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体黢黑的列车如同一头钢铁怪物,和蒸发的水汽一样被限制在轨道上,不断掠过葱绿色的田野。
“我可以进来吗?”
说这话的时候,其实那人已经打开了门,正冲着车厢里的人微笑。
汤姆·里德尔又入侵了玛丽的私人空间。
“汤姆?”玛丽的目光从书本移到对面,墨黑色的头发,深邃的眼睛,里德尔四肢修长,这让车厢显得有点挤。
“嗨,真巧。”玛丽合上书,揉了揉有些酸涩的双眼,回答的好不生硬,尽管他们之前一起经历了那件事……
她轻轻地闭上眼,让旁人觉得她在小憩——
“是他自己要攻击我,才掉下去的!”
她记得她冲着里德尔大叫,情绪崩溃。
“可是,警察会相信你说的话吗?他的脚上还有因为你受的伤。”里德尔的话并不是安慰,兴奋在他的眼神中闪烁,不过很快就压下去了,“他们很可能觉得是你把他推下去了。”
“我没有!我哪有那么大的力气?!”玛丽双手抓住里德尔的衣袖,拼了命地解释:“他拿出了一张纸来质问我,羞/辱我,对了,那张纸呢?它飞到哪里去了?”
她想用那封信自证清白,她实在不懂休的突然发狂……
但找不到了,去哪了?
她不敢看已经血肉模糊的“前男友”,可血已经沿着地面流到他们脚边,玛丽绝望地轻声尖叫了一声,在里德尔的耳中就像受伤的独角兽在呻/吟一般。
他差点就享受的笑出声了。
“别担心,玛丽,我是你的证人,你不会进监狱的。”
“我当然不会!你别这么说,你这么说让我觉得我们像……”
共犯似的。
看来玛丽还保留着一丝理智,“我们首先得报警,我想想看应该跟苏格兰场怎么说呢?
我觉得我们先得找到那张纸,上面肯定有证明一切的证据,我记得他说我们总在说他的坏话,‘我们’又是谁?汤姆,你是不是刚刚翻我白眼了?”
玛丽没有那么蠢。
“还有,你为什么知道他的脚受伤了,你一直在图书馆吗?”玛丽问:“所以,一开始我听到的声音真的是你?但你去哪里了?”
或者说,幸好她还没有那么聪明。
一个活生生的人先是站在她面前咆哮,又粉身碎骨,她根本想不到这件事和汤姆·里德尔有什么“偶然”的联系。
等到这件事从发生、警方的调查处理,再到完全消除影响,已经过去了半年之久。
汤姆·里德尔将故事编排的天衣无缝,甚至他拥有众多证人,布莱克兄妹,还有图书馆的学生们,足以说明此事与他无关。
他是个无辜,可怜,碰巧路过的学生。
最多给玛丽·克雷默写过情书,莉莉安送的,只不过被休·道林截胡了。
难道写情书也犯法?
他怎么可能是主谋?甚至连间接都算不上呀。
当玛丽逐渐摆脱浑浑噩噩时,她已经毕业了。
留校名额给了一个斯莱特林的学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休·道林那件事的影响,还是早就如米拉贝拉所说,早就内定了。
她不想仔细去想了。
她将近用了一年的时间来为留校做准备,功亏一篑的滋味可不好受。
她遵循父亲的意思回到小汉格顿,坐在火车上的她想着,她应该鲜少再去伦敦,汤姆·里德尔与去年发生的事随时时间会成为一个褪色的记忆,不过她还是会和米拉贝拉保持联络,毕竟她是自己的第一个朋友!
再次睁开眼时,黑发少年的模样仿佛是刻在她记忆深处了一样。
他的头发微微打着卷,应该手感很好。他轻轻侧过头,从窗外透进来的光线将他完全包裹住,衣服上应该都是阳光的味道。
他穿着藏蓝色的上衣,白色的衬衫,衣领上的扣子板正地全部扣上,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他脖颈的线条,他太过苍白,呼吸间可以窥视见他肌肤下的脆弱鲜明的血管。
纤长的睫毛扫下的阴影将深邃的黑眼睛藏了起来,更显得他鼻梁高挺好看。
汤姆·里德尔缓缓的翻着书,安静地像一幅画。
毕业舞会时她想见里德尔的真正原因,休的死亡,又摆在她眼前了。
“下午好,”这时车厢的门又被人打开,年轻的女推销员礼貌性地一笑,又在看到里德尔时嘴角上扬的更甚,导致她又重复了一遍下午好,生怕他没听到似的,“先生,要来点什么吗?下午茶的时间快到了!”
“不了,谢谢。”里德尔笑了笑,礼貌又疏离。
“我还是和以前一样,但这次要两份茶具。”
里德尔的目光从精致餐架上的点心转移到玛丽倒红茶的手上,他一时间也忘了她现在活的很讲究。
“汤姆,看书的时候理应配上一杯茶。”
行驶间的颠簸使她的身形轻微摇晃,她看着他,皮肤被暖光覆上一层绝妙的红色。
让他无端地想起,有这么一段日子,他们不再跟彼此说话了。
那一年他见她的最后一面,是在对角巷。
不过那一年他也没有想过那是“最后一面”,实话说,他曾经真的以为他们会不情愿又无可奈何坐上同一班列车一起去霍格沃茨,当然他不会跟她一个车厢的,他可不愿意和玛丽一直待在一起。
“汤姆?”
