。”说这话的时候,阿不思注意到盖勒特的嘴角微微扬起。
巴沙特夫人离开了,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就连空气里都透露着尴尬,半晌后,阿不思才硬邦邦地说:“我去帮巴沙特夫人清理花园……”
他刚要起身,手腕突然被一把扣住。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将他拽了回去,后背重重陷进柔软的沙发垫里。
少年还未来得及挣扎,盖勒特已经单膝抵在沙发边缘,整个上半身笼罩下来,将他困在方寸之间。两人的鼻尖几乎相碰,温热的呼吸交错纠缠。
“你做什么?”阿不思略微急促地说,“巴沙特夫人就在隔壁……你做事还是这么不计后果。”
“是啊。”盖勒特语气里带着一些嘲讽,“不像某个伟大的白巫师,为了两代黑魔王鞠躬尽瘁,还亲手策划了自己的死亡。”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盖勒特。” 阿不思淡淡地说,刚想起身,却再次被盖勒特按了回去。
“对不起……”
突然的道歉让阿不思一时没反应过来,盖勒特把脸埋在他的颈窝边,低声说:“阿尔,对不起……”
“这些年…我在纽蒙迦德没有一刻不在后悔……我希望你能原谅我,阿不思……”
听着盖勒特一遍又一遍的道歉,阿不思只觉得喉咙发紧,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别过脸,又被盖勒特强行掰了回来。
“不要逃避,阿不思,看着我。”
他不得不直视盖勒特的那双异瞳,心里涌出一股难以名状的复杂情感,几十年了,没想到他还是会沦陷在这张脸上。
两人额头相抵,呼吸纠缠,嘴唇的距离不过分亳。
阿不思闭上了眼。
随即,巴西达的惊呼声和一阵脚步声把他拉回了现实,阿不思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连忙一脚把盖勒特踹开。
盖勒特揉了揉肚子,十分委屈地看着阿不思。
“孩子们,看看你们收到了什么!”巴西达愉悦地说,手中挥着两件羊皮纸做的信封,丝毫没有留意两人脸上表情,“霍格沃茨的录取通知书!你们两个人同时到的!”
阿不思面色一怔,自重生以来,他还真没思考过现在自己是几岁。
现在收到录取通知书的话,那他和盖勒特都是十一岁?
两人对视一眼,分别接过了各自的录取通知书。
阿不思好奇地看了眼盖勒特的,红色的火漆印是四个学院的标志,一个狮子,一个老鹰,一条蛇和一只獾。
另一面上写着:
【戈德里克山谷18号
巴沙特的老宅
二楼靠着书房的房间
格林德沃先生收】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信:
【戈德里克山谷26号
河边的木屋
山羊圈上摆满花盆的小房间
邓布利多先生收】
阿不思看了一眼上面的署名——校长:米勒娃·麦格。
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这个世界,昔日的学生变成了自己的教授。
“《标准咒语,初级》《初学变形指南》……还有一大堆我们早就学完的书。”盖勒特“哼”了一声,阿不思拽了拽他的衣角,示意他小声一点。
好在巴沙特夫人并没有在意他们说了些什么,她哼着小曲,背对着他们说:“噢,你们得去一趟对角巷。”
“我们自己去,”盖勒特立刻就说,“就下午。”
“那怎么行?”巴西达气呼呼地说,“你们只是两个还没上学的孩子!”
两人争执不下,吵得阿不思有些头疼。
“绝对不行!”巴沙特夫人最后瞪了盖勒特一眼,“那你问问阿不思,看他同不同意!”
盖勒特转头看他:“阿不思?”
虽是询问,但脸上却是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我都可以,巴沙特夫人。”阿不思礼貌地说,“我们过一会儿就走,我和盖勒特会注意安全的,可以帮我转告一下我的父母吗?谢谢您。”
眼看阿不思都发话了,巴西达也不好再拒绝,叹了口气,说:“早去早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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