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上方密布铅灰色的厚重云层,仿佛随时都会俯冲下来压得人喘不过气,依稀可见其中某处似乎暗流涌动,像藏着某种人们寡见鲜闻的神秘生物游窜其中。街上行人加速脚下的步伐躲避尚未降落的雨,没人注意到街边兀自放着音乐的唱片店和琳琅满目的书店之间藏着漆黑一团的奇怪招牌。
一切符合秩序得不像话,因而对于麻瓜来说今天也不过是众多寻常日子中最不起眼的一天,而在那破旧招牌里,破釜酒吧背后潜形匿迹的巫师世界,已经如伦敦湿冷雨雾一般扑朔迷离而又摇摇欲坠。
你站在街头,背后是那堵蕴藏着神秘机关的砖墙,面前是寥寥数人的曲折小巷,青灰色的瓦砾被气候侵蚀得没有棱角,两侧鳞次栉比的小店门窗大多数都已经钉上木板,从社会角度宣告死亡。你的手有些颤抖地掸去落在羊毛大衣上的炉灰,尽管这是你第一次来到对角巷,但你却能透过这凋零的模样感受出它曾经又是多么的热闹繁华。
"小姐,第一次来对角巷,对吗?"干瘪如朽木的声音颤巍巍地传来,却难掩其中兴奋。你侧过脑袋看去,地上坐着两三人影,宽大漆黑的袍子将巫师的身体掩盖其中。那老巫师皱巴巴的手从袖子中伸出来,使他看上去更像一株扭曲怪异的老树。那长满斑点的手张开,里面摊着些不知什么生物的眼珠和器官,"如今世道不太平了,不妨买一点儿给自己防身。如果你想要对付狼人和吸血鬼的,我这里也有……"
你的心怦怦跳,将视线从那团黑糊糊的东西中移开。很难说这些不可名状的东西比起狼人和吸血鬼哪个更安全。你有些无措地摆摆手,老巫师却仿若看不见一样又将那些玩意递得更近些。
你从没来过对角巷,但已经从家族中的兄弟姐妹嘴里听到过无数次。奥利凡德先生能够做出全英国最精美的魔杖,福斯科先生的冰淇淋店有洒着碎果仁的巧克力覆盆子冰淇淋,丽痕书店里可以买到隐形的和会咬人的书。兄弟姐妹们炫耀着从对角巷带回来的战利品,而你只能偷偷用艳羡的目光望着他们,因为没有人会带你去。
想到这你抚上自己的胸口,感受着针织衫下略微凸起的硬度,那是你母亲唯一留给你的东西。
快步离开那些老巫师的视线范围,什么东西豁然出现在你眼前——一个足有两层楼高的店铺矗立在分岔路的路口,张扬的红色橱窗在这灰暗破败的对角巷烧起了一把最热烈狂妄的大火。你很难说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震撼,烟火魔法在橱窗内绽放了一遍又一遍。
而透过花花绿绿的玻璃,你看见两个有着近乎同一副面孔的年轻男人站在货架旁,他们穿着火龙皮的夹克,笔直的长腿让周围一个矮小的孩子不得不仰起头看他们。他们正带着自信又风趣的笑容讲着什么,不时挥一挥魔杖,就会有各种各样的商品乖巧地飞到那张遒劲有力的手掌上。
他们的红发在灯光下闪着浓烈的色泽,于是你觉得你心里也烧起了一把大火。
推开那沉重的红色大门,很快耳边就被小孩子的叽叽喳喳和某些魔法生物尖锐吵闹的叫声淹没。大多数孩子此时都已坐上前往霍格沃茨的列车,因此店里的都是些没有自己零用钱而只能缠着爸爸妈妈买一只侏儒蒲的小家伙。当然,也有些看起来已经成熟的女巫在粉色药水前停留,彼此探讨着会不会真的能将心爱的人收入囊中。
对你来说完全新奇的事物简直目不暇接,这种近乎沉迷的观赏一直持续到了很久,你不知道让你陷得这么深的是这些眼花缭乱的把戏还是不时传到耳朵里的年轻男人的说话声,直到你没拿稳一颗五颜六色的糖豆,那椭圆状的小东西掉在地上发出嘭的一声。
你的脑子空白了一瞬,那股难以言喻的臭味钻进你鼻子里时,你用力忍住才没干呕起来,只是皱紧了眉头。人群中开始出现议论声和抱怨声,你无所适从地猫着腰往货架后躲了又躲,那件造工精良的羊毛大衣此刻散发着令人不适的味道。
而更让你脸色惨白的是,此时那对双胞胎已经围在了你面前,高大的身躯挡住了顾客们的目光,同时也挡住了你的去路。
"乔治,看来已经有人迫不及待想尝试我们的新品了。"站在左侧的青年挑着眉,用魔杖指了指货架上挂的牌子,"如果我知道气味炸弹迷人到足以让人忽视这段警告 ,我就会把这上面的字弄得再大点。"
你随着他魔杖指向的地方看到一行字:“请使用魔杖拿取——喜欢找麻烦的人当然也可以用手。”