玛丽的声音刚落,她的手上一轻,里德尔接过了茶杯。
玛丽的负担好似又暂时性地消失了,话题就这样轻松地被打开了。
“你要去旅行吗?”
汤姆抿了一口红茶,“我十分痛心,你这么久都没有问过我的终点。”
她解释道:“因为我是终点站,大多数人都会比我先下车。”
“凑巧的是,我也是终点站。”
这会轮到玛丽大吃一惊了,嘴巴里的红茶差点喷出来,“你也要去小汉格顿?!”
她可没听说过小汉格顿最近开辟了什么旅游项目啊。
“孤儿院那边说找到了我的家人,他们就住在小汉格顿,这个暑假我是回来探亲的。”汤姆·里德尔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得确保自己不干呕出来,“或者我们可以算的上是同乡,或许你认识住在小汉阁顿的里德尔一家吗?”
“里德尔……?不,我其实很少出门,村子里的很多事我都不知道。”玛丽很不好意思地深处食指挠了挠脸,
“那你的父亲会允许你的朋友来拜访你吗?不好意思,我们是朋友吗?”
“当然!只不过我从没有邀请过朋友来我家里,”玛丽显得异常兴奋,人也活泼了不少,“不过父亲说过我成年之后就可以自己做主很多事的!”
里德尔轻笑一声,不过没让别人察觉到他笑容中的讥讽。
专治的父亲,暴躁的男友,她总是能轻而易举的原谅任何人,这是玛丽与生俱来的特质。
“恕我直言,虽然我很为你感到高兴,但是对于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来说,有这个计划是不是太晚了?”里德尔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说,你本早就可以决定这件事,这只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一件事了。”
玛丽皱了一下眉头,显然是在思考他的话是否合理。
“抱歉,毕竟我们的生长环境不同,我没站在你的角度考虑问题——”里德尔立马表现出一种发自内心的歉意,好像他心中和表面想的一样似的。
玛丽突然合上书,啪的一下的声音打断了他:“不,请你继续,汤姆,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我读了那么多书,正常毕业,我还是听从了父亲的话回家继承家业,我或许应该自己决定我要做什么。”
“比如——”
比如……轰鸣声即刻响起,玛丽眼前一黑,她的脑海竟然出现了如此可怕的一幕!
漫天的轰炸瞬间将列车化作一道火龙,喷薄的热气几近将他们灼烧。
“玛丽?”而里德尔则看到玛丽愣在原地,并不满意她的反应,搞什么?她居然在这个时候走神了?
“玛丽——?!”还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就被一股大力摁倒在地!
“玛丽,你是不是疯了?!”
有那么一瞬间,里德尔差点就摆出那副失望愤怒气急败坏的表情了,不过,是差一点,他现在只是有一点咬牙切齿罢了。
“玛丽,玛丽!”
等玛丽清醒过来的时候,她的指腹压了压太阳穴,才看到自己把里德尔摔到地上去了!
说好听点,是按着他的后背把他护在身下了。
“抱歉,汤姆!”她赶忙将里德尔从地上拉起来,环顾四周,什么都是好的,列车还在正常行驶,除了有些狼狈的里德尔,满地狼藉——下午茶被她的动作打翻了,茶水和甜腻的点心给衬衫染上了斑斓。
而少年则是在盯着她,带着困顿、怀疑、探究的目光。
好像他从她身上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了一样。
她被他盯的发毛,只能解释:“抱歉,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最近常有的事……可能是因为在学校那会压力太大了,有时候我会突然觉得要伦敦要被炸毁了,偶尔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事——就像我刚刚想保护你,你信吗?但这些都是幻觉,并没有战争发生,咱们国家在蒸蒸日上呢——你的衣服我会赔偿的,我现在叫清洁员过来把这里清理一下……”
她怀疑里德尔生她的气了,直到她关上车厢之前,他都是那副沉思的神情。
里德尔的咬牙切齿早就消失了,他不明白、又隐约能洞悉到,为什么玛丽会有战争创伤后遗症。
这个在玛丽十几岁后,伴随了她跌宕起伏又短暂的平生的可悲病症。
曾几何时的午夜梦回,她还会躲在他的怀里瑟瑟发抖。
但这个他们都是可悲的麻瓜的世界充满和平,根本没有战争的迹象。
如果不是自我伪装,就是有人在替她掩盖。
他从不相信玛丽是个好演员,那又是谁呢?
谁将他们放在了这个世界,而此刻又因为一些目前没能察觉到的偏差,快要分崩离析了。
他觉得自己离答案很近了,皮囊在冷笑,灵魂在沸腾。
里德尔用玛丽留下来的手帕擦了擦身上的茶水,推开车厢。
等待并不是好办法,他被困在这里太久了。
车厢外一片漆黑,冰冷的像是有一万只摄魂怪在身边等待亲吻。
但他没有丝毫畏惧,或者说,这点小事就让汤姆·里德尔吓到就像是在开一个完全不会实现的玩笑。
他向着那团黑暗伸出手,熟悉的触感让他微微一愣,随即满脸狂喜,笑到接近崩坏。
他发现了一根魔杖。
十三又二分之一英寸,紫衫木。
[撒花]偶来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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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第八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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