梅林有眼,你发誓你真的不是故意找事的,何况你匆匆扫上去看到的第一眼是"可以用手"。最关键的是……你抓紧了袖口,拇指不安地摩挲着布料,面上却依然没什么表情。你用了十八年来学会如何不动声色,波澜不惊,但仍然没学会如何自洽和别人的不同。你微微撇过头去,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泰然自若。“我没有魔杖。”
面前的两人下意识看向你的口袋或是袖口来判断你是否在撒谎,毕竟麻瓜和哑炮在对角巷总是不常见的。尤其是在今天,神秘人已经把巫师社会搅得一团乱,连对角巷的店主都失踪了几个,一个没有魔杖的年轻女人,或一个企图遮掩自己魔杖的年轻女人来到这,很难不令人生疑。
“没有魔杖?别告诉我你就这样走在对角巷的路上。看见那些从翻倒巷过来的老巫师了吗?他们保准会爱上你的。”年轻人夸张的表情又变成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我想起来了,确实有些厉害的巫师能用手直接施咒,只是很容易引发爆炸。”
他给了他那个叫做乔治的孪生兄弟一个眼神,一直没吭声的乔治便立刻了然地接过话头,默契地像事前排练过一般。“是啊,说不定那个厉害的巫师现在就正好站在我们店里呢。”
很明显他们不相信你,这倒也无可厚非,毕竟报纸上每天都在报道失踪和死亡,大家看谁都像不怀好意的食死徒。可不管怎么说,他们没必要知道你为什么而来。于是你搪塞着,“我只是路过对角巷而已,这总不需要征求谁的同意,两位先生。”
“最近可没有多少人轻易从这路过。”年轻男人狭长的双眼眯了起来,上下打量着你,颇含几分危险的味道,他仍然在怀疑你话里有多少可信度,语气便也随之变得有些尖锐,近乎逼问:“在街上找什么东西的人倒是很多,你也是他们中的一个吗?”
你看见一旁的乔治用胳膊肘轻轻地捅了一下他,然后抽出自己的魔杖在空中挥动着,嘴里念念有词。随着一声“AER LEAMPAR”,一股看不见的风吹散了难闻的气味,也消散了有些剑拔弩张的氛围,散落的商品逐渐飘回了他们原本的地方。
“好了,弗雷德,一个空气清新咒就能搞定。”乔治收起魔杖,将目光投向你,笑容里带着些不怀好意。“这是本季度新推出的气味炸弹,味道可以根据使用者而变化。不过新品总是状况百出的不是吗?否则我很乐意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姐开出了龙粪味。”
说完,他和弗雷德交换了一个玩味的眼神,你打赌他们绝对在心里为成功取笑了你而祝贺。但刚来伦敦就惹麻烦绝对不是你想要的,最终你扯出了一个自以为友善的笑容,可那僵硬的样子看上去反倒像是挑衅。“听上去很有趣。”
“有趣两个字对于韦斯莱魔法把戏坊只是最基本的,但我想从一个看起来天生缺乏幽默感的小姐口中说出来已经是很高的评价了,为此我要表示感谢。”弗雷德丝毫不谦虚地回复,甚至将手放在背后微微欠了欠身子,做出一副很绅士的样子。
你不想再继续下去这没有意义的唇枪舌战,于是从口袋里掏出几个加隆,放到货架上,为你不小心使用过的气味炸弹买单,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推开红色大门,萧瑟的秋风吹起你的领子。从温暖鲜活的魔法把戏坊出来,对角巷的一切显得都那么沉重。你深呼吸了一口气,早就告诉过自己无数遍平静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而你也做好了准备面对接下来的一切,为了那个唯一向你伸出过援手的人,他需要你的协助,而这正是你不远万里赶来的原因。
你没忍住回头望了望那红色的橱窗,心脏突然奇怪地抽动了一下。至于那两个年轻男人,你不知道是否还有机会再次见面,如果这是唯一一面,说实在的,谈不上有多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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